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锦儿给她穿喜服的空当,汤若澜在脑海里想了好几个接下来的方案。
要么直接逃跑,找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生活算了,反正她自己也不认识自己,就当一个人重新来过。
或者说直接装睡不成婚,留在这府上,也不行,听锦儿如此形容这个大夫人,后面遭受的肯定是一顿毒打和谩骂。
那顺从成婚嫁过去?但嫁人这种事情可是人生大事,她又没见过对方,万一对方是个歪瓜裂枣,她不是得一辈子对着那颗瓜?
不行不行,她摇摇头,最终觉得还是逃跑比较稳妥。
汤若澜心中暗暗打好了算盘,便四处打量,看看有什么比较好的逃跑路线,顺便带点值钱的东西做盘缠。
“小姐生的真是极好看,我看谁说是我们高攀了那个陆蔚,明明是郎才女貌,平分秋色。”锦儿在旁边赞叹道。
在脑海里规划了几百条的逃跑路线的汤若澜听到这个名字微微一怔,什么?陆蔚?她没听错吧?
“你刚才所说,是丞相府的那个陆蔚?”
“对啊,丞相府陆蔚陆公子举世无双,才华横溢,武功也顶尖,长得也是极其端逸,要不是祖母和先夫人在世时和丞相有些交情,为你订下了这门亲事,现在想嫁给他恐怕就难上加难了。”
汤若澜眨眨眼,若有所思。
难不成——
“锦儿,今夕是什么朝代,何年何日?”
“景润五年,三月初六,小姐你这是睡糊涂了?”
还真是景润年间。
那天她被暗算跌下山崖时,正是景润三月初一,中间相隔只有五天,难不成这次穿越,她还是在这个时空,只是穿到了同一个时空的另外一个人身上了?
“锦儿,我问你,这当今皇上,是不是叫容玖,这将军府家主,是不是叫汤其晟?”
“嘘,小姐。”锦儿连忙捂住她的嘴。
“可别直喊皇上名号,要是被听见,可是要杀头的。”锦儿小心翼翼在她耳边小声地说。
汤若澜眨了眨眼,头点得像捣蒜,锦儿这才满意地放下手来。
“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汤若澜竖起一根食指在锦儿眼前。
锦儿无奈地摇了摇头,自从这小姐昨晚撞晕在石头上醒来,这性情好像大变,从一个沉默寡言的大家闺秀生生变成了口若悬河举止粗鲁的健忘者,要不是看小姐举止还算正常,她都以为小姐中邪了。
“锦儿,我的父亲叫什么名字?我又叫什么名字?”
“小姐你这是在同我说笑?”锦儿不解她为什么会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汤若澜连忙尴尬一笑。
“我这不是被石头撞了,有很多事情不记得了嘛,哎呀,好锦儿,你就告诉我,要不然我马上就要嫁到那丞相府去了,最后连自己叫什么都忘记了,那可是丢了个大脸。”
锦儿叹了口气,拿起梳子为她梳头。
“这是尚书府,家主顾攸之,小姐,你叫顾渺渺。”
汤若澜点了点头,这才恍然大悟。
依她前世的记忆,顾尚书家有三个女儿,她出征前,大小姐顾伶伶刚刚成婚,她还赶去喝了杯喜酒。那时的她还取笑陆蔚,他与顾家二小姐婚期也将至,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喝上他的喜酒。
那时陆蔚一直不苟言笑,听了她这玩笑,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的寒意像是要把她冰成冰渣子,让她现在想起来都冷得发抖。
她出征前,他来送她,她下马与他同行,铁马缰绳,一路行至城门,他也依旧沉默寡言,当她翻身上马时,他才终于开口,只对她说了一句话。
他说,他不会娶顾家二小姐。
这句话,她在赶往边疆在河边休息洗手时琢磨了一下,没琢磨出来这是啥用意,便抛到一边了。
如今,她变成了顾渺渺,将要嫁给陆蔚,也真是,世事轮回,出乎意料啊。
汤若澜想着,被锦儿戴上了重重的头饰,她轻轻一晃,便叮叮当当作响。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也不想逃了。
嫁给的是陆蔚,也算知根知底。他虽然外表看着冷漠,但其实就是个内热外冷的家伙,对以前的她虽然老是一张臭脸,但也从不掉链子,至少,不会残害良家妇女。所以她这个人在他那,应该也没什么太大危险。
过去了之后要是有机会,跟他摊一下牌,解释一下前因后果,说清楚她到底是谁,他们是兄弟,她躲在他这,还能以他的妻子身份逍遥一段时间,不愁吃喝,比逃跑落魄街头轻松得多了。
更重要的是,她也惦记着将军府里的父亲和娘亲,呆在他那里,还有机会回将军府看看她的爹娘。
锦儿紧赶慢赶,总算替她穿好了嫁衣。汤若澜看着镜子里面的样子,肤如凝脂,明眸皓齿,心里暗暗赞道这顾家二小姐这一打扮起来,还真是有着倾国之貌。
“小姐,我们快些出去吧,再晚可就不好了。”
汤若澜点点头,锦儿领着她,在前面准备推开门,却怎么也推不动。
“小姐……这门,推不动。”
汤若澜听了这话,也试着推了一下,发现门被关得死死的,像是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开门呐,外面有没有人,快来开一下门呀!”
