第一百六十一章:真相终大白
陆壳儿2023-04-18 16:263,426

  “这、这个大使……”小刀杨指着已经变了面色的大使,凶狠狠地指责:“就是他,找到我们,要我们去找那些羌人,毁掉他们的营生,就说汉人的地盘上容不下他们,还让我们传唱让他们滚回老家的那首童谣。我们在他手底下做事,抢了羌人的多少家财,都是我们私下里自己分,他说他给我们罩着……”

  说到这里,他朝大使猛吐一口口水。

  “罩个狗蛋!这是大宋的地盘,你们辽人能有通天本事?”

  那大使气得脸色铁青,百姓们都安静着,好将他的字字句句都听得清晰。虽然绝大多数人都听不到,但眼见着他们的举动,也能猜出个大概:他们的确被辽人利用了。

  “大使为什么要离间羌汉?”李元惜追问,小刀杨正要说,看到旁边的内侍,知道他是向圣上传话的,忙跪着爬到他脚下。

  “我当时也奇怪来着,正巧经常去赌场的阿达哥在他们使馆做杂活,一次赌没钱了,想讹我们,我们就揍了他个半死。阿达哥是辽人,偷听过他们那鸟语的密谋,说辽国要借着宋夏战争,发笔横财。说什么咱们大宋不敢与辽、夏同时交战,如果再加上国内羌人叛乱,那是内忧外患,焦头烂额啊。为稳定辽国,大宋一定会谈。到时,他要叫我们大宋多缴纳岁币,官家还得管他们叫……”

  “叫什么?”李元惜训斥,小刀杨猛地颤抖一下:“叫叔叔!”

  内侍向李元惜和孟良平点点头,立即回身上殿台,说与官家听,杜衍一挥手,交代身旁的捕头将小刀杨押入监牢,等候发落。

  场外百姓已经沸腾,都拿手里的东西一齐地向大辽使臣砸来,这大使也是个硬气人,硬是站着不动,眼里烧着两团火,恨不得将李元惜焚烧个干净。

  围着羌人球手的辽人不得不拍马去护使臣。

  这时,马球场上又来了一个百姓们熟知的人物——刘一手!

  “刘一手,你这说书也太着急了吧?”大家打趣地说。刘一手走到胡汉子等人面前,先鞠一躬:“对不住了。”

  再面向场外的观众,掏出自己用了几十年的惊堂木:“我刘一手在京城说了几十年的书,承蒙各位喜爱,场场听众爆满,我凭一张嘴吃饭,却从不胡乱讲话,直到一个月前,有人寻到我,叫我只讲羌人不良,不得讲他们的好,否则,叫我在京城生存不下去。这人,绝非我们日常能见到的善人,他说的生存不下去,不只是赚不了钱,更可能是被杀害。我胆怯,不敢忤逆,这才……”

  他轻轻拍拍胡汉子的肩膀:“他是我的妹夫,我们相亲相爱生活了多少年,如今却是我害他进了辽国球队,人人唾骂,这不对,我们真正要谴责的,是操纵我们的黑手。”

  他抬手,指向辽国大使:“我今日不怕你了,大丈夫大不了就是一死,我死了,一命偿一命,你们也不可能离开京城!”

  说罢,他将惊堂木狠狠地往地上掼去:“我刘一手自今日起,封口,不再说书!”

  百姓掌声雷动,人人都恨不得手撕了大辽使臣,殿台上,耶律洪基也坐不住了,还没等内侍报完、官家做出决断,他便立即扑到围栏前,指着大使,痛斥他瞒着主子肆意妄为,险乱了宋辽百年和平,其心可诛,其罪难恕,并大声命令球手们立即捉拿大使,处以极刑,好平息此乱。

  这八岁小孩的行事之成熟狠辣,叫李元惜和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但意外的是,大使并不吃惊。听闻大王子对自己如此绝情,他也不辨白,反倒是轻松地舒了口气,将此罪全揽在自己身上。

  他双目笃笃地望着殿台上的耶律洪基,全然没有半点憎恨或埋怨,殷殷切切,尽是长者对后辈、臣子对王子厚重的嘱托,只是不能够再讲出来了。

  忽的,他从腰间拔出一柄小刀,李元惜眼见手疾,要去阻拦,被孟良平立时喝住。

  “到此为止。”他说道:“他一人之死,可以免两大国之间一场战争危机。”

  李元惜恍然大悟,眼见大使持刀自刎,血撒马球赛场。

  若是只念着臣子的忠诚,大使千方百计地为辽国谋利,李元惜敬佩他,但他身为使臣,不念两国和平长计,反而从中投机作梗,着实可恶。

  辽国使臣不敢垂泪,只能跟着大使的遗愿,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却在他身上,纷纷请求上殿台,亲自向大宋皇帝谢罪。耶律洪基也在其中。

  此事算得上圆满解决,那鲜艳的马球在场地上冷落着,被一群翻入场内的调皮小孩抢走了。

  胡汉子的妻子也奔入场内,与他双手紧紧交握,安慰着他一切不顺都会顺,坏事过去,好事就会来的。

  “孩子们呢?”胡汉子关切地问,妻子扬手一指,原来那群正抢着马球和鞠杖玩的小孩中,便有他的孩子。两个小孩梳着羌人的两条小发辫,汉人的孩子梳着汉人的小髻子,热热闹闹,忽的,他的小孩摔倒了,他正惊吓地要去扶,汉人小孩先伸出手去了。

  小孩子的心思最是单纯,马球场上的争斗,于他们而言,只是一场游戏罢了。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孟良平笑说。胡汉子连忙带着妻子向李元惜和孟良平致谢。

  “胡某人险些酿成大错,幸亏李管勾及时劝说。”

  “你方才说起街痞曾向你家泼粪?”孟良平询问,胡汉子想起这件糟心事,不由叹气:“真是晦气。大清早的,突然就来了几个痞子……”

  “你家可是住在天波门?”孟良平继续追问,胡汉子瞪起眼,一肚子奇怪。

  “是啊,可是,你怎会知道?”

