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京城热闹事
陆壳儿2023-04-19 15:003,575

  孟良平没料到李元惜这么快就登门都水监,待李元惜将周天和的计划说给他听,他并不兴奋。他担忧着周天和帮助铁壁军赠马,背后究竟藏何居心。

  “他是大宋子民,不愿看到羌汉被人离间,难道这样的理由仍不够吗?”李元惜问道,孟良平收了草纸,离开案前,忧心忡忡地叫钱飞虎去取他的旧朝服。

  “怎么?如何你突然不信他了呢?”李元惜追问,又害怕被人听到她的问话,只得贴近孟良平,悄声询问:“你是担心他和鬼樊楼有关?”

  孟良平收回开窗的手,李元惜帮他推开窗,引得院内一位监丞回头望她。此举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之嫌,李元惜便退回身来,见孟良平仍是蹙着眉头,便把周天和与鬼樊楼的瓜葛简短地与他讲了,纵使如此,孟良平仍是半信半疑。

  “李管勾,我曾亲耳听过他和老鬼讨论街道革新计划,你确定他对你忠心耿耿?一千匹马送往边境,虽是好事,但他若是别有险恶用心,这后果,绝不是一千匹马能挽回的,你要负责。”

  “我清楚我做什么。”

  “我猜,你昨天在开封府外的交易,也是和鬼樊楼进行的。迟早我都会知道鬼樊楼,你又何必向我隐瞒?”听到门外钱飞虎靠近,李元惜垂下眼睑,声音更低:“他能告诉我,你却不能,难道我应该更信任他,而对你存有戒心?”

  钱飞虎将朝服送进门来,照孟良平眼神示意,交递给李元惜。

  “李大人,你得交代周天雍动作迅速些,但愿周家的马,能及时运到战场上去。”他好心地说,又去桌案前研墨:“上回你那封信恰好没来得及送进李将军手里,这次好歹写几句话,勉励铁壁军将士。”

  他的提议正是李元惜想要的,她想说的,也只有一句话:白骨覆地铁壁起,直驱蛮狼十万里。

  笔端蘸满墨汁,一挥而就,再吹干墨迹,放入信筒,将朝服和信筒一并拿了。

  “别愁眉苦脸的,我选中的人,不会让你失望的。”她伸手,按住孟良平的眉心,揉压着想抚平那思虑的川壑,本是小事,孟良平却是一愕,慌乱地往钱飞虎处瞥了眼,引得李元惜也好奇地看去——只见钱飞虎瞠目结舌地望着他们,随后,眼藏不住地窃笑一声,慌忙低头,帮孟良平收拾桌案,而孟良平瞬间从李元惜揉压的指下抽走,反身就走:

  “不送。”

  “我送,我替大人送送李管勾。”钱飞虎忙不迭地说,也不看孟良平的脸色,到门前引路,带着李元惜走出大厅,一路滔滔不绝:

  “李大人,刚才孟大人的反应,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孟大人原先最不喜欢与人肌肤接触,说来不怕你笑话,我伺候大人这些年,还从没碰过他呢。”

  “你的意思是,我碰他太多了?”

  “没!没!李管勾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孟大人对李管勾,态度却迥然不同。”

  “有何不同?不一样逃走了?”李元惜反问,眼下,她最大的兴趣就是周家的马,不是都水监的人,但对钱飞虎说起的“迥然不同”,却生起一番好奇。不料,钱飞虎这厮也卖关子,死活不告诉她有何不同。

  “你不说我也明白,不就是允许我碰他了?”

  “哎哟喂,我的管勾,这可不能用‘不就是’的说法。”钱飞虎贼眉鼠眼地狂暗笑:“不过,李管勾,好事就像好酒,经年累月才有好味道。这事就得慢慢来——”

  李元惜戛然收住脚步,这话听着耳熟。

  “我觉得你话里有话,”她叉着腰,训斥钱飞虎:“你想说什么?一会儿年月一会儿酒的,什么事慢慢来?我怎么觉得,你和小左越来越一样了?”

  钱飞虎心里甜着呢,她这番质问压根没法遏制他,这厮把她送到都水监大门外,心意不明地回答:“左姑娘的眼睛,也是雪亮的。”

  屁雪亮!

  李元惜抬手,钱飞虎慌忙后退了两步,叫守门的差役关门。

  李元惜有要事要忙,本就不愿跟他闲扯什么嘴皮子!便隔着门板喊他。

  “回去告诉你家大人,好好管教你的嘴皮子。”

  离开都水监后,在去周家的半道上,李元惜便遇上周天和、周天雍两兄弟。

  “李管勾,又见面了。”周天雍说道,他乘着一匹枣红马,马身挂褡裢,自己穿着耐脏的褐布衣衫,背着个简单包袱。磊磊落落、精精爽爽,看着就叫人欢喜。

  再见这身装束,李元惜便知,周老东家同意周天和的请求了,顿时心情激动,下马朝着周家方向拜了拜,又赶忙将朝服、信筒交给他。

  “你本不需要再辛苦这一回,周家大恩,我李元惜先替五万铁壁军,谢你了。”

  “李管勾言重了。从商而言,战事已如此胶着,元昊倘攻破延州城,即使周家不借马,朝廷也必会强征。既如此,不如早些出力。从个人而言,国家有难,周家有能力出借马匹,为国效力,实属荣幸。”

  周天雍把朝服和信筒都装好,三人一起就近在五丈河渡口找快船。因有都水监朝服在,有如都水监指令,周天雍选定哪艘船,那船便要清空乘客货物,不待时辰,立即启程,遍行全国水路。因此,不过是傍晚时分,周天雍便离岸,船儿张帆,借晚起的风向远处驶去。

  “去向哪里买马?”李元惜问周天和。

  “辽国。”

  “辽和夏正是浓情蜜意,肯卖吗?”

