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或许是直觉吧。」
我没劝诫谢景耀戒烟，只是在烟雾快要飘到我面前的时候，皱着眉将它挥散。
劝诫这种属于小白花的事情，想必苏念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千篇一律的事情只会让人感到无聊厌烦，猝不及防的举动才会叫人刻骨铭心。
不知是哪点逗笑了他，他随手将烟头扔到一旁。
「怎么不劝我戒烟呢？」
应该是想到了女主之间啼笑皆非的误会，谢景耀眉眼之间尽是温和。
「我劝了，你就会戒吗？」
他张嘴正准备解释，可瞬间站直了身子。
什么话都没说，像只过街老鼠般，飞快消失在我面前。
10.
我下意识回眸看去，只见穿着工服的苏念正朝我走来。
「顾婉清，你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
她咬着下唇，脸又白又红。
似乎觉着被我瞧见她这副样子极为丢脸。
「我、我刚刚好像看到景耀了，你们是一起来的吗？」
明知故问。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你、你最近应该也发现了景耀他、他和你走得很近。」
「是啊，谢同学篮球打得很不错，他还说喜欢看我打辩论时候的样子。」
提到谢景耀的时候，我的语气甜到发腻，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
后半句更是强调了「辩论」二字。
「不、不是这样的，景耀他是为了我才去接近你的。
我之前不过是说了几句羡慕你成绩的话，他气不过才想让你分心。
他没有什么恶意的，要怪只能怪我嘴上说话不着边。」
「苏同学做饭一定很好吃吧？」
看到她这幅表面道歉，实则炫耀的语气，我勾唇冷笑，丝毫不掩饰对她的不屑。
可她仿佛没有听出我的言外之意，羞涩道：「我做的饭，景耀的确说过好吃。」
「苏同学误会了，我只是想说——你还挺会甩锅的。」
「你什么意思？你怎么能骂我呢？」
骂她？要不是觉得下场亲手揍她掉档次，这人早就被我用武力打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喜欢钓鱼？
那我就把她的鱼塘炸翻。
「我骂你什么了？这年头实话实说还有错了吗？」
「你！你！你」
她噙着泪，似乎被我冷厉的语气吓到。
指着我说了半天，却找不到半句说辞。
「我怎么了？是我要故意靠近谢景耀吗？
与其炫耀他对你的深情，不如让他及时止损，别再故意靠近我！」
借着失落的名义，纵容着喜欢的男生糟践我。
如今不过是感觉谢景耀对我的态度不似报复，她这才慌里慌张地找上了我。
管不住自己的男人还放出来乱咬人。
当初没拒绝谢景耀举动的时候，就应该做好反噬的准备。
「你这个人太坏！」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着哭诉我的罪责。
说得好像我是在故意和她作对似的。
可但凡她能够鼓起勇气制止那些天之骄子的行为，而不是将一切责任推托在我的身上。
否则，我也不会想到用这种方式还击回去。
以牙还牙，
不算清白，
但已足够。
11.
逐渐和谢景耀淡了来往，本就是我下一步的打算。
他这种只在父母身上吃过亏的人，怎么会因为我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改变原来的目的呢？
苏念耐不住性子的自报家门，更是给我一个完美的借口，忽冷忽热的态度才能让他全身心都在研究我到底在想什么。
当他产生这份好奇心的时候，就距离沦陷不远了。
而最难攻克的，则是早就进入社会的傅珹。
他与女主的相遇无非是来自英雄救美的浪漫邂逅。
本来以为是个攀权附贵的拜金女，可意外得知她是母校的高材生。
先前的傲慢轻视化作对女主的歉意愧疚。
于是，苏念好运地得到了傅氏集团的实习秘书一职。
本来以为和少女再无联系，可傅珹意外地发现苏念依旧在酒吧做兼职。
好心帮助的傅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可少女只是捂着脸痛哭。
「傅先生，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我没能拿到奖学金，只能趁着有时间多做点事情补贴家用。」
「都怪我太笨了，如果我的分数再高点，就不会这样了。」
「毕竟顾婉清她是第一名，我又怎么好意思叫她让给我呢？」
在苏念的只言片语中，让傅珹头一次对素未谋面的女孩子产生极大的恶意。
一个冷心冷清、没有同理心的恶劣少女。
于是，在最后一轮实习生面试的时候，他意外看到了顾婉清的名字。
明明靠着实力，我完全能够胜任。
可傅珹为了受委屈的心尖尖，故意说了些暧昧的话。
那些对他虎视眈眈的千金像是嗅到了味道，纷纷对新来的实习生进行各种刁难。
冷暴力、职场霸凌层出不穷。
所谓的零零后整顿职场的事情从来不会好运地发生在恶毒女配的身上。
女主总是逢凶化吉，而我但凡走错一步，迎接我的便是万丈深渊。
想到原文中的剧情，我抱着专业书，穿着久违的白裙，匆匆忙忙地往西区赶去。
12.