锦儿焦急地拍打着木门。
“坏了,肯定是那大夫人吩咐人锁起来了,我就说,她怎么会那么好心让小姐顺利嫁入丞相府,我看昨天小姐你撞到石头,也是她搞的鬼,小姐,怎么办,这要是出不去,我们可就算悔婚了,这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说起来也是我不好,没留个心眼在门上,小姐,你打我骂我吧。”
锦儿在她耳边絮絮叨叨,说着说着眼泪就开始啪嗒啪嗒掉下来。
汤若澜哪里见得女孩子在她面前哭,连忙用衣袖替她拭去了泪水。
“别哭了,又不是你的错,是那大夫人欺人太甚。”
锦儿却眼泪不止,汤若澜不知道她哪来那么泪水,擦都擦不完。
“小姐,老祖母临死前交代我,大夫人心肠歹毒,定不会顺利让你出嫁,嘱托我务必处处留个心眼,不可让大夫人钻了空子,可如今这样,锦儿是万死也难逃其咎,锦儿愿以死谢罪,去九泉下向祖母赔罪!”
锦儿说着,跪了下来,涕泪横流,无比自责。
汤若澜被她这阵仗吓了一跳,捏着汗,连忙把她扶起来。
“什么死不死的,不就是个门吗,不至于,不至于。”
“可是小姐,我们出不去了。”
锦儿带着哭腔。
“未必。”
汤若澜看向紧闭的门窗,嘴角一抿,脚下一生力,伸脚一踢。
轰隆一声,门应声而破。
外面站着两个婢女守门,看见门如纸糊一样被人踢破,皆眼睛瞪得像个铜铃,张大了嘴,再一看这始作俑者,竟是平时柔弱不能自理的二小姐,下巴都合不拢了。
此时,锦儿的惊讶程度也丝毫不亚于外面那两人,眼泪流到一半愣是憋回去了。
“这……”
门外两人面面相觑。
汤若澜收了收脚,看见门外赫然立着两个活生生的人,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你们两个,是耳朵聋了还是怎么样?锦儿都快把门拍破了,你们当没事人一样没听见?”
两个婢女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她们相视一点头,心里都默默认为刚才是个意外。
于是她俩一左一右,伸开双臂,堵住锦儿和汤若澜的去路
“对不起。二小姐,你今天恐怕不能离开。”
汤若澜彻底怒了,这两人不但装聋作哑,还狐假虎威敢拦她,简直欺人太甚,她汤大将军今天不教训她们,枉在沙场上被称为战神!
“就凭你们?”
她出手极快,且十分简单粗暴,只见她侧身抬起脚一扫,对着那两人腰间要害直直踢去,还没等她出下一个招式,两人就纷纷倒下了。
就这?汤若澜十分无语,她不是没料到她们弱,就是没想到这么弱。
汤若澜的鞋底在她们衣服上蹭了蹭,擦个干净,才满意地移开脚。
而她望向屋里的锦儿,只见锦儿张着嘴,还傻站在原地里。
“愣着干嘛,你不是说没时间了吗?快带路呀。”
“小……小小小姐,你,我,这……”锦儿一时间语无伦次。
“哎呀别什么你我他的了,赶时间!”
她拉着还没回过神来的锦儿飞奔出去。
花轿落在顾府大门前,大厅里坐着陆家二公子,顾家家主以及大夫人。
顾攸之脸色铁青,看着已经等待接近大半个时辰的迎亲队伍,狠狠盯了一眼大夫人。
大夫人眼神一惊,忙苦着脸压低了声音委屈道:“老爷息怒,我已经亲自去催促了好几遍了,可渺渺今天不知怎的,就是不起床,我又不敢对她动粗,也只能多让丫鬟多催促她几遍。”
顾攸之拧紧了眉头,怒道:“她不起床,就把她绑过来,你就是妇人之仁,如此做派,顾家的脸面都让你们丢尽了!”
“老爷别急,容我再去看看。”
大夫人一脸受了委屈的表情,慢悠悠起身,刚想着用什么方法搪塞过去,便看到顾渺渺拉着锦儿飞也似地窜到她面前。
“赶上了。”汤若澜拍了拍胸脯,心里想着这具身体素质真不行,才跑了几步就上气不接下气,得找个机会锻炼锻炼。
“小,小姐,你跑得真快,我都要跑断气了。”锦儿扶着柱子大口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