  “辽国有想赚大宋钱的人,只要他们贪婪有野心,我们就能买得到。”周天和回说:“大人,我们先回衙吧。”

  “也好。”

  当夜无事,翌日京城一如往日热闹,小左特意余出时间,带着德阳县来客去京城最热闹的地方玩。这天正好是大相国寺万姓交易大会,自然要赶去见识一番。蛮伢一群孩子蹦蹦跳跳,他们各自的爹娘也欢喜地连连赞叹。光是网罗天下、无所不有的商品货物,就够人从早逛到晚。待启程回街道司时,小左又带他们去浴池里好好地搓洗了顿,一洗疲惫,精神焕发。人干净了,衣裳就显得过于破旧,小左看不入眼,又在成衣坊为他们各自置办了身简单的衣裳,花费不多,却换得人人都大变样。

  待回了街道司,一群人先去正堂见过李元惜,叽叽喳喳地讨论了番各自的见闻。小左说到有个叫毕昇的淮南人,做了一辈子书肆刻工,做了成百上千的印刷雕版,居然发明了更好的印刷术,在一个个捏成型的胶泥或是木块上刻字。

  “你要是想让他印刷‘恭喜发财’,他便找到刻有这四个字的四块木块,排列在框里,刷上墨汁,覆纸压过,就算印刷成了。”小左说着,拾起桌案上的《武经总要》,“那毕昇说,这样厚的一本书,按传统雕版印刷,至少得十个刻工耗费三个月,而且用过之后,雕版作废,不能再印其他书刊。而他的小木块,可以不限次数地使用,而且速度比传统快了至少两倍呢。”

  “这倒是个灵活应用的好方法。”李元惜听了,跟着也赞叹。毕昇管他的印刷术,叫活字印刷术,想来,不久之后,京城便会出现活字印刷的书籍吧。

  “还有呢,”小左放下书,改拿了一张白纸,“想想看,如果印刷真变得如此快捷,那我们就可以把百姓关心的新鲜事印在这些纸上,内容有朝堂上的辩论、士大夫们的新诗、大到国家大事,小到小巷新闻,百姓们一定喜欢读。”

  这个主意让人耳目一新,李元惜从未听闻,她不禁赞叹小左的经商鬼才,然而,主意虽好,却不见得能实行。

  “这薄薄的一页纸,能卖多少钱?一文?两文?纸张加印刷费用抵得过售卖的价格吗?”

  “好说!”小左笑着说:“纸可以多张放一起售卖,价格低就有人买,至于如何能把售价压到最低,有很多办法——比如,我们去找些商铺,只要商铺愿意将自己的货品印在这小小的一张纸上,再把纸发散到百姓手里,他们就得向我们交钱。我们多找些商铺,他们支给我们的钱越多,我们的小报就能做得越多越好。哪些士大夫想利用小报传诵自己的新作,也可以向我们交钱。达官显贵或是牙人,想招募合适的佣人,一样可以登小报。如此,他们出钱,我们负责监督印刷和发散,省钱又省力。一张小小的报纸能让我们、商家和百姓都获利,何乐而不为呢?”

  她随口说出来的鬼点子叫在座的诸位都目瞪口呆,包括李元惜,从未想过生意还能这般去做。

  “左姑娘,你有这才能,将来一定是个有钱人!”蛮伢娘由衷地赞叹。

  “这不算啥,这样的小报很早前就出现了,叫邸报。我不过是做了一点小小的改变。”小左俏皮地说,接着指向蛮伢娘:“你才厉害呢,你要种的可是黑人瓜。”

  蛮伢娘是个种庄稼的实诚人,注意最多的就是农作物的各样种子。

  “我们遇到了个卖绿瓜的回纥人,那瓜绿色的皮,红色的瓤,黑色的籽儿,是从生了暖炉的棚里长出来的,一个要价十两银子嘞。”蛮伢娘兴奋得手舞足蹈:“虽说我们吃不起瓤,但买得起种子啊。回纥人说,这种子也不简单,它是从大海另一边,一群黑人统治的沙漠里带出来的,几乎走遍了世界,才到了咱们这边的。”

  说到这里,蛮伢抢着插话,原来,买种子的钱是从他的腰包里掏来的,自然,也是从街道司这里赚来的。他拿这些钱买种子,有着自己的雄心壮志。

  “惜姐姐,左姐姐,等我们回德阳,就把这些种子撒地里,秋天就能收获西瓜。我不卖十两银子,我一个就要一两银子,那也得发财了。瓜种得好吃,我专程送进京城来,给你尝尝。”

  李元惜听他们既玩耍地开心,又都有收获,十分高兴。

  “开封府府尹杜衍遵照圣上旨意,在京城置慈幼局,专门收留无家可归的孩童,近日就要开放。那里许多孩子都还未找到家人,我希望你们能去看看,给他们些信心。”

  “那没问题。”蛮伢娘拍着胸脯说。

  这边正讨论地愉快呢,街道司大门外却来了两名公差,自称是开封府衙役。

  “那李管勾,左姑娘,你们先忙,我们下去了。”蛮伢娘向李元惜拱了拱身,便带着德阳县一众乡亲,退到街道司外,去作坊歇息去了。

  李元惜迎了衙役进正堂。

  “什么事?”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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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青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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