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历牌在电视厨上。结束一天,撕掉一页。一天一页,一页一天,已成惯例。十几年的时光就是从一本本日历上撕掉的。
最上面的一页是红色的。像跳动的火团,林影伸手拈起。
身旁的电话陡然脆响,林影像被火烧着了手,惊得胳膊一抖。
“哈喽,听出我是谁了嘛?”一个男子的声音,透着得意和兴奋,油腔滑调。
男子发音不是港音,不是粤语,不是川腔,撇得辨不出哪地口音。
林影猜了好几个名字,对方都是“非也,非也”。
有话不好好说,拿腔作调,上哪儿猜去!
她探寻的网,撒到足以把有印象的男性,都网入其中,也没辨出有一个男子是这种腔调。
谁这么无聊!
“到底哪位?”听口气,林影不但失去耐性,态度有些生硬,不再客气。
“哈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啦?想想——,仔细想想——,想不起来,猜,猜猜,这么多年没见,我可是真想你啊——”电话那头极端得耐着性子,故意拖着长音。
这么多年没见?除了他——林影倒吸一口凉气,屏住呼吸。右手拽着电话线,左手紧紧地攥着话筒,情势的危机,就像握着一柄手榴弹,随时拉线扔出去。
林影敏感的触角,正指引着她的思维,向她的那个禁闭区探寻。酒鬼突然显现在林影不安的目光里,她全身的汗毛都坚挺地直立了起来,像待发的箭。
酒鬼,你居然还敢打电话!林影的脸气怒交加,变得惨无血色。
“我是——”忍耐的底线,在长长的拖音里开始转调,似乎他的大名不从林影嘴里飞出来,就缓解不了他正在发作的毒瘾,“还没想起来哪?老同学——,你没想着我,我可是一直没有忘记你啊!”
宋金来!
不是酒鬼,林影撤销了警戒。
宋金来的名字没从林影的嘴里喊出来,而是从她的脑际上闪现的。老同学里,除了他宋金来,还有谁这么无聊,这么没品位!
宋金来,你可真是个到了黄河都不死心的男人!
“什么事啊?”林影左手按着胸口,尽力控制着发狂的心跳,装作很平静、很自然地问了一句。
不能让宋金来听出自己不安来,他会错误的认为是激动。对于一个没感觉的男人,有什么好激动的?高中时没感觉,他现在成了大款,没感觉,即使将来成了首富,也生不出感觉!
“我说老同学,没事就不能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当然,还真有事,是这么一回事,元旦咱们班同学聚会,这天可是个特殊的日子,新世纪的第一天啊!”宋金来的声音开始升温,“林影,你知道是谁组织的吗?是我,是我挑的头……”
宋金来兴奋与自豪的火苗,沿着电话线蔓延到林影的耳根。
宋金来像只发情的野猫,嗷嗷地狂叫着。林影的把话筒撤离耳朵,好像那只发情的猫要钻出来。
“噢。”林影的拒人千里与不冷不热,电话线冷却成了冰丝。
宋金来手里的电话,是呈兴拿起,败兴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