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向阳的军用背包虽然结实,但那也是相对而言。再结实的材料,只要不是铁皮做成的,到了黑瞎子手里,那也跟纸糊的差不多少。
很快,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只听刺啦一声响,背包便被这只好奇的黑熊撕开一道口子,聪明的黑熊用嘴巴叼住被背包一角,胖大的脑袋左右甩了甩。
于是,里面的东西全被甩出来,散落了一地。
“吼吼吼……”
这只聪明的大家伙兴奋地吼了几声,将另一只徘徊在旁的同伴唤了过来。
两只黑瞎子对着散落一地的东西,开始逐个检查起来,时不时朝树上几人吼叫两声,不知是炫耀还是示威。
很快,黑瞎子便被包里的压缩干粮给吸引住了,他们咬破包装袋,掏出干硬的块状干粮狠狠嗅了嗅。
食物的香味显然将它们吸引住了,它们先是伸出舌头舔了舔,似乎觉得味道不错,然后仰头吼了一声,便开始大快朵颐。
为了成功穿越茫茫林海,孟向阳事先准备了大量压缩干粮,此时这只包里的干粮被两只黑熊缴获,坐在那儿吃得不亦乐乎,孟向阳看在眼里,不由皱眉摇了摇头。
张三离得远,看得不怎么清楚,孟向阳低头看着在树下吃完了还不过瘾,正仔细舔食残渣的黑熊,突然眼前一亮。
“喂,张三,我有办法了。把你身上的干粮掏出来,将它们引开,我下去拿东西!”
“好,那我试试!”
张三回应一声,观察了片刻,稳了稳心神,这才悄悄从树上爬下,蹑足潜踪向前摸去。
虽然两只大家伙吃东西的样子看起来憨态可掬,但它们巨大的体型,硕大宽厚的熊掌上伸出的爪子,以及时隐时现的森白的犬齿,无不昭示着它们的危险。
张三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战战兢兢地向前悄悄靠近,一颗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
这可是拿小命在冒险,一个不小心被拍上一记熊掌,或是被咬上一口,哪儿还能有命在!
他小心地保持着能够随时作出反应的安全距离,离着两只黑瞎子不远时,正赶上其中一只黑熊意犹未尽卷舔着猩红的舌头,一双小眼睛猛然看向了他。
张三吓得不轻,迅速靠向了身旁最近的一棵树,一只手攀上树干,还没来得及爬上树去,却见这只发现他的大家伙并没将他放在眼里,又低下头在地上找那些残渣舔食。
他隐身在树后,捏了两包干粮在手中,眼看着两只黑熊将干粮渣差不多舔干净时,一扬手嗖地一声,将两包干粮扔了过去,落地之处离着两只黑瞎子约莫有七八米。
两只黑瞎子同时抬起头,圆圆的耳朵转了转,疑惑地四下望了一圈,抬起黢黑的鼻头嗅了嗅,胖大的身躯一扭,便朝着干粮掉落的方向爬了过去。
“这招还真管用!”
张三心中一喜,等两只黑瞎子发现干粮,开始欢快地享用美食时,他又开始慢慢移动。
等它们差不多吃完之际,张三又投过去两包,得着甜头的黑瞎子这次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向前了过去,动作明显比之前快了几分。
消耗了十来包干粮,终于将黑瞎子成功引开,两只黑瞎子被美味的干粮所吸引,一路吃了过去,离着树下越来越远。
骑在树杈上的孟向阳看到这一切,不由露出喜色,一片腿刚想跳下,却见张三不知什么,已经快要摸到树下,正向他摆手示意。
张三的意思很明显:你待着别动,我来!
孟向阳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张三的意思,若是他从树上跳下,动静稍微一大,很可能会遭到黑瞎子的袭击。
张三刚才成功将两只黑瞎子引开,又悄悄绕了个圈,此时离着孟向阳他们藏身的大树已经不远。
张三一边注视着两只享用美食的黑瞎子,一边迅速在散落的物品上扫视而过,很快就看到了孟向阳所说的弹夹。
他看向孟向阳,指了指那只弹夹,得到孟向阳的点头示意后,望了一眼前面不远处的两只黑瞎子,深吸了一口气,接着便一个箭步冲上。
抓到弹夹的瞬间,张三用眼角余光一扫,发现其中一只黑瞎子已然警觉,怒吼一声扑了过来,爆发出与其笨拙的身体极不匹配的速度来,吓得他头皮发紧,蹭蹭几步飞一般就近爬上了树。
他爬上的这棵树和孟向阳等人藏身的树离得很近,两只黑瞎子赶来时,仰头朝着树上吼了几声,又低头扒拉起地上散落的那些东西。
显然,两只黑瞎子是将这些东西当成了它们的战利品,不允许别人染指。
“啊!还好还好……”
“哎呀妈呀,可吓死我了!”
