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周子凡起身时，陈鸢已经备好了热水、毛巾，待周子凡洗漱完毕，她又端进来一份早饭。“准备这些，昨晚没怎么睡吧？”一说起昨晚，陈鸢一下子想到昨晚的好事，俏脸嫣红，幸福之感油然而生。
“等会儿你就不用送了，好好休息！”周子凡吩咐道。
陈鸢摇摇头，“鸢儿不累！”
“十年前的那话，依然有效。”十年之前，周子凡许诺陈鸢，若他日觅得真心待她之人，必让她风光大嫁。
陈鸢的脸上扬起一丝苦笑，她早已在心里立誓，终身不嫁。“谢少爷！”
用过早饭之后，一骑一车从扬州城南门出，向西南而去。
“可会有些不舍？”周子凡坐在高头大马上，俯身问道。
“缘起缘灭，人来人往，有什么不舍的。”慕容婉一手打起车帘，淡然道。
周子凡看着她死鸭子嘴硬的样子，也不拆穿，“能这么想就是最好，毕竟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嘛。”
慕容婉眉目一转，似乎听出了别样意思，直接了当的问道：“兄长此意，是想暗指什么？”
“不过随口一说！”周子凡话题一转，说起此次行进的路线：“咱们先去赣州，然后就去秦岭。”
“秦岭？我爹娘的坟茔在秦岭？”慕容婉惊愕，爹爹在皇城武陵被斩首，娘则是在济州被判死刑，他们的坟茔为什么会在毫不相关的秦岭呢？
“我们曾在那里那里许下过同生共死的诺言，和弟兄们葬在一处，总好过随便一个荒郊野外。”周子凡低语道。
“兄长在说什么？”
“哦，没什么。”周子凡意识到说错了话，赶紧解释道：“燕云七十二骑是二十多年前在秦岭一战成名，所以葬在那里，你爹也算是落叶归根了。”
“多谢兄长！”
越往南行，遇到的流民就越多，从最初的心疼，慕容婉已经淡然了。连日赶路，一行三人都已是疲惫不堪，商议之后，周子凡决定在沿途一个名为运水的小镇停留几日，稍作休整。
小镇的街道两旁，不少的流民瘫坐在地上，双眼流露出乞求的目光，行人匆匆而过，只有少数会顿步。并非他们人情冷漠，实在是爱莫能助，若是一两个流民，他们还能施舍一餐饭食，这么多人，谁的家底也没那么厚实啊。
周子凡三人在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中住下，热水洗去旅途的辛劳，再来上一桌热腾腾的饭菜，简直就是无上的享受。
“掌柜的！”周子凡唤道。
掌柜的是一个微微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听到周子凡的呼唤，两步小跑来到他们的桌边，笑吟吟的说道：“客官有何吩咐？”
“我二人初来乍到，不知这附近可有什么好去处？”
一说道好去处，掌柜的略作沉吟，而后说道：“若说好去处，小镇往东一里多地有个神女庙，不过现在已经被流民当作了庇护之所，公子和夫人若是要去那儿可要小心些才是。”
被误会是夫妻，慕容婉登时羞红了脸，闷声吃着饭食，偶尔偷偷抬头看看周子凡，发现他并没有解释的打算。
今日天色已晚，用过晚饭后，周子凡就叮嘱慕容婉早些休息。还没到小半个时辰，慕容婉却过来敲他的门，许是一路上干粮吃多了，突然换成热腾腾的饭菜，肠胃有些不消化，想出去走走，消消食。
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没有大城市的繁华，小地方的宁静与自在表现得十足。周子凡侧目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停下脚步，问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兄长去赣州，是为了武林盟主朱樾的六十寿宴吧？”慕容婉侧身看着他，问道。
“你还知道这个？”周子凡诧异的反问道。
“听楼里的……”姐妹们三个字就要脱口而出，慕容婉一顿，改口道：“那些人说起过，她们也是听客人说的。”周子凡点点头，烟雨楼人来人往的，况且朱樾的寿宴并不是什么秘密，她们会知晓也在情理之中。
“兄长与朱樾还有交情？”
“我此次前去，是为了他的弟弟朱恪。”
“朱恪？”慕容婉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似乎从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
“朱恪并非江湖人士，他跟你爹一样。”
“他也是燕云家族的人？”这下轮到慕容婉惊愕了。
周子凡点点头，验证了她的猜想。
“倒不曾听爹爹提起过。”
“慕容性子内敛，这些事情是不会挂在嘴边的。”
“小妹有一惑，还望兄长据实相告。”慕容婉突然正色道。
“说吧！”
“兄长究竟是谁？”
周子凡愣了半晌，才释然一笑，“姓周，名子凡，燕云家族的后人。”
“真的是后人吗？”
燕云家族已经过去二十多年，早已被世人遗忘，就连慕容婉也只是偶然听爹爹提及。而他一出现，就知道众多慕容家的事，甚至言语中都透露着他与爹爹十分熟络的关系，不得不令慕容婉生疑。
“依你之见，我与燕云家族该是什么关系？”周子凡不正面回答，而是将这个问题抛回给她。
慕容婉低头想了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燕云家族在东篱并不出众，甚至在他出现之前，慕容婉一直将它当做一个传说，其中有哪些成员也不曾听爹爹说起。可他却似对燕云家族了若指掌，即使有人口口相传，也不会做到事无巨细吧？就像是他亲身经历的一般，但二十年前，他也不过是十岁左右的孩童，亲身经历战乱，还能毫发无损的活下来，这可能吗？
小镇上只有一条街道，周子凡二人没走多久就到头了，流民比白天少了不少，估计是去了掌柜的口中的神女庙过夜。夜未深，不少的店家已经熄灯关门了，两个人也加快了脚步，回客栈休息。
客栈中的伙计站在门口，焦急的等待着，在街头上看到周子凡两人的身影，三步并做两步迎了上去。“客官，您二位可算回来了。”
“怎么？还有人谋财害命不成？”周子凡玩笑道。
伙计也跟着笑了笑，不否定，也不肯定地说道：“最近街上流民比较多，客官还是小心些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