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张三开口,孙兴国已经干咳两声,一本正经地调侃起来:
“咳,咳咳……我来说两句,俗话说呢,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今天这桌丰盛美味的晚餐你已经吃到肚里,可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所以呢,你就别管那什么狗屁老板,莲淑的事,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张三闻言愣了一下,看了眼孙兴国,脸上闪过一丝古怪,脑中闪过少杰这个名义上的老板,微笑着道:
“额……孙老板说得对,完全没问题的,我们老板……很好说话的。莲淑,你放心好了!”
“哦,那就好。”莲淑先是白了孙兴国一眼,接着看向张三甜甜一笑,眼角眉梢透出喜色。
吃过了晚饭,对支教之行充满期待的莲淑,在厨房拾掇完锅碗瓢盆,就开始整理行李,将自己的一应用品收拾妥当,装了满满两大包,还外带着一个皮箱。
因为明天要早起处罚,所以莲淑早早便上了楼去休息。客厅里只剩下张三和孙兴国两个人。
“莲淑这次要去北边山区,本来我不太放心,不想让她去,但又拗不过她,我要跟着去的话,莲淑肯定不让,好在这一趟有你跟着。
北越那边不比这里,有的地方不怎么太平,你一定要保护好莲淑,她回来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唯你是问!”
孙兴国将手中的茶杯放下,面色郑重,缓缓开口,言语中透出浓浓的父爱。
看着孙兴国眉宇间隐隐透出的忧虑,张三不敢怠慢,把胸膛挺了挺,正色道:
“孙老板,你交代的事情,哪件我敢怠慢啊?放心吧,我既然跟着去,无论如何也一定护得莲淑周全!”
得到他的口头保证,孙兴国蹙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嘴角一撇,满意地点了点头。
莲淑的事交代完毕,孙兴国了却一桩心事,忽然话锋一转,笑吟吟问道:
“那件事我给了你半年期限,不过你这趟要陪莲淑去北边,估么着得耽搁半个月左右,你看要不要酌情给你延长点时间啊?”
张三一乐,道:“不用,那事差不多已经办完了。我这趟回来之后,那边要是一切正常,就没什么问题了。
其实,我也是刚刚在市场站住脚,还没稳定下来,我担心这时候有人蹦出来找麻烦,所以还没跟你交差。”
孙兴国抿了口茶水,眼睛微微眯起,仔细打量张三几眼,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笑着道:
“嗯,不错,跟我掌握的情况差不多。你是不是先杀了骡马街那个泼皮,再到高芒街点了把火,又跑到骡马街砸了人家的店。
同时呢,还在市场里收编了几个毛头小子,最后带一伙小瘪三跟人干了一架,但是你找来的这帮人手都是些菜鸟,最后还是你以一敌众才转败为胜,我说的……对不对呀?”
张三哑然道:“你……你怎么全都知道?”
孙兴国眉头挑了挑,得意地道:“市井中消息传得最快,再说是我让你去做那件事的,这些七七八八的消息传过来,我稍加分析,就知道了大概。”
“哦,原来是这样……”张三暗自嘀咕了一句,但他话还没说完,孙兴国忽然把眼眉一竖,面色转冷道:
“喂,不过有件事我得说说你。你小子看着人模狗样,做事可不地道啊!
我问你,骡马街那间按摩店是不是有个女的?你说你砸店就砸店嘛,怎么还动手打了女人?你可知道老子平生最看不惯的,就是跟女人动手的……败类!”
孙兴国言辞振振,胖脸上露出浓浓的鄙视和愤慨,指着张三的鼻子,毫不客气地数落起来。
要不是躲得快,张三险些被喷了一脸的吐沫星子,慌忙解释道:“额,孙老板,这事儿你可误会我了,那女人可不是我打的啊!”
听了他的解释,孙兴国眼珠转了转,若有所思看着他,看样子似信非信,质问道:“不是你……那是怎么回事?”
张三面色发苦,讪讪地道:“唉,是这么回事儿,那晚我带了个帮手去,谁知道那家伙是个二百五,要不是我及时拦住他,那女人可能会更惨。
“他娘的,这小兔崽子……你记着回头好好给我收拾收拾那小子,让他赶紧把恶习改掉!”孙兴国气得一拍桌子,瞪起眼睛气呼呼骂道。
“我已经说过他,回头我抽空再好好教育一番,孙老板你消消气……”
经过几个月相处,张三已经熟悉了孙兴国的性情,尤其是知道他对女人的态度,此时说起这件事心中有气,并不是作假,心中暗笑但又不敢表露,只好顺着他的话赶紧应了声。
同时,张三脑海里瞬间清晰浮现出小勇那张生楞的脸孔,心中泛起一阵无奈。
“此事暂且揭过不提,这趟回来之后,那件事我会尽快给你安排,我不想让莲淑出任何意外……我要你的保证!”
