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明天见！」
我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明天见。」
我听见那声呢喃，却佯装未闻。
因为我害怕下一秒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当着傅珹的面将披在身上的西装外套扔在地上。
16.
傅珹好像有点喜欢我了。
而我在等，等一个绝佳的机会。
天遂人愿——
我终于遭受了所谓的霸凌。
我被锁在了卫生间，被恶意布置的水泼了全身。
而那个时候，天气早就变凉了。
我将手机浸泡在水里，为自己的不求救找到了完美的借口。
「有没有人啊？」
我佯装害怕地呼喊，声音颤抖。
鼻音很重，应该是发烧了。
「谁？是谁？」
我听到一声惊慌的声音，很是熟悉。
还未等我高烧的脑袋辨认出来，她就已经乱了脚步。
「顾、顾婉清，是你吗？」
喔，原来是苏念啊。
「苏念，我被锁在卫生间了，我好冷，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我想，她要是对我还有一丝善良，或许我会停下报复的脚步。
其实苏念也没做错什么，或许那些只是男人们为了讨好心爱女人才犯下的错事，她只是哭着抱怨遭遇的事情。
但是，脚步声逐渐远去。
我头脑发昏地看着天花板，眼泪不知为何稀里哗啦地流个不停。
苏念，是你自己选的。
我在公司消失了一下午，在意我的傅珹不可能不知道。
在我消失在工位的第三个小时，傅珹忍不住给我打了电话。
手机传来的只有「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
找不到我的人，同事早就沆瀣一气，又怎么可能暴露我的行踪呢？
感觉被糊弄的傅珹查找公司监控，目睹了一切。
比如同事们笑着说要给我这个靠身子上位的实习生一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什么是尊卑有别；
又比如，他一直心疼的小白花，眼角带泪地从卫生间出来；
而在这之前，唯一进去没有出来的人，只有我。
据说，那日傅珹发大火，说公司不留残害同事和冷眼旁观的人。
随后他便一路小跑抱着昏迷的我，闯红灯到了医院。
17.
我的确大病一场。
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胡子拉碴的傅珹。
我问他：「所以，我进公司，是你授意的？」
「暗示我是凭着下三滥手段进来的人也是你吗？」
「所以，他们那些人的针对都是源于你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吗？」
本来只是做戏，可说着说着，我倒是真心实意地哭起来。
眼泪扑簌簌地落下。
我无力捂着沉闷的胸口，似乎有些透不过气来。
「学妹，我当时并不知道你就是顾婉清。」
他当然不会知道。
我是故意没告诉傅珹自己的名字。
他是原罪。
我要让傅珹在亲眼看着喜欢的人受伤，想要追究罪魁祸首的时候，却发现他自己一直都是始作俑者。
我那么信任他，那么仰慕他，却在霸凌后发现喜欢的男人是污蔑我下作的人。
这是他和苏念之间的一根刺，一根哪怕拔出也会鲜血淋漓的刺。
听到我一连串的质问，他将手中的削好的水果放下，喉结轻滚，声音嘶哑。
「对不起，我会惩罚那些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学长，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学长了，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我偏过头，身子颤抖，一副不想再看他的表情。
他叹了口气。
我只感觉一道阴影倒映在眉眼之间，随后便是吧嗒的关门声。
等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后，我抹干眼角的泪，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银行卡。
用钱弥补？
还挺傅氏风格。
18.
