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共赴鸿门宴
陆壳儿2023-04-18 16:263,120

  孟良平执拗地请求,他仍挺着一副清瘦的身躯,对丁若可拱手:“亡牢补羊,尚且不迟。请爹把盐官交给大理寺,向圣上谢罪!”

  丁若可暴跳如雷,指着他的鼻子痛骂:“难道你一定要让爹死吗?”

  “良平正是不希望爹死,所以才在这里跪请爹迷途知返。爹!圣上仁爱,若你知心悔过,他不会赶尽杀绝。”

  “畜生!”丁若可几步走过去,狠狠地一脚踹在孟良平胸膛上:“你叫为父何其痛心,我最看重的你,却盼着我死!你愿意跪,就跪着,除了死人,没人能一直跪下去。”

  转而,他愤愤地走出小院!

  毕竟人心是肉长的,他与孟良平这些年的父子,多少有些情谊在,如今闹到这般地步,也着实让他痛心。待与孟良平拉远些距离后,他擦了擦眼角的老泪,悲哀地叹声气。

  “罢了罢了,一张废牌而已。”他宽慰自己,见管家正在外候着,便赶忙调整了心情,立刻变得神采飞扬,颇有志在必得的得意。他向管家招招手:“丁霆回来了吗?”

  管家低着头,恭顺地回答,丁霆出去以后还没回来,这是因为李元惜这群青衫,居然把安福街的乞儿都赶跑了。

  “公子为尽快联系上鬼樊楼,已经偷偷溜出安福街去了。”

  “被发现了没?”

  “我们观察过李元惜和那些青衫子的动向,除了李元惜跟踪了一会儿,其他并没有发现异常。”

  “李元惜能看透什么!”丁若可唇齿间尽是讥笑:“她进京才多久,以为自己有几招三脚猫的功夫,出过一些风头,就洞悉万事万物了,真是夜郎自大,可笑,可笑。大理寺那边呢?”

  管家摇摇头,“大理寺还在审那一船人,至于盐官,我恐怕他们压根不知道还有这么号人存在。”

  “很好!”丁若可终于松了口气:“过了今夜,咱们丁家也就能转危为安了。这在眼下的困局里,也算是求得一个最好的结果。”

  正说着呢,前院闹闹哄哄的,有人在吵架。两人屏息凝气静静去听,竟然听到了李元惜和丁霆的声音。丁若可的脸黑沉下去:“拖住她!事情办完之前,她一步都不能踏进别院!”

  “是,”管家不敢耽搁,急忙边退边许下承诺:“我这就去看看什么情况,李元惜若是执意要闯,我愿祭出我一颗脑袋阻止她!”

  说罢,扭头向前院大门处跑去。

  丁若可偷偷地去看孟良平,没了发冠的他披头散发,跪在账房门前,犹如一座坚挺的墓碑,向他发出“除非身死,否则盐官绝不可能逃脱”的决心,这,正合丁若可的心意,他要的,就是孟良平身死。

  不能用的牌,就要撕毁它,谨防落入敌手,反杀于我。这也是张元曾经教他的道理。

  他心里默默计算着鬼樊楼的速度,做完那件事,鬼樊楼应该快来了,他只需要拖住孟良平即可。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前院一声凄厉的惨叫,震得他浑身灵肉都跟着一颤。

  接着,那厮杀声越来越近,多少刀剑碰撞一起,发出铮铮声鸣,听得叫人浑身起疙瘩,他再去看孟良平,孟良平对着他叩首:“请爹押送盐官赴大理寺,并向官家请罪!”

  “冥顽不化!”丁若可恨急了:“听到外面的厮杀了吗?李元惜正和他们殊死搏斗。”他眼见孟良平痛苦地闭上双眼,自以为摸准了他俩的关系。

  “果然,你在乎她,可不只是因为她是街道司管勾,”他指着院门外:“你在乎的人她受伤了,抬起手臂尚且费力,能挡住我的刀客吗?”

  痴心妄想,她根本挡不住!

  “她如今是长公主义妹。”孟良平愤愤地强调,换来的是丁若可不再隐瞒的奸笑:“所以,她会死得何其壮烈!壮烈又如何?终究是死了!”

  丁若可的嘴脸叫孟良平恶心至极,他心知挽回丁若可绝无可能,自己必须要做出选择了。

  他一手撑着地面,两腿因久跪而酥麻,等他站起身,立刻回身向账房扑去,他脚下踉跄,抓住盐官,冲着他头部猛地捶击几次,直到盐官昏昏沉沉,睡倒在桌下。

  丁若可扑上来阻止他,被孟良平狠狠推开——这一推,只叫他感到痛快,自己与丁家,从此再也不是一路人。

  丁若可叫骂又如何?他要去救李元惜!

  他拖着盐官,像拖着一件垃圾,向院门走去。

  “哟,赶巧了。”

  他循声抬头,只见墙头不知何时立着一个人,衣着华丽,衣袂飘飘,恍如一只合住的玉扇,此人正是鬼樊楼的二当家玉相公。

  糟糕!有此人做拦路虎,他救李元惜的时间又要延迟了。元惜她能不能坚持住?