贺清明手抚着胸口一阵后怕,欧阳松则是惊怕之余毫不掩饰地夸赞道。
“那些人可能很快就会追上来,咱们要赶紧脱身。”张三隔空把弹夹抛了过去,郑重说道。
孟向阳轻舒猿臂,稳稳接住了弹夹,掏枪的同时,平静地道:“稍等片刻……”
孟向阳并不惊慌,十分熟练地装好弹夹,接着手脚并用,像毛毛虫一般,贴附在一根粗壮的树干上,一手持枪一手托腕,将枪口对准了树下转悠的黑瞎子。
枪响过后,浓烈的火药味瞬间弥漫,只见一只黑瞎子脑门正中出现一个血洞,殷红的鲜血不断冒出,挣扎着嘶吼几声,像喝醉了酒一般,接着窟通一声,便倒在地上,开始抽搐起来。
另一只黑瞎听到枪声,立刻仰天咆哮一声,直接站立起来,挥舞着两只爪子,一双黑亮的小眼睛透出凶光,对准了树上的孟向阳……
不等它发威,枪声再次响起!
同样的一幕再次上演,这只倒霉的黑瞎子没来得及大战熊风,便跟它的同伴一样,做了枪下之鬼。
就在这只大家伙轰然倒地的同时,孟向阳身子一转,抓着树干的手一松,轻松跳落树下,走到跟前检查一番,发现两只黑瞎子都已毙命,随即示意几人下来。
欧阳松行动不便,在小高的协助下,艰难地从树上爬下来,也不知他之前是如何上去的。
贺清明战战兢兢来到两只倒毙的黑瞎子跟前,轻轻踢了两脚,发现并无动静,这才拍着胸口,出了口气。
“老孟,你这是什么枪?我感觉这比一般手枪威力大不少啊。”张三疑惑地看了看黑瞎子脑门上的仍在淙淙冒血的洞口,转身问道。
“我这把是勃朗宁M2,属于杀伤力较大的一类手枪,一般的手枪是很难将黑熊打死的,怎么……你对枪也有研究?”孟向阳解释两句,便将手中的枪递了过来。
“稍微懂一点,这枪手感真不错!”张三接过这把手枪,端在手中试了试,又递回给对方。
几人很快把地上散落的东西收拾齐整,孟向阳看了眼地上两只已经死去的黑瞎子。
突然从腰间抽出了匕首,径直过去用匕首割下了两对熊掌,找了两个袋子分别装好,直接扔给了贺清明。
“这……这是干什么?”贺清明看着血糊糊腥味扑鼻的熊掌,脸色有点发白。
孟向阳瞪了他一眼,道:“不想饿死的话,就把这东西拿好了,刚才损失了不少干粮,这些东西也可以抵一阵子。”
“呃……明白。”贺清明强忍着不适,将口袋背在身上。
“向阳,经这一耽搁,恐怕要抓紧赶路了,你快安排一下,我们这就动身吧。”欧阳松眼中闪过浓浓的忧虑,正色说道。
“铁叔,您说得是,不过问题也不大,一切有我呢,咱们这就出发。”
孟向阳的态度十分恭敬,脸上倒也没多少紧张的神色,转身一声令下,几人又再次动身。
被两只黑瞎子拦路这一折腾,还真耽搁了不少时间。几人匆忙正在山林中穿梭之际,身后不远处隐隐传来了追捕队伍逼近的声音,孟向阳和张三同时警觉!
孟向阳看着在小高的搀扶下,步履有些蹒跚的欧阳松,脸上罕见地露出焦急神色,四下观察了一阵,当机立断道:
“照现在的速度,我们逃不开的,铁叔,你们三人顺着这个方向先走,能走多远走多远!
万一有什么状况,就找个地方隐蔽下来,我和张三想办法引开他们……”
说完,孟向阳收回目光,抓住小高面色郑重地吩咐道:“你护好铁叔,不能有任何的闪失,听到没有?”