孙兴国平复了片刻,面色渐渐和缓下来,目光一转,面色突然严肃,沉声开口。
“我保证,一定将莲淑毫发无损地带回来!”张三见孙兴国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心中一凛将脸上笑容收起,拍了拍胸口再次保证道。
孙兴国这才放心,脸上再次露出笑容,扔下句“早点睡”,端起茶壶晃悠悠进了屋。
张三看着他微微发福的身形,心底忽然羡慕起莲淑来,羡慕她有一个如此疼爱自己的父亲,同时不由想起早已过世的母亲,面色一黯,怅然若失。
……
第二日清晨。
张三还没睡醒,就被孙兴国粗暴地从床上拽了下来,此时莲淑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早餐也已摆好在桌上。
他赶紧胡乱抹了把脸,对付吃了几口,便在孙兴国不断地催促下,拎着大包小包,跟莲淑一同出了门。
很快,二人乘车来到车站,他们下车时,路边已经有个风姿绰约的女老师在那儿候着。
莲淑看见女好事,兴冲冲带着张三过去,简单做了介绍,经过介绍张三才知道,此次支教便由眼前这位叫作武秀梅的中年女老师带队。
武秀梅看起来约莫三十几岁,一头披肩长发飘洒,脸颊上隐约透出两抹健康的红晕,虽然肤色稍有些黑,但眉目清秀淡雅脱俗,举手投足间有种风拂杨柳般的婀娜多姿,更有一股成熟美艳的气质无形显露。
武秀梅的出众的气质让张三感到眼前一亮,并且让他不自觉地想起了少年时的林老师,心底思绪飘荡之际,不由朝武秀梅身上多看了几眼。
武秀梅和莲淑寒暄了几句,美目落在张三身上上下打量几下,眼眸深处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欣赏之色,朱唇轻启,微笑开口:
“这位……张先生,这次我们要去的地方路途比较远,我们一行大都是女同学,一路上可能有不少地方要麻烦你,在此我先对你表示感谢!”
“哦,不必客气……”张三忙客气道。
“老师,他是我家……一个亲戚,这次非常乐意来帮忙,而且他还……”
不等张三说完,莲淑立刻插话,并且表情神秘地趴到武秀梅耳旁嘀咕了几句,说完调皮地向张三挤了挤眼。
“哦……他还是这本事?那便再好不过了……”武秀梅眼睛一亮,看向张三的目光露出一抹诧异。
莲淑虽是低语,但张三离二人很近,声音还是落入到他耳中,听了莲淑的话,张三先是一愣,武秀梅看来时,他抿了抿嘴,露出腼腆之色。
原来,莲淑低声说的是:“他会中国功夫,非常厉害的,一个人可以对付好多个呢!”
张三稍一思忖,便明白了几分,上回在市场和苦力强那伙人干架的事,孙兴国既然能知道地清清楚楚,再传到莲淑耳朵里,也就不足为奇了。
莲淑还在跟武秀梅嘀嘀咕咕,貌似是在描述什么细节,张三有点不好意思,只好佯装望向四周。
没多久,陆陆续续又来了七名学生,其中只有一个矮小瘦弱的男生,其余六个都是女生。
等人到齐了之后,武秀梅将众人聚拢起来,开始安排具体事宜,说完后,她又指了指张三,当众做了一番介绍。
“莲淑,这是你家亲戚吗?”
“哎,他个子好高呀!”
“是啊,皮肤还很白,长得很帅呢!”
莲淑这帮女同学似乎都不怎么矜持,一个个都带着好奇欣赏的目光,在张三身上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起来。
被一众小女生赤裸裸地“欣赏”,让张三觉得十分不自在,只好尴尬地笑了笑,略显羞涩地低下了头。
片刻后,终于挨过了女生们的目光审判,武秀梅吩咐了一声,众人很快动身进站。
武秀梅走在前面带队,包括莲淑在内的一伙女学生则跟在她身后,张三和那个瘦弱的男生落在最后面。
那个看起来体重都不足一百斤的小男生,一个人扛了两只箱子,走起路来显得有些吃力。
他一边费劲地走着,一边看看一个人扛了五只箱子,但看起来轻松自若毫不费力的张三,既惊讶羡慕,又惭愧懊恼,神情显得有些沮丧。
越南的火车与国内并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不似国内那般拥挤,看起来都如同观光车一样,每个人都有座位,整个车厢显得很空旷,同时车厢里打扫地极为干净整洁。
上车后,张三很自觉地揽下了放置行李的重活,将所有的皮箱和大件行李都放置妥当,才在莲淑身边坐下。
过了一阵,火车缓缓开动,几名女生便开始叽叽喳喳起来,显然对此次支教之行充满了期待和兴奋。
其中有两个大方活泼的女生,更是不断跟张三搭话,他只好勉强应付,时间一长,就觉得脑袋有些发胀。
这帮女生实在是太吵了!