  孟良平心底生出阵阵恐惧,若是李元惜出个意外,他万死不能辞其咎!

  如蜻蜓点水般,玉相公轻轻跃下墙头,来到孟良平面前,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

  对于他的到来,丁若可并没有惊讶,反而积极地迎了上去。

  “可把你盼来了,樊楼主呢?”

  玉相公板着脸呵斥:“樊楼主是轻易让你见到的吗?”

  “是!是!可是,上次,不就是你和樊楼主二位协力,才……”

  “丁侍郎,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不好。”玉相公说着,哈哈大笑,向盐官走去,见孟良平死死护着他,便更是猖狂地大笑。

  “玉相公,我自己养出来的祸患,要坏我的好事啊!”丁若可急切地催促玉相公动手消灭孟良平。

  “好事?”玉相公冷笑:“真正的好事,怎么可能交在你手里?”

  “玉相公这话……是什么意思?”丁若可讪讪地笑着,很是尴尬与困惑。

  孟良平感到一丝凶兆,这蹚水大概从不是他想象那般简单。

  盐官虽然被揍得鼻青脸肿,并不沮丧,反而小人得意地咧着嘴角,专看他的反应,仿佛把孟良平当做一只笼中的猴子。

  孟良平猛然记起董安曾讲过,在大辽使馆内,与他一墙之隔外,西夏盐官正在与辽人告别。

  为什么要故意让董安听到?非正常之事背后必有玄机。

  他看这盐官,并无回手之力,丝毫没有西夏游牧民族的蛮力和斗劲儿。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场景——西夏盐官向辽人告别,但他并没有真正走出使馆,而安福街,却出现了他的影子……

  这推测,叫他汗毛倒竖,匆忙去盐官身上搜找令牌,然而,这盐官身上的令牌只是一块做工粗糙的木质令牌,怎么可能是真品?

  他猛吸一口凉气,“你……你是假的?”

  “孟水监,你虽然聪明,却作弄不过去设局杀你的人。”玉相公说着,扯住盐官的耳朵,从他耳背后生生地撕扯,那是一张做工栩栩如生的面皮,披着这层皮的,是个样貌温婉的女子——不错,是个女子,且此女子不是陌生人,孟良平已与之多次打过交道。

  “竟会是你……”他讶异道。女子莞尔一笑,向他行了个万福:“孟水监别来无恙。”

  好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鬼樊楼竟会出这一招。这说明,真正的盐官尚且不知所踪。

  “你究竟是谁?”孟良平抓住那女子的衣领,厉声质问,玉相公却笑着拨开他的手:“孟水监,这样的戏法,也是我从你那里学来的,所学不精,还望见谅。”

  这时,女子狠狠地扇了自己两巴掌,嘴角竟然涎出血来。

  她扯掉腰带,撕碎外面的服饰,内里只穿着一件鲜红肚兜,也被她扯得半掩酥小胸。下穿宽松衬裤,将婀娜的腰肢和修长的细腿袒露无遗,她拿出一只鱼漂,指尖在鱼漂上扎了个破口,盯着他浪笑着,将鱼漂中装满了血,滴在衬裤和两条腿之间。

  举止大胆,动作浪荡,孟良平本知她在使奸邪诡计,却实在不能目睹,立即遮目背身,避了过去。然而,他仓促侧身一瞬,也正是防守破绽暴露之时。

  “唔!”

  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几乎是抽到了他的旧伤上,疼得他险些跪倒在地。

  丁若可冷冷地站在一边,看着他:

  “我儿,你身为大宋水监,却私德有亏,你受我之邀,来我宅中饮宴听曲,没想到竟然诓骗我的舞姬,残暴奸其身,之后又欲杀人灭口,不巧的是,借住我宅中的侠客出手相救,此舞姬才得以幸存。侠客下手重了点,不幸伤你性命了。”

  原来,这便是丁若可为孟良平的死所寻找的理由了,也是女子这一番自贱动作的原因。

  他忽然觉得,丁若可不仅可恨,更是可悲。

  他控制不住地笑着,是讥讽?是自嘲?他斜眼看向丁若可,摇了摇头。

  “你说得对,你的侠客伤我性命了。我这条贱命,在你手里死过不止一次两次,你的养育之恩,也该还清了!”

  孟良平看到丁若可瞪着眼,惊讶之神色,远胜被他戳破阴谋之时。想来丁若可万万意料不到,在自己印象中那个最重情重义的人,也能绝情绝义。

  好个丁侍郎,何等自大愚蠢!

  鲜血染红了孟良平的衣裳,下鬼樊楼重伤那次,就是挨了玉相公的一击,才被迫停止任务去逃命,而现在,他左臂伤着,冷不防地又被伤到后背,铜钱镖也使了个干净,果真到了命悬一线的地步。

继续阅读:第一百七十三章:命悬一线间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大宋青衫子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