「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我温柔地笑了笑，透露出善意，削弱了几分因为陌生而带来的警惕。
「您不要多虑，我是大四的学生，刚刚路过的时候看您一直站着不动，所以需要我帮忙吗？」
我装作不谙世事却又热情的清澈样子。
相较于苏念在他面前的泣涕涟涟，我更倾向于用润物细无声的方式，让傅珹对我卸下心防。
「这样吗？我不过是许久没有回来，过来看看母校的变化。」
傅珹的目光不曾从我身上移开，似乎在判断我是否别有居心。
在他试探的目光中，我逐渐憋红了脸。
「对、对不起，我刚刚撒谎了。」
我咬着牙，瞥了他一眼，继而迅速收回目光。
「你认识我吗？」
见我露出马脚，他的目光由原来的审视变得松快，但并未放下警惕。
「我曾经研读过您在南区投标案上的对标豪赌，也曾思考过傅氏集团黑天鹅发生后，我会怎么做？」
说到这里，我的语气逐渐变得沮丧。
「但是我发现，无论是当机立断，还是长远发展，我都无法像您一样想出完美的应对措施。」
「你年纪还小，又没在社会上历练，等经历些事情就会懂了。」
我脸上的失落差点没装下去。
其实傅珹的年纪并不大。
二十五六岁，便已经稳坐高台，达到了可望而不可即的地位。
他说的话，可谓是金口玉言，将原文中的我折磨得被迫辞职。
名声也从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变成企图勾搭金主的捞女。
而女主，则是踩着因为抑郁症退学的我，顺利得到奖学金。
「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或许是我眼中的仰慕让他心情变得愉快，傅珹对我有了几分温和。
「我的简历，进傅氏企业工作，可是每一个金融贸易专业学子的梦想。」
我扬了扬手中的材料，却没将它递给傅珹。
「既然知道我是傅氏集团的总裁，怎么不想着走走捷径呢？比如，优先投递简历的权利？」
傅珹眼里漾出笑意，嘴角微不可察地翘起弧度。
「傅总这是不相信我吗？」
我咬着唇，原本的仰慕化作悲愤，眼眶通红地看着他。
我的演技有些浮夸，但是对于傅珹这种自大的男人足够了。
「我只是认为能够耐下性子研究经济案件的学生不多见，想要给你一个机会。」
我破涕为笑，眼神清亮地望着他道：「傅总，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说完这句话，我便消失在他的眼前。
我相信，执拗坚韧的样子，一定在傅珹心中留下几分痕迹。
至少，
我做出了和苏念完全不一样的举动。
13.
在入职实习的第一天，我便见到穿着职业装的苏念。
她就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正匆忙地手磨咖啡。
在我来到傅氏的时候，她是公司集体排斥的对象。
哪怕是国内顶尖top1的学生，她也没能得到同事认可。
没有正规流程的空降，对于那些过五关斩六将的实习生而言，无疑是抢占资源的对手。
不过，小白花又怎么会白受委屈呢？
每次被冷嘲热讽、被其他人阴阳怪气的时候，傅珹总会及时地出现，呵斥惩罚那些嚼舌根子的人。
现在我入职了。
在傅珹对我的简历轻描淡写地暧昧后，我成为了全公司女性嫉妒霸凌的对象，成为那些男性员工口中想要麻雀变凤凰的拜金女。
「哟，这不是清大出来的高材生吗？怎么就到傅氏屈就了？要我说，靠着这张脸怎么都应该混个主管当当，来我们投标部吃什么苦？」
「就是，看她那张脸也不是什么吃苦耐劳的性子。」
「你说我们傅氏是不是要凉了，不是关系户就是盘高枝的，还让不让我们这些普通人生活了？」
她们说得爽快，丝毫没注意到我正好从卫生间出来，镜子中那张脸娇艳明媚，将二人的谈话骤然打断。
「你们刚刚是在说我吗？」我笑眯眯地看着她们。
「诶呀，我们可什么都没说，是吧，小张？」卷发女人用手肘推了推旁边张大嘴巴的同事，示意她说几句话。
「是吗？可我就觉得你们说得对，我的确长得好看，不过你们下次上完厕所记得擦擦嘴，够臭的。」我穿过面红耳赤的两个人，洗完手后不紧不慢走出卫生间，恰好和进门的苏念碰面。
此时她正抱着文件，一脸愤懑地看着我：「你怎么能够这样说前辈呢？」
可真是个喜欢抱不平的好女孩儿。
「姐姐们，我刚刚说错话了吗？」我没理她，回头看着恨不得钻进地缝的两个人。
「没、没有。」
「苏念，虽然我知道你是个直肠子，但是你也不能用嘴巴拉吧？」
苏念的脸色因为我的话变得惨白，娇躯摇晃，似乎下一秒就要颤巍巍地倒在地上。
可惜了，这般惨兮兮的样子，没有懂她的人心疼。
14.
