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凑巧,宋文清的唇片刚按在穆原白的嘴巴上,包包里的手机彩铃突然响起。
“就会捣乱!”
两个人只好分开,宋文清扭着嘴很不情愿。掏出手机一看,是爸爸的号码。
“哇——瞧瞧,瞧瞧,爸爸来电话喽——”
宋文清举着手机,在穆原白眼前得意地晃动着,情绪立马高涨得像一个充足氢气的气球,鼓胀胀的。两条眉毛像两只耍斗的狐狸,甩动着长长的尾巴。弯曲上翘的睫毛,故意蝶翅般颤动着,红红的唇片,撮成一朵小喇叭花。
她要好好地在穆原白面前显摆显摆:“瞧,我爸爸多疼我啊!嘻嘻……”
彩铃是《ICouldBeTheOne》,宋文清近期最迷恋的一支手机彩铃,她却无心欣赏。
宋文清神采飞扬,孕育好撒娇的情绪,弯着涂了粉红色指甲油的大拇指,故意夸张地按下去,揿开接收键。
“呕——我亲爱的爸爸——你终于来电话了,我有一件特别特别好的事想——”宋文清以极度饱满的情绪撒着娇,娇还没等散完,却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绝对不是爸爸!她立马警惕起来,眉头波渐渐皱缩起来。
“请问,这部手机的主人叫什么名字?和你是什么关系?”对方是个男子的声音,地方口音浓重,听上去很年轻,也比较铿锵,还出奇得冷静。
“你什么意思啊,我爸爸的手机,怎么会在你手里呢?你是谁啊?”
宋文清毫不客气地抢白着对方。她大脑里先是闪出了敲诈的镜头,以为宋达睿被人绑架了,或是手机给偷了。紧接着,大脑里又闪出了不详的预兆。这个预兆是她从对方严肃的声音里感觉到的,那是严正的公事公办的声音,不是淫邪的勒索钱财的声音。
宋文清预感到了事情的不妙。她疑惑地看着穆原白,面色开始发白,手开始发抖。
“我是公安局的,这部手机的主人出了车祸……”
是民警。车祸后,民警从车内发现了宋达睿的手机。手机查询里找到了“女儿”的号码。
“啊!车祸!”
随着宋文清的一声惊呼,手机啪地摔落到地上。
宋文清一下子六神无主,双臂抖动起来。惊恐地瞪着散光的双眸,嘴开始大张,哇地一声,大河开闸般呜呜着哭起来。
穆原白从宋文清瞬间的情绪变化里,推断出发生了塌天大祸,吓得毛骨悚然,却比宋文清有定力,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你你好,有什么事告诉我吧!”
摄魂的噩耗传来,穆原白咬紧牙,伸出同样抖动着的胳膊,搂紧宋文清抖动的双臂。
“请请请问,在在哪家医院?”穆原白口吃着。他第一次出现了口吃的毛病。
穆原白不顾一切,拽着宋文清的手跑出候机室。
两人仓惶打的赶往医院。
上了出租车,穆原白又拉着宋文清狂奔。宋文清实在跑不动了,高跟鞋那七公分高的跟,都扭得晃动开来,她弯腰退下鞋子,穆原白提在手里,刚跑了两步,宋文清就蹲在了地上,小石子扎进了脚后跟。
穆原白弯下腰背起宋文清,继续疯跑。
“先,先去急诊室看看!”穆原白放下宋文清,呼哧呼哧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
“大夫,我爸怎么样了?”进了医院大厅,宋文清截住一个匆匆行走的女大夫,问了一句让大夫费解的问题。
宋文清真是急傻了!这是医院,有名有姓,还不一定知道,大夫怎么知道宋文清的爸爸是谁啊,她以为这是他们家的达乐集团,她爸爸宋达睿还是老总呢!
女大夫眼皮都没抬一下,闪身而过。
穆原白跑到急诊室内,环视了一下,没有发现宋达睿和林影的影子,看到一名大夫正在给一人轻伤患者检查,就态度礼貌地问:“大夫,刚刚发生了一起车祸,车里的两个人都受了重伤,请问在哪儿能找到他们?”
大夫停止手里的检查,扭头看了看宋达睿,很慎重地问道:“车里是不是有一对中年夫妇?”
穆原白摇摇头,又赶紧重重地点点头。这刻,哪里还顾得上大夫在乱点鸳鸯谱!
“他们正在手术室抢救,快去吧,手术室在二楼。”
二楼手术室的走廊内空无一人,穆原白拽着宋文清向手术室跑来。宋文清一颠一颠的,疼得咧着嘴。
手术室门上面亮着红灯,还在手术中。
穆原白和宋文清两人在走廊里抱头痛哭。
他们被突如其来的塌天大祸,吓得惶惑不安。
夜晚早以降临,走廊里灯火通明,除了抱头无助的穆原白和宋文清,再没有别的陪护家属。
这个点,不是手术的高峰期,除非是严重的急诊。
手术室外焦虑的等待,是所有等待的时间里,一个最揪心最难熬的过程。在这种等待里,像是给注射了某种躁动的药物,全身的细胞没有一个安静的,它们都在飞速的运转。脚不停地跺着地面,双手绞在一起,眸子急得通红简直要流出血来!
穆原白和宋文清也不例外。
这刻,穆原白和宋文清就是在这种痛苦的煎熬里,哭过之后,抹抹面颊的泪水,眼巴巴地看着手术室门上的红灯。
在穆原白和宋文清眼里,那可是一盏关系到两个至亲生命的红灯啊!
两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两个人忽地站起身,向门口拥去。
一辆手术推车被两名护士推出来。
穆原白和宋文清赶紧围过去。
手术推车上躺着的是林影,头上裹着白纱布,面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闭眸昏睡着。
“妈——”穆原白上前跨了一步,靠在林影的头部,嘶哑着声音呼唤着。声音里透着痛不欲生。
宋文清直愣愣地跟着推车走了两步,像大梦方醒般停止了脚步。
爸呢?我爸爸呢?宋文清回转身向着手术室看着。门已经严严实实地合死,门上的红灯又亮了起来。
“爸——”宋文清呜咽着喊了一声,一溜小跑,赶上林影的手术推车,扯着高举着吊瓶的护士的胳膊问道:“我爸呢?”
“别扯!别扯!可能还在手术,不在一个手术间,不知道!”护士摆摆手臂,甩掉宋文清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