小高没有说话,重重点了点头,神情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向阳,有些事情尽力就行了,不要勉强孩子。我这把老骨头,就算扔在这儿,也没什么大不了,如果真有不测,你知道该怎么做……”
欧阳松目光落向远处山林,似并不太在意目前的处境,微笑着说道。
“我……我知道。”孟向阳脸上的忧虑之色转瞬即逝,沉声答道。
小高很少见到二人如此神色,闻言心中一凛,接着语气异常坚定地说道:“叔,你放心,只要有我一口气在,一定保证欧阳先生安然无恙!”
“快走!”孟向阳将张三身上的定位装置交给小高,又从背包掏出一把手枪递过去,在他肩头重重一拍说道。
“叔,你……你也多加小心。”
“张三兄弟,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你小心应付……”
简短几句告别,小高跟贺清明护着欧阳松,匆忙顺着孟向阳所指的方向逃去。
目送着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山头,孟向阳面上的忧虑之色很快被阴恻恻的狞笑所取代,身上的气势也随之一变,仿佛一只凶残的野兽,正向猎物露出其锋利的爪牙!
孟向阳咧嘴一笑,看向张三意味深长地道:“让你干这种危险的活,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我觉得危险,也意味着刺激,不是吗?”张三的回答,多少让孟向阳有些意外。
孟向阳神色凛然,目中寒光乍现,沉声道:
“说得好!监狱方面能抽调的人手,大概有三四十人,接下来我们两个要在这里打一场阻击战,为他们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你还有什么要问的,现在可以问。”
“你们三个,到底是什么关系?”张三脱口而出。
“我们……算是老相识,眼前这一遭要是有命闯过去,我再慢慢告诉你。”孟向阳平静开口。
张三没再多问,话锋一转,道:“好吧,那我们现在就开始。要怎么干你尽管吩咐,我知道你这人素来不打无准备之仗,包里应该有不少能用得上的东西吧?”
孟向阳笑而不语,很快将自己身上的背包打开,取出一样样东西,在地上依次摆开。
虽然之前已经料到,但当张三看见地上摆着的那些东西,仍不由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
“这……这是手雷?”他小心翼翼地端起一颗鸭梨大小的黑色物件,惊诧地问道。
“这些东西都是我事先准备好的,要穿过大兴安岭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想不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孟向阳捡起一把64式手枪,握在手里把弄两下,接着把手枪向前一递继续开口:“这家伙你应该用着顺手。”
张三接过这把64端在手中,熟练地拉动一下套筒,一股阔别已久的熟悉感觉油然而生!
孟向阳将应用之物重新装好,向张三抬手示意道。“这些东西足够我们应付追兵了,跟我来!”
于是,二人一前一后又折返回林中,时而分开侦查,时而交头低语,开始了紧张的战前准备。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张三趴着身子警惕地向四面张望了一阵,然后从一块两米多高的巨大苍石上一跃而下,抬手捏唇打个呼哨,接着孟向阳的身影从林中一闪而出。
“我找好了,这个位置怎么样?”
“嗯,不错。我在侧后方大约三十米,一会记得要从那儿撤退,我掩护你。那几个地点记准了吧,千万不能出错!”
看到张三点头,孟向阳朝他做了个手势,接着转身便走,消失在林中。
张三扯过几丛杂草覆在身上,平趴在地上将自己隐藏起来,目光落在追兵必经的那道沟坎上,像个窥伺在暗中的捕猎者,静静调息,耐心等待。
……
正午的阳光照在山林,和煦明媚,暖意融融。
一阵山风轻拂而过,树叶沙沙之声落入耳中,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啾啾的鸟鸣。
山涧中有潺潺溪水流过,叮叮咚咚的流水之声,为人迹罕至的山林平添几分勃勃的生机。
身处在这一副静谧的林间画卷里,呼吸着清新湿润的空气,张三几乎都要忘记自己正处在越狱逃亡危险处境中。
从一瞬间的陶醉中倏然睁开眼,用心感受着周遭的一花一木,一动一静,一种不可名状的奇异感觉油然而生,而他的感官也随之敏锐到了极致。
一阵极为细微的枯枝断裂声响传入耳中,张三立刻警觉,目光缓缓在远处林间游移。
很快,他的瞳孔猛然一缩,定睛锁住一个刚刚出现在视线范围内的模糊身影上。
“终于,来了。”
张三深吸口气,抖擞一下精神,将自己调整至最佳的状态,缓缓抬起手中的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