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汤若澜进门,便隐隐看见一个人影在院子里站立,四周围着家丁,正在拆昨日挂上的红灯笼和喜布。
汤若澜看着这美好景象被破坏,气不打一处来,顺手便抓住一个家丁问话。
“你们怎么搞的,拆它们干嘛,我昨日才过门,今日把这些全都给我拆了,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是吗?”
那家丁被她这气势吓得半死,嘴巴张张合合,愣是没敢挤出一个字来。
“是我叫他们拆的。”
“你凭什么——”
汤若澜话还没说完,便看见陆蔚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这混蛋家伙终于舍得回来了?
很好,她正在气头上,这家伙现在撞得真是时候,她这次定要好好教训他!她抡起袖子,快步起身,脚一抬便想踢在他腰上,但他轻轻一躲,便躲开了。
陆蔚显然不解面前这女子为何对他有这么大的敌意,虽然惊讶但还是保持着冷静。
汤若澜攻势不减,步步出招,他便步步闪躲,这一来一去,两人都难分上下,不过这样的战况持续了一会,汤若澜便慢了下来,陆蔚扇子抵在她下巴时,她再也使不出任何招式。
汤若澜心里暗骂一声,从前他与陆蔚打架,向来都是难分胜负,如今换了这具娇弱的身体,体力直线下降,打了没多久她竟然就没力气了。
“你给我一段时间,我定要把你打的满地找牙。”
汤若澜叉着腰喘着气,愤愤不平地道。
“你的招式,很像我的一个朋友。”陆蔚盯着她道。
恐怕我就是你说的那个朋友本人。
汤若澜在心中腹诽,而后从他扇子面前挣脱开来,凶狠地盯着他。
陆蔚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收了扇子。
“你就是陆家二小姐,顾渺渺?”
汤若澜挑了挑眉。
“正是。”
陆蔚面无表情,低了头,从袖子里缓缓拿出一张折好的纸。
“抱歉,昨日事出有因,我没来及急赶上婚礼,是我的失误。”
汤若澜冷笑。
“你还知道认错?”
陆蔚没接她的话,只将手中的纸递给了她,她装作冷冷接过,定睛一看,纸上毅然写着“和离书”几个字,顿时晴天霹雳。
“没来得及阻止这场婚事,就只有这个办法了,你尽快签好,跟我一起去向父亲禀报此事。”
“什么玩意,我不签!”
汤若澜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平复下心里的怒火,但她越想越气,拿着这张纸就撕了个粉碎。
成婚当晚连个影子都不现身,这过了门第一天便要她跟他和离?她汤若澜前世真是看走了眼,竟然跟这种渣男成为了兄弟。
陆蔚看着她撕碎了这张纸,知晓了此路不通,摇了摇扇子,便懒得再多看她一眼,转过身就欲离开。
“渣男,你干什么去?”眼看他快要离去,汤若澜急忙向他喊道。
陆蔚对她这个称呼有些疑惑,皱了皱眉。
“进宫,求旨。”
“陆蔚!你就那么狠心,铁了心要毁了这桩婚事!”
他站定,似乎是觉得有些不体面,转过身向她微微欠身。
“抱歉,我已心有所属,容不下第二个人,所以这桩婚事,我不会认。”
汤若澜听了这话,气得快要昏过去,拳头一握,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向他奔去。
“想进宫?先过了我这关!”
她出手气势汹汹,丝毫不留余地,但她却忘了,这个身子大不如她从前,刚才一战已耗尽她全部力气,现在想再跟陆蔚一战,无异于螳臂当车,以卵击石。
陆蔚看着她进攻,刚想闪躲,却看到她挥过来的拳头在空中如断线般垂下,她身形微微晃荡,便向他倒去。
这身子也太太太不中用了。
失去意识前,汤若澜心中叹道。
“小姐!”锦儿看见汤若澜昏了过去,急忙从不远处跑来。
陆蔚看见锦儿过来,连忙将倒在她怀里的女子往锦儿身上塞过去,但锦儿毕竟是女孩,哪里有那么大的力气抱住一个失去意识的人,接住汤若澜后便止不住地摇晃,站立都有些困难。
眼看锦儿抱着就要摔倒时,陆蔚心下一叹,觉得到底是自己对不起她,还是伸手揽住了汤若澜的腰,将她接了过来。
“我将她送回房,你去叫府医过来。”
锦儿点点头,行了礼,便快步跑远了。
陆蔚虽是抱着她,但却像呈着个物品一样,离他的胸膛离得老远。进了房,他将她草草放到床上,拍了拍自己的衣袖,便准备离开。
正在这时,汤若澜翻了翻身,手耷到床边,昏昏沉沉地冒出几个字。
“小影子,你欺人太甚……”
陆蔚心一沉,回想起今日汤若澜的武功路数,突然猛地回头看向床上那人,手附上她的脸,对她的脸庞仔细瞧了瞧,确认不是他心中那张脸时,才松开手。
或许是巧合,他想着,便出了房间。
汤若澜这一昏倒,足足在床上躺了一整天。
锦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大夫来诊治后,说是气虚体弱,并无大碍,她才松了一口气。
煎好药后,她便守在床边等着汤若澜醒来。
“疼……”
汤若澜刚醒来,顿时觉得全身酸痛,四肢像是被灌了铅,动弹不得。
“小姐,你醒了?太好了!”
