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刻,就在这刻,林影痛彻心扉,悔恨莫及,唯求一死。
死,是斩断所有感情纠结的利剑。
死,是抚平所有岁月创伤的棉纱。
林影想到了死。她决意以死作为了断世间情缘最彻底的手段。她徘徊在生与死的分离线上。
林影第三次叩打死神的大门。
前两次都是为殉情。第一次割腕绝食,为初恋宋达睿。第二次吞食安眠药,为爱人穆成。
第三次?
河水涛涛,在向林影呼唤,在向她招手。
第三次林影选择了投河,为可悲的自己!
哈哈哈……
林影突然狂笑起来。声音比伤心的哭泣还要悲哀。
我居然被两个口口声声爱我的男人欺骗。肉体与灵魂被糟蹋,人格与尊严被践踏,情感与爱情被玩弄!
我被玩弄得晕头转向,被迷惑得不辨真假,对一个流氓感恩戴德,对一个复仇者卿卿我我!
啊——林影,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可笑的女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可悲的女人!!
穆成,我恨你!
宋达睿,我恨你!
林影,我恨你!
林影想嚎啕大哭,可悲伤的浮云游弋不定,难以聚集成浓重的云块。眼睛干涸,流不下泪水。喉咙喑哑,发不出声音。悲伤的云和愤怒的火,在腹内冲撞,两种本来不相容的情绪,最终溶合成一股强大的气流,向躯体内的每个器官每条血脉入侵。林影成了一座沉睡了多年的火山,熔岩堆积在山口急需爆发。
林影唿地立起身,沿着坝坡向下走去。穿过陡峭的斜坡,来到石块垒就的石崖边。
林影挺立在水边,望着唰唰汹涌着的河水,她听到了一种呼唤。
跳下去,跳啊!跳下去就不再痛苦,不再悔恨了!
跳吧,被两个男人玩弄了,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跳跳跳跳跳……
河水撞击着石崖,飞沫四溅。鞋子和小腿浸满了水珠。
林影闭上眸子,身子前倾,只要向前一纵身……
丝丝清凉,扑到面颊上。心头盛怒的火焰,如釜底抽薪,火势减退。
林影没有果断地跳进水流里,她弯下腰,蹲坐在石崖上,把双腿伸向滚滚的河流。
林影双腿下垂,白色的高跟凉鞋连接到浑浊的水面上。卷着泥沙的黄河水,啪啪地拍打着双腿和四周的石崖,扬起一簇簇细碎的水花,雨雾般凉丝丝的向着林影扑过来。
石块湿漉漉的,蹲在上面,一股凉爽的气息,渗透全身。
面颊湿了,头发湿了,衣服湿了,全身都湿了。
林影本能地浑身一颤,心里的火焰,也被浇湿了。
张大嘴巴,长长地深呼吸着,迎接着脸上的小溪流,大口大口吞咽着。一种怪异的声音,从林影那张骇人的全非的面孔上,随着持续的深呼吸,啊啊地发出来。
啊——啊——
怪声不知是从鼻腔里发出来,也不知是从口腔里发出来。不像哭声,不像笑声,也不像呜咽,混杂在轰轰的水声里。深渊就在脚下,打着漩涡,一不小心,整个人就会稍纵即逝。
想自杀,易如反掌。
林影抹了一把面颊,眸子睁开,视线驻足水花。呆呆地灵魂出壳般看着。无数朵浪花向着她的脚下涌过来,嘭——撞在筑堤的石块上,摔成了凋败的雏菊。
它们从巴颜喀拉山上冲下来,何尝不是怀着奔向大海的梦想,翻山跃岭长途跋涉追逐至此啊!
梦,碎了!情,碎了!肋骨,碎了!!
死?为谁而死呢?为了两个欺骗了自己感情的男人吗?他们不配!
林影,你已经犯过两次傻,还想重复同样的老路,再犯傻劲?凭什么拿两个流氓的罪恶,来惩罚自己这个受伤的无故者呢!
嘘——
林影深深地呼出一口湿气。她的全身已经湿透,白色全蕾丝连衣裙紧贴在身上。
哼哼,自己真好笑,就因为这件裙子和宋达睿送给自己二十一岁生日时的那件白色公主裙相似,夏天一来,就一直穿在身上。直想拽下来扔进河水里,可是,自己不能裸露着满河滩里走动吧!
宋达睿,复式楼是你的,轿车是你的,公主裙是你的,贵族学校一年,我林影吃穿住行的所有消费,钱都是从你的腰包里掏出来的。你不就是想让我耻辱地苟活着吗,你满意了吧!
为了你的报复,我再死一回?
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