那日怼了阴阳怪气的二人后，也许是我的毒舌直白让她们害怕，其他人对我的态度好了不少。
但是仅限于明面上。
增多的琐碎事儿和莫名其妙被打回的策划案，表明了这些人依旧看不惯我这个关系户，反倒是对苏念的态度好了不少。
甚至巴不得她这个总裁实习秘书能够得到傅珹的青睐，狠狠地打脸我这个「和傅珹有点暧昧」的女人。
比如现在，整个公司只有我和傅珹在加班。
准确来说，本来应该还有个坚韧不拔的小白花和我们艰苦奋斗。
但是谁叫人家没能拿到奖学金评选的资格呢？
只能委委屈屈地打两份工养活自己咯。
「学妹，还不走吗？」
傅珹走到我的面前，敲下桌沿。
我错愕抬头，没有忽视男人眼中的那一抹惊艳。
没有所谓的一见钟情，一切的不过是见色起意。
小白花的清水芙蓉往往不及昳丽娇艳的视觉冲击。
与傅珹的初见，我是仰慕他的清纯学妹；
而在公司的再见，我是初入职场的菜鸟。
微醺的妆容让我多了几分艳丽，可一旁堆砌的文案和熬红的双眼，我不相信傅珹看不出这里面的蹊跷。
「傅总，我还有点事情没有忙完。」
我抿唇，却没有明说是同事的故意而为。
「是吗？我傅氏可没有压榨员工的爱好，而且下班时间，叫我学长就好了。」
「这、这不太好吧？」
我看着一堆还未校对的文件，眼神沮丧。
加班是不可能加班的，反正我就没打算在傅氏长待。
只是为了给傅珹上一出好戏。
「学妹，工作是做不完的，难道你要卷死我这个做上司的吗？」
「您说得对。」
我噗嗤一笑，收拾东西就准备离开公司。
「去哪儿？我送你一程。」
他晃了下手中的钥匙，见我张嘴就要说出拒绝的话，连忙道：「下班了我就是你的学长，送你一程不算什么的。」
「好啊。」
15.
昏暗逼仄的空间往往会酝酿暧昧的氛围。
更何况是孤男寡女。
「学妹很紧张吗？」
我的呼吸声似乎吵到他了，又或许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话题可聊。
「没、没有。」
「是吗？但是学妹的安全带都插到我这边来了。」
我慌乱将安全带归位，低着头不敢看傅珹。
「我怎么总感觉学妹在害怕我？还是说那日鼓起勇气问我的不是你？是我幻想出来的仙女？」
「没、没有。」
我猛地抬头，正好和男人多情的眼眸撞个正着。
「原来学妹不是怕我啊。」
他利落地系好安全带，干燥修长的手握在方向盘上。
「学长，我没有怕你，我只是觉得这里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以前对于学长，只能是透过杂志，看向视频中的你。」
「而现在我成了傅氏的实习生，有了留在傅氏的机会，未来甚至有可能和学长一起并肩作战。我害怕梦醒了，这一切犹如浮光掠影般地消失不见。」
我扭头看向窗外的灯火阑珊，但是颤抖的身体暴露了我的失落。
「学妹，患得患失的样子可不像鼓起勇气对我搭讪时候的你，我都叫你学妹了，就真的一股脑儿想要自己闯闯吗？」
后半句话他说得含糊，但我听得字字清晰。
「学长你说得对，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我回头看着他，粲然一笑。
「毕竟，想要成为学长这样的人，我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傅珹瞧着我，喉间溢出少许笑声，闷声「嗯」了声。
回校的路不长不短，二十分钟很快就过去。
傅珹在某些时候还挺像人，至少他亲自下车送我。
京市十月的夜晚带着些许凉意，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傅珹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将自己的外套小心翼翼地为我披上，动作温柔细致。
半点看不出他曾经因为苏念而对我做出的恶劣行径。
只是几句话啊，却结束了我灿烂的未来。
言语的刽子手一道道割在我脆弱的精神下，我无法想象在原剧情中的我究竟有多么难熬。
「学长对每一个学妹都这么关心吗？」
我披着傅珹的外套，躲开了他进一步的亲昵，脸上带着少女的心动与警惕。
「学妹，我可就你这一个学妹。」
他被我话中的酸意逗笑。
男人总是不觉得自己说过的话、许过的诺究竟有多少的谎言，信口胡诌的东西连自己都给骗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