  “一日早朝罢,官家与我共登宫城城楼,向下俯瞰,正巧见到你家被泼粪。”孟良平平和地解释:“羌汉不和,官家早有听说,对你们的处境一直心心念念。”

  胡汉子抬头望向殿台,他自是看不清官家的模样,但悔恨交加,已经叫他说不出话来了。有个球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热情地要买他的货物。

  “胡掌柜,别灰心,你要是还剩些皮毛,就给我送来,我刚好要给老娘做个皮袄子,天冷时护前心后背。”

  “这位兄弟,皮袄子是天冷时才做的,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

  “冬天用得着。”这位球手说,那位也萌发了兴趣,纷纷聚拢在羌人周围,询问各家卖着什么好玩的东西。

  有一个羌商兴奋地说,自家是卖羌笛的,唐朝王之涣的‘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说的就是这种乐器。

  “我随身带着呢,这就给你们吹着听。”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支羌笛,放在唇边,刚吹了一声,便难为情地笑了:“这……这里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成千上万人都看着呢,没准今天你家商铺的门槛就被踏破了。”

  “借你吉言,借你吉言!”

  汉人与羌人其乐融融,场外的百姓们也为这场马球赛的变故议论纷纷,但小孩子们抢踢的马球,悠悠扬扬传来的羌笛声,都唤醒了他们最初和睦的记忆。对羌人那平生的戾气也总算是消磨下去了。

  忽然,百姓中有人喊道:“是长公主!”

  人群又一起向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长公主飘飘然、如仙子一般轻盈步来,她被簇拥着,其中不仅有杨总管,还有史官和礼官。再后是一些搬着小桌、端着果品香炉的女官。

  李元惜不知她要做什么,孟良平却已然明了,带着钱飞虎先行退至一旁。

  “从今日始,你就要做别人的妹妹了。”

  李元惜刚刚轻松片刻,这时心中咯噔一声,恍若一块巨石又压了下去。这个妹妹,绝不是好做的。

  “元惜不从长公主意愿,又擅自行事了。”长公主面色红润,见了她的头一句,便是半开玩笑的埋怨,大抵是见她有些紧张,便连忙握了握她的手:“你做得很好,哥哥和我都被你惊喜到了。”

  “长公主不怪我违命就好。”李元惜轻说,回头瞟了一眼那些女官,她们正怀着庄重的心情摆弄长桌和果品,金银器在阳光下闪着光芒,她再看向小左,小左正对着她着急地比划着,要她拍拍身上的尘土,摘掉笨重的护具。杨总管对她两眼神间的交流很是不满,故意咳嗽两声,示意李元惜专心于长公主。

  长公主面向着百姓,动情地说着宋夏交战以来,那些时时让她头疼的隐忧。

  “京城内羌汉两族同仇敌忾,然而,中有奸佞小人挑拨离间,才有今日局面。羌分两支,一支,是乱臣元昊,我大宋御之于金明砦之外;另一支,归顺我大宋王朝,乃是你我之手足同胞。胡汉子等羌族同胞,实不应被我们区分对待。为表羌汉两族同心,我长公主赵志冲,愿做一件从未有人做过的大事,”说着,她牵起李元惜的手,大方地向百姓介绍:“李元惜乃是金明砦守将李士彬之女,在边境时,随军多次出征,奋勇杀敌,其武威赫赫有名。去年年底,西夏将领领军扫荡边境村镇,劫掳少女,事发紧急,李元惜率军前去营救,斩杀敌将野利黑屠,然因违反军令,被逐出金明砦铁壁军,到京城任街道司管勾。想必这俩月,你们对她也多有耳闻。”

  百姓们七嘴八舌,李元惜细听,应多是对她的褒赞,她心中五味混杂,说不清该是欣慰,还是忧愁。她只知道,从今日起,她便如剃度了的和尚,要被诸多戒律控制起来了。

  “李元惜是羌人,我是汉人,今日,我与她结为义姐妹,以此,表大宋羌汉一体、民族一心之精神夙愿!”长公主握着她的手微微发汗,身子竟也跟着颤抖起来,李元惜不解,她是激动?抑或紧张?

  场外的百姓欢呼喝彩,在李元惜看来,颇不真实,两人在礼官的引导下,来到长桌前,桌上已摆满瓜果祭品,玉壶剔透,清酒莹莹,斟满两杯。

  “公主,先含一粒解酒药丸……”杨总管从拂尘中浅露一只小锦盒,长公主轻轻摇头,拒绝了。

继续阅读:第一百六十二章:羌汉重团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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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青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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