张三有些无奈的揉了揉脑袋,迎上对面几双扑闪着的大眼睛和热情的询问,也不好冷落,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一想到接下来的路途还遥远,心中不由开始叫苦。
火车从西贡开出,一路向北往北越驶去,驶出高楼林立的城市后,车窗外景致渐渐变化。
此时正值夏秋交替的季节,所过之处山林青翠繁茂,河流蜿蜒曲折,经过小镇山村时,两旁满眼都是整修地极为别致的片片梯田,浑然一派田园风派的乡野美景。
下午时分,张三一行人终于到达了第一站,一个大山环绕着的小城车站,从脱落得显得斑驳的墙壁和台阶缝隙生出的青苔可以看出,这座车站已经有些年头。
走出车站,张三抬眼一望,只见附近看起来乱糟糟一片,周围连片的建筑高矮参差,看起来像一片棚户区。
由于刚下过雨,地上有些泥泞,让此地看起来更为脏乱,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刚从泥泞中蹚出来,立刻被叫卖各式商品的小贩热情地围上。
武秀梅和几名女学生被突然涌上的小贩围住,虽然她们连连摆手回绝,但却丝毫不起作用,小贩们显然没有放她们离开的意思,依然紧紧环绕在四周,让她们有些不知所措。
张三扛了行李落在最后,所以没有被小贩缠上,还未走到近前,就发现眼前这伙小贩热情地有些“过了头”。
他们将众女围住,看起来是在推销商品,但有几个的手却不怎么老实,不停往女人身上敏感部位靠近。
就在此时,一只黝黑的手臂突然伸出,将武秀梅拽了个趔趄,顺势将她往怀里拉时,趁机在其胸部不着痕迹地捏了一把。
武秀梅轻呼一声,满面羞愤之色,慌张之际转头看见张三,立刻向他投来求助的目光。
张三眉头不由皱起,快步上前分开人群,一把将那只“咸猪手”扭住,手腕发力一扭的同时,双眼微眯,一道冷厉地目光直接瞪了过去。
这名小贩突兀间被抓住手腕,痛得龇牙咧嘴正欲反抗,看到张三冷厉的眼神,心底打了个突,喝骂的话到了嘴边,赶紧又给咽了回去。
张三抓住这个揩油分子的同时,抬起手臂使劲一拨拉,便将其余的小贩也驱散开来。
他迈出一步,挡在众女面前,迎上一伙小贩似戒备似不善的目光,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沉声开口:“麻烦把路让开……”
这伙小贩显然被张三一马当先的气势给镇住了,瞅了瞅眼前这位似乎不好惹,这才纷纷退开。
“这些人怎么这样!”
“真是讨厌!”
“刚才……刚才好像有人摸我屁股。”
张三挺身而出及时解围,小贩们这才散去,众女长出口气,一通抱怨之后,纷纷向张三投来感激的目光。
“快检查一下,有没有人丢东西!”张三看着四散开来还未远去的小贩们,突然间敏锐地发现,其中一个家伙贼眉鼠眼匆匆远去,行为有些异常,于是赶紧开口。
“呀……我的钱包找不到了!”一个女学生神色慌张,突然惊呼一声。
话音未落,张三心中暗骂一声,接着一个箭步直接冲出,施展空空妙手的那位扭头一看有人追来,立刻撒丫子狂奔,但令他沮丧的是,还没跑出半条街,张三就已追到了身后。
张三一把将其抓住,正要从他怀中抢过女学生的钱包,谁知这家伙死死拽住钱包不肯松手,并且高声叫喊起来。
张三面上一丝怒意闪过,手上一发力,在其瘦弱的胳膊上迅速一捏一扭。
“哎呀……”
痛呼声响起的同时,这家伙手中一松,一只钱包啪嗒掉落下来,张三将他一把扔开,从地上把钱包捡起,刚一转身脚步却又停住。
原来,此时已经有四五个小贩追了上来,直接堵住了他的去路,方才售卖货物时的虚伪热情早已不见,一个个呲牙瞪眼面色不善,其中有个家伙甚至已经撸起了袖子。
“光天化日的,这些家伙……竟然如此猖狂?”
张三看到这一幕,表情顿时愣住,心中暗自纳闷。就在他稍一迟楞的功夫,偷钱包那位已经从地上爬起,指着他张牙舞爪地叫骂威胁起来。
车站周围行人不少,但看到这一幕,却没人上前制止,只是纷纷驻足观看。
张三扫一眼周围的情形,再看看拦在面前列眉瞪眼的几只“拦路虎”,忽然吭哧一声笑了。
这几位“惯犯”一看张三的表情,面面相觑,心中同时生出一丝不安,但随着那位吃了亏的贼偷儿吼了一嗓子,他们的胆气又壮了几分,慢慢向前逼近。
这时,武秀梅带着一帮女学生也匆忙赶过来,她们看到张三被小贩围住,一个个面露急切。
武秀梅急得握着一对粉拳直晃悠,一跺脚正要上前劝解,刚迈出两步,却被人突然拉住。
她回头一看,就见莲淑面色古怪,指了指张三,眉梢微微挑了挑,低声说了两句,然后面带着兴奋,双手抱怀一副站着看热闹的表情。
武秀梅看看张三,又看看莲淑气定神闲的样子,面上露出一抹迟疑,她正犹豫不决之际,只听前面传来一阵响动,于是抬头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