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捆百元钞票,队列整齐地立在老板台上,接受宋金来的检阅。
宋金来脸腊黄,眼眶青黑,眼珠紫红,吐着浓重的酒气。宋金来是连醉酒都不脸红的男人。
冷冷的目光,铁丝一样绕在一捆一捆粉红色百元纸币上。
攥出汗水的拳头张开,右手揸开五指,按在最右端的一捆上。一捆卧倒,其它四捆,就像多股诺骨牌纷纷倒落。
宋金来发狠地抓起一打,用力在老板台圆滑的边上摔打着。腰带似的白纸条,承受不住虐待,不声不响地断开,钱散落一地。
宋金来抓住那条断开的纸条,用力揉捏着——要是林影的腰带让钱一砸,自觉开裂,那该多好!
想着林影的腰带,宋金来手里的纸条,被捻成灰黑的纸球。
林影扎不扎腰带是个迷,林影扎什么腰带,更是个迷。高中时是个迷,吸引着宋金来,情书雪片般塞进林影的桌抽内。现在有钱了,更是个迷,吸引力更大。
林影的腰带是个迷,与钱俱增。
林影缺钱花?哈哈哈……真是老天助我也!
林影缺钱,是五年前宋金来从康伟业嘴里讨到的。听到这个消息,宋金来喝到嘴里的酒,成了蜜水——女人缺钱,腰带就扎不牢,事就好办!
对林影这样的女人,一定要有足够的耐性。要耐心等待,耐心,耐心,再耐心!说不定哪天林影就会登门造访,一定要等她自己送上门——我就不信,万能的金钱,战胜不了一个女人骨子里的傲气!
第一年宋金来准备了一万,林影没有出现。
连续五年,钱增加到五打,林影一直没露面。
宋金来玩的女人,都是自己送上门,被金钱砸开腰带的女人。宋金来不笨,他是有钱男,不是魅力男。钱征服了那么多女人,就征服不了他的初恋,高中时,他的初恋成了笑柄,因为他缺乏魅力!
只要林影有朝一日送上门,我宋金来就等于征服了整个世界的女人!这些年来的屈辱,就全都讨回来!
五年了,不知多少个电话,让宋金呈兴接起,又败兴撂下。
怎样才能把林影的腰带砸开呢?对对对,来一场浩大的同学聚会!
宋金来拨通林影家电话时,本想林影一下子喊出他的名字,本想拿金钱一下子就砸开林影的腰带,本想五万元征服一个女人的心,本想……
宋金来的心上爬满了跳蚤,痒得难受,却挠不着,钱都生了绿苔,林影的傲气没在他万能的金钱面前败北。
金钱和傲气的博弈,依然在宋金来透着血丝的眼睛里持续着。
宋金来有两桩心愿没能实现,像中了魔咒。
第一桩就是他伟大而无耻的初恋,枯萎在林影的不屑里。在宋金来以征服为快乐的欲望里,他的初恋,死而不缰,枯而不败,年复一年,欲望与日俱增。
宋金来的初恋是单相思。单相思更折磨人。
第二桩是子承父业的信念成了泡影。宋金来命里无儿,算命先生没直接说出来,可摇头的神情他自然晓得。
老婆比领带换得还快,这是传言,没有考证,可宋金来离过两次婚是事实。也就是说,宋金来娶过三个老婆。三个老婆的不同点,是一个比一个年轻漂亮,一个比一个风润开化。而三个老婆的相同点,就是肚子都同样不争气,一人给他生了一个千斤。
从第一任老婆怀孕,宋金来就为他假想中的儿子起好了名字——宋鑫源。他觉得名字起得不错。第二任、第三任都没排上用场,这让他后槽牙都痒,郁闷得肠子上长满了绿绿的苔藓,他做梦都在喊着鑫源、鑫源、鑫源……
两桩心事,是宋金来心头上的两个疖子,哪一桩都不能当着宋金来的面揭,他一急,拿起酒瓶扪了头,可别怪宋金来动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