锦儿尖锐的声音冲破她的天灵盖,她吃痛地捂着耳朵,对着锦儿摆了摆手。
“你小点声,我这刚醒来差点又被你给叫昏过去了。”
锦儿只得住嘴,扶着她起身下床。
“这身子骨真是太差了,从今天起,我要对它进行特训,免得一打架就掉链子。”
汤若澜跌跌撞撞地边走着边念叨着。
“小姐你就别瞎折腾了,你再有个三长两短,奴婢可就罪大了,来坐这,奴婢伺候你喝药。”
汤若澜闻了闻这煎好的药,顿时摆了摆手。
“我不喝。”
她也并不是闹小姑娘脾气,她前前世是个医生,知道自己现在身体虚,气不足,需要调养,可这几味药能起到的效果甚微,还不如不喝。
“小姐,你就喝了吧,你若不喝,身子好不了,我就是死也难逃其咎啊。”
说着,锦儿又开始抹眼泪,汤若澜一看这阵仗,忙自己端起药碗咕噜下肚。
“姑奶奶,我真是怕了你了,我喝,行了吧。”
锦儿破涕为笑,满意地收了药碗。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已经是第二日晌午了,小姐,你足足昏迷了一天。”
一天?坏了,陆蔚这个时候是不是已经求到了皇上的旨意了?她急得立马站起来。
汤若澜知道,陆蔚与皇上的交情匪浅,他从小便是皇上的陪读,又曾经为皇上挡过剑,皇上十分器重他,常常暗中交给他一些机密的事情去办,可以说是皇上的左膀右臂。
如此关系,求个休妻的旨意还不是手到擒来?
她不能让陆蔚得逞。
“锦儿,帮我穿衣服,我也要进宫面圣。”
汤若澜拍了拍桌子,抿着嘴愤愤不平。
“啊?小姐,你……”
锦儿怔了一下,本是想反驳,看见她投过来的尖锐的眼神,忙住了嘴低下头去拿衣服。
“不必了。”
门被悄然打开,陆蔚负手,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你先下去。”
陆蔚目光扫过锦儿。
锦儿点点头,立马逃荒般地端着药碗走出去,还带上了门。
“陆公子是求得圣旨,特意来休了我的?”汤若澜斜着眼看着他。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我不想回答。”
“你的武功,师承何处?”
“要你管?”
汤若澜拍着桌子立起身来,可刚一起身腿就被牵拉得痛得要死。
陆蔚不为所动,继续抛出下一个问题。
“你昨天失去意识后说的小影子,是谁?”
“一个外号而已。”汤若澜痛得要死,只得坐下。
“谁的外号?”
“一个混蛋的外号。”
陆蔚突然眼神刮过来,汤若澜感受到了强烈的冷意,裹了裹自己的衣服。
“这个外号,你不许再叫。”
“凭什么?我就要叫,小影子小影子小影子,大混蛋大混蛋大混蛋!”
陆蔚被她这句话彻底激怒,伸出手捏住她的脖子,手慢慢握紧,弄得汤若澜快要无法呼吸。
“疼……”汤若澜从嗓子眼挤出这个字。
“我警告你,以后再也不要说这三个字,不然你的脖子就该分家了。”
脖子上的手慢慢松开,汤若澜猛地呼吸了几个回合,才得以缓过来。
“最后一个问题,你可曾认识督国大将军,汤若澜?”
汤若澜摸着被掐红的脖子,听了这话,冷笑起来。
“汤若澜要是知道你如此凶残,该后悔认识了你。”
“顾渺渺,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陆蔚盯着她,眼中冷意到了极点,似乎已经动了杀意。汤若澜皱了皱眉,知道她若是再跟他针锋相对,他绝对会就此动手,她此刻身子骨又极弱,定不是他对手,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大丈夫能屈能伸,忍了!
“我就开个玩笑,大哥,您消消气。”
汤若澜脸上堆着笑,说着殷勤的话,手却不断掐自己大腿让自己冷静。
“若澜在沙场上力退敌人,但却从此失踪,生死不明,你要是知晓她的消息,务必告知于我。”
“你来找我,就为了她?”
陆蔚皱着眉,凌厉的眼神盯向她。
“她不是别人。”
汤若澜听了这话,觉得陆蔚心里还是装着她这个兄弟的,顿时满意地舒展了眉眼,抬起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她正是我爱之人。”陆蔚补充道。
噗——
听到这句话,汤若澜瞬间把刚喝进去的茶喷了出来,而后猛地一阵咳嗽,她的脸瞬间红了起来。
陆蔚皱了皱眉,看着她的样子,顿时嫌弃地退后了半步。
“那个,你什么时候喜欢她的?”她的脸红得滚烫,摸着自己的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无需知道。”
“需要的!”
“为什么?”
“因为我就是汤若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