傅珹那日留下的银行卡我并未还回去。
流言蜚语换来一百万，我觉得很值。
回到傅氏后，我利落地申请离职。
或许是那日被辞退的员工太多，人事部的人迟迟不肯同意。
我抱着早就整理好的行李，和红着眼的苏念相向而行。
她停下脚步，怒目而视：「苏婉清，你现在高兴了吧？奖学金是你的，工作是你的，如今傅珹也快是你的了。抢走我的一切，你一定很高兴吧？」
「是挺高兴的。」
她被我的话一噎，刚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眼神一亮，继而抽噎道：「婉清，那日我就是太害怕了，以为公司闹鬼，我不是故意的～」
「你去当演员吧，我看你还挺会演的。」
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苏念的小心思呢？
但是我已经断了她和傅珹，又怎么会在意傅珹是否会厌恶我呢？
「婉清，你别这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虽然你总是对同事们冷嘲热讽，但是该离开公司的人是我，我走了你要在」
她话说一半，佯装惊讶道：「傅总，您怎么来了？我这就离开！」
「你是应该离开的。」
男人冷淡的声音在我的耳侧响起，我抬眸看向傅珹。
俊美的脸上尽是冷淡，犹如千年寒冰，融不掉化不开。
「傅学长！」
苏念有点不可置信男人的薄情寡义，甚至不相信曾经对她施之援手的人会如此冷淡。
「苏念，做错了事情就要接受惩罚，我不想多说。」
傅珹的语气中多了些矜贵和高不可攀，露出轻蔑的神情。
就是这般，苏念像是遭受了什么可怕的打击，连东西都不要，捂着脸就跑出了傅氏大楼。
「婉清，你说过的，未来要和我并肩作战，现在的你想要临阵脱逃吗？」
他垂眸看我，漆黑的双眸中星光点点，好像爱惨了我。
「傅总，我无法和一个曾经让我失望的人共事，您在商界的传说曾经让我心驰神往，我也曾将你当做毕生追逐的前辈，但是」
我顿了下，红着眼眶看他，轻声道：「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吧，傅珹。」
我抱着整理好的文件，没再看他，决然地离开了傅氏。
19.
傅珹不会追。
这是出自二十多年来世家子弟的骄傲。
我就是借着这份矜贵，顺利摆脱了他。
而这段时间对谢景耀的忽冷忽热开始反噬。
从曾经我对他每日准时准点的早安晚安分享日常，到现在我的爱答不理和他频繁的微信消息。
谢景耀似乎忘记了起初他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让我分心，从而放弃奖学金的评选。
那天下课，他将我堵在学校的一条小巷。
「顾婉清，你这段时间什么意思？忙得连回消息的时间都没有吗？！」
他眉头紧皱，脸颊微微泛红，甚至为我的不回消息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谢景耀，我们只是朋友，你越界了。」
「朋友？你敢说你只是把我当朋友？！」
我看着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僵硬，眼中尽是不可思议，握拳的指节被攥得发白。
「顾婉清，你就把老子当朋友？！」
谢景耀像是终于读懂我的话，猛地抬手往墙上砸去，眼眶通红地低吼。
「我把你当朋友，你把我当什么呢？」
我歪着头，笑得无比纯良。
「明明当初靠近的时候，不就是为了苏念替苏念出气吗？现在怎么又成了我的错呢？」
他猛地攥紧了我的手腕，声音干涩无比道：「谁、谁告诉你的？」
「是温寒玉，是不是他？」
「他总是这样，哪里都比我好，什么都想和我抢！」
「婉清，你不要相信他，他就是胡言乱语，嫉妒我和你走得近，你相信我！」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的绝望，可看向我的视线带着一丝卑微的期待。
毕竟，我曾经当着温寒玉的面，坚定地走向他。
或许他认为，那日夏日蝉鸣，初见时候的脸红，是因为喜欢他。
「可是，谢景耀，你好像真的比不上温寒玉，你只会骗我。」
我用力地挣脱他的束缚，欣赏着他狼狈的模样。
谢景耀的眼神突然变得格外地凄惨，就像是一只好不容易找到家却被抛弃的流浪狗。
不对，他怎么配和流浪狗相提并论呢？
至少狗狗不会欺骗我，怀揣着满心恶意靠近我。
「我是个骗子，你以为温寒玉就是什么好人吗？你难道不觉得他的出现很是突兀吗？他也是……」
谢景耀崩溃地咆哮，企图将所有人拉下水，但是出现的人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将他接下来的话尽数咽下去。
「温寒玉，你TM敢打我？」
「景耀，有些话说出口，这辈子都做不成兄弟了。」
温寒玉嘴角噙着笑，眼神深不可测，可谢景耀居然神奇地安静下来。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他抹掉嘴角的血迹，阴鸷地笑了笑，「我倒是要看看你们什么时候翻脸！」
说完，他迈着步子离开了小道。
20.
