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宽敞的活动室内,拳脚如影,喊喝不断,铁锁一伙牢头,有的在外围虎视眈眈伺机偷袭,有的挺身而出激烈缠斗,双方斗得难解难分。
“这小子是个硬茬,都别急,慢慢跟他耗,站开一点,站开一点……”
铁锁虽然生得粗壮,看着像个莽汉,但脑筋却转得不慢,看清了形势立刻指挥起来。
在铁锁的指挥下,他们这一改变战术,张三顿时就感到有些吃力。
刚才几个人都是各打各的,没什么配合,张三借着身法灵活,在他们之间往来穿梭,躲过这一拳,避过那一腿,气势倒也不落下风。
但对方一稳住阵脚,互相配合起来,张三立时就有些吃不消了。一个不慎,后背和左肩相继挨了两下重击,虽然他反应快,卸掉了部分力道,但仍痛得他倒吸冷气。
一个豹头环眼,宛如猛张飞再世的大汉暴叫一声,沙钵大的拳头迎面击来,张三刚被一拳垒在肩上,吃痛之下动作稍稍迟缓了半分,眼看这一拳实难躲避。
这一拳若是砸中了,张三恐怕一下就得被打晕,而他一旦晕倒在地,随之而来的,就是对方一拥而上的围殴,后果不堪设想。
千钧一发之际,张三突然做了个非常规的动作,拳头几乎要挨上鼻尖之际,他身体快速向后倒下,仿佛被人推到一般,让身侧夹击而来的拳脚也同时落空。
后仰倒地时,张三探出双手,在身后一人腿上扶了一下,接着腰杆一挺,灵巧地从其裆下钻过,后背挨上地面,像泥鳅一般,出溜滑了过去。
快滑至墙角时,张三就地一个后翻滚,迅速站起,心有余悸地冷眼看着对方众人。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也架不住人多!
张三有一个长处,常人实难企及,那就是临危不乱。
就这简单的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真正能够做到临危不乱的人,寥寥无几!
身上挨了两下,场面也落了下风,但他丝毫不慌,他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左肩,此刻根本没时间喘息,铁锁一伙人又围了上来。
张三来不及多想,一咬牙又跟对方斗在了一起。再次交上手,他只觉腿脚渐渐沉重,气力有些跟不上了。
此时,他只能全力防守,堪堪抵挡住几人凶狠的围攻,脑中飞速思考。
屋内,铁锁几人配合地越来越默契,张三只能堪堪招架住,却无力还手,眼看他就要被逼到角落。
“不好!必须速战速决,若是再拖下去,今天非得栽了不可!”
张三意识到情况对自己非常不利,一股生死危机浮上心头,他双眼微微泛红的同时,身上那股狠劲瞬间被激发出来。
陡然之间,张三气势一涨,招式随之突变,原本闪躲腾挪的小巧功夫瞬间变做大开大合的硬桥硬马。
所谓招由心生,发了狠的张三,不再一味闪躲,而是选择了与对方硬刚。
他不再使用灵巧地身法,而是使出了最适合打硬仗的少林绝技——大摔碑手!
变招之后的张三,宛如佛魔金刚下凡。大摔碑手的招式使出来,端得是刚猛无铸,气势非凡!
他之所以做出硬碰硬的选择,其实并非是脑子发热,要做殊死一搏。
其原因有两方面,一是他自打到了监狱就一直借干活之机苦练力气,如今力量大增,使出以刚猛著称的大摔碑手来,杀伤力更胜从前。
二是他心知此刻交手的铁锁这几人,都不是易于之辈,不拿出点真本事,难以镇住他们。
他和铁锁等人素无冤仇,对方只是在利益驱使下,站在了华哥那边。这种情况下,只要展现出强劲的实力,他们就会知难而退。
毕竟,风险和回报如果不成正比的话,没人会为了别人强出头,更何况在监狱中,对方和华哥因为利益暂时结成的同盟,实在是不够牢固。
张三突然使出气势刚猛的大摔碑手,铁锁等人心中便是一惊,此刻的张三,勇猛得像一只下山猛虎。
这一下直接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铁锁几人心神稍乱,立刻慌了阵脚。
战阵之中,气势往往能发挥决定性的作用,一衰一涨之下,张三一下就扳回了劣势。
他一双大手如同铁铸,迎着其中一人朝自己面门冲来的拳头,毫不躲闪的举掌硬对!
