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天，报到处挤满新生。
看到没？喏，站在人群外围，上身穿白色的确凉短袖衬衫，下身着深蓝色直筒裤，仰着头看天空的那个，对对对，看上去特神气，那就是宋达睿。
傲气？
的确，够傲气！
白衬衫扎在裤腰内，两个大拇指分插在裤袋里，四指并拢紧贴在大腿外侧。纤细的腰在黑色皮带的束缚下，勾勒出扇形轮廓，只是略显单薄。
八十年代初，直筒裤涌来时，喇叭裤还没退潮，宋达睿的衣服，都赶在潮起时。笔挺笔挺的直筒裤。把本来不足一米七五的宋达睿，衬托得看上去足有一米八零。
直筒裤产生的视觉效果，不知欺骗了多少人的眼睛。
报到窗口挤作一团。
汗臭味呛鼻，狐臭味混杂其中，令人作呕。
男生毫不相让，弓着身子往前顶。
女生见缝就钻，被男生挤到他们散发着酸涩味的腋窝下。
一个被禁闭了半天的臭屁，强行越狱，钻天猴一样“啾”的一声，不知从哪个裤裆里炸开。
人群骚动。男生闭紧嘴巴，屏住呼吸。女生囧起鼻子，暂停喘气。
宋达睿不屑一顾，依然站在人群外围，瘦身仿宋体国字脸依然仰着，雄鸡报晓般，傲视苍穹。
铅灰色的云，像一顶硕大的帐篷罩在当空。阴天，除了或浓或淡的云，空中什么都没有。宋达睿看到了什么，没人知道。
蔡小味就是迷恋宋达睿这种卓尔不群的姿态。
蔡小味喊睿哥哥，圆圆的小嘴巴，像蜜灌的口，流出来的全是黏稠稠甜腻腻的蜂王浆。看睿哥哥，滚圆的小杏眼不带眨的，做梦都拉着睿哥哥的手。
蔡小味嘴上说是欣赏衣服，实际上在欣赏宋达睿特有的高傲气派，和不失帅气的男人味。高傲和帅气合二为一——这是蔡小味眼里的宋达睿——刚柔相济，最完美的男性。
不到二十岁的宋达睿，是一个青青涩涩的苹果，哪来的男人味？
蔡小味缠着宋达睿不放，是宋达睿考上大学之前。
宋达睿进了大学校门，蔡小味的视线成了空落落的蜘蛛网，再也粘不上宋达睿的身影。
窗口人堆的外围，站着一个高挑个儿，披着长发的女生，排在最后面，和前面的男生，保持着半米的距离。
长发女生手里端着一部厚厚的书，读一会儿，抬头望一眼。抬头时，都要把长发向耳后撩去，
人堆的外围，是一个半圆型。同在外围的宋达睿，和前面的男生隔得距离更远，足有一米。和旁边的长发女生相隔大半米。
报到处，一个胖乎乎矮墩墩的短发女生，从一个男生的腋下钻出来，蓝白条相间的家织布短袖衫湿透，紧贴在身上，磨盘一样滚圆的屁股，和沙丘般高耸的胸脯，叫人看了担心，担心黑乎乎的肉团，从缝隙里流出来。牙齿特别白，是她咧嘴时龇出来的。
短发女生咧着嘴，咬牙切齿的，像是刚从腐尸堆里挣出来。
短发女生仰头瞥了一眼宋达睿。哼！不屑的怪音，从鼻腔里发出来。
哼！哼！傲嘛傲！
长发女生正聚精会神地埋头看书，冷不丁，被短发女生用力拍了一下，吓得抬起头。
短发女生滚圆的膀子，捣了一下长发女生，脑袋向侧面一仰。那里站着宋达睿。
长发女生顺势望去，禁不住抿嘴轻笑。
“哼！看把他傲的，装嘛阔少！”说这话时，短发女生声音压得很低。
长发女生没接话，面颊莫名地泛起红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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