那日温寒玉的「英雄救美」，为我们二人的逐渐靠近提供了一个极大的借口。
他救了我诶，怎么能够不心动呢？
但是，我们只是一起吃饭，一起小组讨论，傍晚时候吹吹晚饭、散散步。
朋友之上，恋人未满。
而失意的谢景耀就像是一只饥肠辘辘的恶犬，我都不知道他每天哪里来的那么多时间跟踪我和温寒玉的行踪。
不过随他去。
虐心可比虐身难熬得多。
和温寒玉认识的第一百天，我等到了一个撬开他心房的时间。
11月12日，是他的生日。
所有人都以为温家的孩子过生日会有一个盛大的宴会。
然而只有处在他们这个阶层的人才知道，温家不喜热闹，将这些事情视作奢靡浪费。
真是可笑的规矩。
更可笑的是，温母未曾给他庆祝过一次生日。
温寒玉出生的时候，温母期待这个孩子能够让她顺利上位，可等来的却是「一个孩子罢了」。
温母的豪门梦没希望了，自然对生出来的孩子没兴趣。
她宁愿花大笔的钱在保养身体上，也不愿意抽出一点点的时间、一点点的钱，给自己的亲生骨肉在生日的时候买个小蛋糕。
温寒玉的年幼时候的日子过得的确悲惨。
但并不妨碍我利用这一点。
温家不给他过生日，我给。我将他蒙着眼睛带到了预定的江景套房，小心翼翼地扶他坐下，在点燃蜡烛之后，祝贺他的生辰。
「温寒玉，生日快乐。二十三岁的你也要好好的。」
温寒玉沉默盯着那个丑兮兮的蛋糕，顿了片刻道：「你亲手做的？」
「喜欢吗？虽然不是很好看，但是这可是我学了好几个月的！」
我撒谎的。
不过是花了更低的价格，买了学徒做的蛋糕滥竽充数。
亲手做的，礼轻情意重。
他缺的不就是这个吗？
我要让温寒玉被很多很多的爱包围；
然后告诉他，是他曾经的居心不良，亲手摧毁了未来幸福的城堡。
「尝尝看？」
我娇嗔地喂了口芒果到他的嘴里。
他没拒绝。
可是他芒果过敏诶。
这件事情我可是「不知情」的。
「好吃吗？」
「好吃。」
他目光怔怔，总感觉还没回过神来。
我趁机拉着他跑到玻璃前，扭头看他：「温寒玉，闭眼倒数五秒好不好？」
他照做了。
在最后一秒倒数结束，远处的天空中绽放出绚烂的烟花。
「漂亮吗？」
我兴致勃勃地问他，没等他回答，补充道：「以后每年我都陪你看烟花，好不好？」
温寒玉目光不移地盯着我，似乎做出来什么重要的决定，轻声道：「顾婉清，我们在一起吧，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好啊。」我勾住他的手，「不过，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骗我了，比如说那个谢景耀，我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了。」
我注意到他的手突然颤抖了下，心中更是痛快。
「还好有你在，我的男朋友，你永远都不会骗我的，对吗？」
「对，婉清，我不会骗你。」
他撒谎的技术太拙劣了。
不过我没打算戳穿他。
21.
和温寒玉官宣在一起的一周后，我彻底爆红了。
倒不是因为我成功摘下高岭之花，而是清大经济学院顾某脚踏三条船的校园贴爆了。
上亿浏览量，上百万的转发，数十万的评论。
我这个「顾渣女」，在一夜之间，火遍大江南北。
我躺在宿舍，看着网友们褒贬不一的评价。
「有的时候学历不能决定人品，看她那妖妖娆娆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个安分守己的。」
我反手一个回复：「你最安分守己，最好一辈子用iPhone手机。」
在清一色的骂评中，也会有一些脑洞清奇的评论。
「你们难道不觉得这个姐姐超级漂亮吗？这泼天的富贵什么时候轮到我？」
「呜呜呜，姐姐可不可以开班教教我？实在不行，姐姐玩剩得给妹妹我喝点肉汤也行。」
手指上下滑动，顺手给这些评论点个赞。
还未等我爬完楼，就见室友满头大汗地叫我：「婉婉，校、校草和校霸都在楼下等你！」
她往口中猛灌了一口水，冲我挤眉弄眼：「闷声不吭干大事儿，好样的！」
说完她便搓着手嘿嘿道：下次记得让我也喝口汤。
我：敢情论坛上的某位姐妹是我舍友。
我下楼的时候，一黑一白对立而站，犹如索命的牛鬼蛇神。
想到这个不恰当的比喻，我身子一抖。
可他们似乎误会了，以为我是因为网曝所以哭得厉害。
我不过是被某些裹脚布的脑残评论逗笑罢了。
大清早就灭亡了，怎么还有这么多奴才呢？
「婉婉，你放心，作为你的男朋友，我会将幕后真凶揪出来的！」
温寒玉心疼地将我拉入他的怀中，耐心宽慰。
站在一旁的谢景耀尴尬至极，却不愿意放弃雪中送炭的好时机。
「婉清，这个人一定是你身边的人，要不然怎么会这么清楚我们之间的事情呢？」
22.