紧接着,又硬扛了身侧夹击而来的两拳,快速上赶一步,举掌轰向那人下颌,掌心快挨住时,忽然变掌为爪,捏住那人下牙关,猛然向下一拉。
嘎啦一声轻响过后,再看那位乐子可大了,嘴巴张得老大,下巴骨已经脱了钩,哦哦嗷嗷地怪叫起来!
其他几人都是一怔,手下不由慢了几分,张三得势不饶人,一转身抬手又朝铁锁攻去。
此时他打得酣畅,气势如虹,先是举臂挡了铁锁一记摆拳,然后单掌探出,疾速探向对方腋窝。
一击得手之后迅速收回,双手绞住对方手臂,如划太极般借势一扭,正是大摔碑手中张三早用顺了的一招。
铁锁中招之后身体剧震,手臂瞬间无力垂下晃了几晃,闷哼一声险些栽倒。
随着铁锁的落败,其他几人都心生惧意,虽还在缠斗,但败象已露。
眼看就要取胜,张三心中略定,胸中不由生出一股豪气,招式加快,正要一鼓作气解决战斗。
但就在这时,他突觉腰间一痛,暗道不妙,立即拧身退避,迅速扭头一看,只见华哥手中正握着那把自制的匕首,一只红肿的独目泛着血色,面目狰狞。
张三倏然心惊,赶紧伸手在伤处一摸,入手滑腻温热,鲜血正往出流淌,好在他刚才正向前扑,华哥从身后捅来,匕首入肉不算太深,问题不大。
原来,华哥刚才被戳中眼睛,缓了半天才又重新睁开,一看铁锁几人正在围攻张三,于是他从地上捡起匕首,在一旁伺机而动。
还真让他等到了机会,张三接连解决掉两人,心中大定,绷紧的心神便有一丝松懈。
游斗之际一个不留神,正好转到华哥身前,后背整个亮给对方,虽只是一瞬间的破绽,但却被对方抓住,持刀刺中了他后腰。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全力激战之际,张三的注意力渐渐都集中到了铁锁几人身上。华哥被戳了眼,已退至战圈之外,等他恢复之后,便悄无声息地溜着墙边准备偷袭。
铁锁几人见华哥一刀扎中张三,纷纷眼前一亮,强忍着身上疼痛,咬牙爬来,做势欲拼。
张三此时来不及懊恼,将手上鲜血在衣服上随意一抹,目光死死盯住华哥,此刻他心中已有决断。
“不把这个独眼龙彻底解决掉,这几人怕是不会罢手。我已不慎受伤,再纠缠下去,恐怕今天就要栽在这了!哎呀,我真是糊涂,怎么把那东西忘了?”
触碰到后腰的瞬间,张三忽然心中一动。此时,他才懊恼地想起,身上还藏着事先准备好的家伙,那些磨得十分锋利的筷子!
刚才打得太激烈,全神投入之下,竟将这东西给忘了个干净。
想到此处,张三心中大定,立刻身形疾动,扑向华哥,同时探手从腰间摸出竹筷,瞬间展开了猿击术中的鬼魅身法。
张三身形轻快地像一只灵猿,手臂舒展开来,疾速点向华哥身上。
噗噗噗的轻响接连而起,只几息间,华哥身上就被扎了七八下,手中匕首当啷一声再次掉落,疼得哇哇惨叫。
不止华哥,怒气横生的张三对铁锁几人同样没有客气,只见他手中两只竹筷如蜻蜓点水般,每扎到人身上,都会引发一声痛呼。
片刻后,这些人无一幸免,手腕臂弯腿弯等关节处,都被扎出了窟嗵,血流不止。
其实,张三虽然气恼,但对铁锁几人,他还是没下狠手,避过了要害,只是让他们暂时失去战斗能力,以解自己被围攻的不利局面。
铁锁几人捂着身上细小的窟嗵眼,痛的龇牙咧嘴,纷纷退后几步,眼中忌惮之色甚浓。
“老子跟你拼了!”
被扎得快成筛子的华哥,艰难地挣扎着爬起来,面容变得扭曲,大吼一声竟又扑了上来。
张三见他摇摇欲坠,却仍状若疯狗,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讥讽之色。
“啪!”