什么事情？
听到前面半句我还觉得谢景耀脑子突然就变好使了。
可后面那句话，不就是佐证了我脚踏三条船吗？
就这么会儿，有关我渣女的新闻已经冲上微博热搜榜第一。
但是不知为何，在上面挂了一个小时后，我甚至都没联系上系主任，这条热搜突然就被撤下。
而傅氏集团官方发表声明函，并希望清大给出合理回应，否则下一步就要采取法律措施。
我低头看着手机上那封声明函，下意识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开始搜寻。
果不其然，苏念那张惨白的脸格外引人注目。
「念念，你是不舒服吗？你的身子怎么一直在抖？」
苏念身旁的少女眼神焦急，拿出手机就要拨打电话。
我穿过人群，站在苏念的面前，温声道：「苏念，你怎么了？会不会是得了帕金森，要不然怎么抖得这么厉害呢？」
「我这就给你打120。」
我拿起手机，还没点开界面，就被苏念一把挥倒在地上。
「你在得意什么？不就是和温寒玉在一起了吗？至于这般三番五次地炫耀吗？」
她赤红着眼，语气激昂。
有人破防咯，我心想。
「顾婉清你就是个贱人！你家里明明不穷，为什么要和我抢奖学金呢？
我好不容易得到去傅氏的机会，你就像是一个恶心的蛔虫，我到哪里去你就跟到哪里去！
你总想要抢我的东西，你什么都想要，你这辈子都不配为人！」
「苏念，你在说什么！」
怕我手上的谢景耀一把拦在我的面前，呵斥着往日心爱的女人。
温寒玉没说话，只是默默握紧了我的手。
而我与姗姗来迟的傅珹隔着人海相望。
她像是被这一幕刺激到，再也遏制不住语气中的哭诉和怨恨。
「顾婉清，你以为温寒玉是真的爱你吗？他不过是为了我所以才接近你的！」
「如果不是我，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认识温寒玉！」
「还有谢景耀，你觉得以你的家境，你能够和他做朋友吗？」
她将曾经埋藏在心中的恶意一一吐露，企图在我的脸上看到哀伤的神情。
似乎只有这样，她才会舒心几分。
我默默松开了温寒玉的手，凝视着他的眼睛：
「所以，你和谢景耀一样，是为了苏念才靠近我的吗？」
「婉婉，我……」
「是或不是？」
「是。」
他颓丧地低下头，甚至心虚地不敢看我，眼角耷拉的样子可怜至极。
我打断他想要解释的话，轻声道：「温寒玉，我们结束了，以后的烟花，你和苏念去看吧，毕竟你那么喜欢她。」
他颤抖着双唇，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婉婉，你答应过我的，要陪我看一辈子烟花的。」
「温寒玉，你也许诺过，一辈子不欺骗我的。」
曾经的甜言蜜语化作利剑，以爱为名的毒素，见血封喉。
23.
新闻的魅力在于反转。
因为敌人太过给力，我从脚踏三条船的渣女，瞬间变成被骗心的小可怜。
但是小可怜反杀渣男贱女的故事，也让网友们津津乐道。
我在网络上小火了一把
趁着这个热度，我打响了猎杀恋爱脑的第一枪，成为了恋爱博主。
而苏念，恶人自有恶报。
因为诽谤污蔑，她被取消了评选奖学金的资格，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向我道歉。
明明她的成绩可以拿到三千的奖学金，可是她只想将我拱下去，做那冠冕之人。
我一直想不明白，如果他们真的爱苏念，真的不想看到她吃苦，为什么不去成立一个专门的奖学金项目呢？
不过这个问题，已经不再重要了。
至于那三个男人，追妻火葬场给他们扬了，灰都不剩的那种。
这个世上男人那么多，何苦拘泥于他们三人呢？
他们只是我记忆剧本中的男主角们，谁又能够保证我不是某个剧本中的女主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