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巴掌扇在脸上,华哥眼前一黑,满眼金星,被扇得原地转了一圈,晃悠悠靠在墙边,两眼迷茫,显然被打懵了。
“都他妈上!给老子上!”
片刻后,华哥缓过神来,嘴里喷着血沫,独目中疯狂之色更浓,几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张三察觉到身后的铁锁等人纹丝未动,表情略为怪异,此刻他已经知道,华哥和铁锁几人的同盟,随着自己展露出的勇猛狠辣,已经崩溃。
再次冲上来的华哥,被张三抬起一脚重重踹飞,在地上挣扎扭动了半天,强撑着爬起,叫唤着又朝前扑去。
虽然铁锁等人都不是寻常之辈,但看到眼前这一幕,也纷纷动容。他们只是在旁看着,没有再上前帮手。
反复几次,华哥终于再爬不起来了,身上血迹斑斑,气息散乱,但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叫骂着。
张三看到华哥这幅模样,不知为何,忽然对他倒有一丝佩服。
其实,不管是哪一行,只要能当上老大的就没有一个简单的角色。
华哥当初混迹黑道时,就是凭着他阴毒的手段和一股不要命的狠劲,才混得风生水起,乃至当上老大。
后来事发被抓进了监狱,他依然“本色不改”,用计干掉原来的牢头大傻,自己顺利上位,在牢房里作威作福。
威风惯了的华哥,起初根本没把张三这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但当他发现,张三只是假装服软,对他并无丝毫畏惧时,觉得权威受到挑衅的华哥,便动了真怒。
他要狠狠整治张三,让他明白这号房里的规矩,并借此敲打敲打其他人。
不过,也是该他倒霉,偏巧惹上张三!
看着地上死狗一般的华哥,张三心情有些复杂,沉默了片刻,脸色阴晴不定。
华哥依然在叫骂,两手无力地拖着身体向着张三爬过来,突然触碰到掉落在地上的那把匕首,他立刻将其紧紧抓在手中!
或许是他这个动作,让张三心中的那一丝犹豫顿时消弭,眼中狠厉之色一闪,握紧手中沾满血迹的竹筷,缓步向前……
凄厉至极的惨叫声骤然响起,震得一簇簇细微的尘土从天花板上飘落下来,张三缓缓松开手,然后慢慢起身,转过头来,目光冷厉无比。
再看华哥,仅剩的那只右眼上,一支带血的竹筷随着他身体的抽动颤动不止,此刻他如同遭到电击一般全身栗抖,惨叫不已,那场面直让人毛骨悚然,心中发寒。
方才那一瞬间,张三将心中的杀机强行压下,原本想要落在华哥咽喉要害的竹筷,最终插到了他仅剩的那只右眼中。
至此,华哥双目全瞎成了废人,在监狱中瞎了双眼,他和死掉已经没什么分别。
张三望着地上凄惨哀嚎的华哥,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刚才那一霎,他动了杀机,但又及时克制住了。
他意识到,如果当着铁锁等人的面亲手杀了华哥,恐怕自己就要将牢底坐穿了,这样的后果他可承受不起。
此时,他心中甚至有那么一丝后怕!
……
“还要动手吗?”
默然转过身,不理已和废人无异的华哥,张三转身看向铁锁等人,淡淡开口。
“这……这个,兄弟,呃……误会!都是误会!”铁锁顾不上身上几个窟窿还在往外渗血,连连摆手,目光朝地上惨不忍睹的华哥一扫,一阵心惊肉跳。
“对对对,误会误会,都怪这个王八蛋,咱们跟兄弟你可是无冤无仇啊!”
“也怪我们,不该拿他的好处。”
“都是我们鲁莽,给兄弟你赔个不是,这事就到此为止吧,可好?”
张三冷笑一声,并不答话,目光阴冷地从几人脸上一一扫过,迈步朝外走去。
门外,几名闻讯赶来的狱警已经快要冲进来,领头的正是之前被华哥收买的那位。
当他看见手上沾着血迹的张三神色平静的站在门口时,心中顿感不妙。来不及发问,便抢先闯进屋中,随后其他几名狱警也陆续跟了进去。
张三面色平静,显得十分镇定,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看了看自己手上沾染的快要干涸的片片血迹,轻轻叹了口气,低头陷了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