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时间,张三都将自己锁在宿舍中,并没有去上课。他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各式场景。
小豆子残缺的肢体,余露痛哭的表情,挥刀刺向陈五等人的快慰,心中一团杂乱,脑仁有些隐隐作痛。
正当他心绪烦乱之际,外面过道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等他从床上起身,就听哐当一声,宿舍门就被踹开,四五个彪悍的警察瞬时冲了进来。
看到警察破门而入的瞬间,张三忽然感到一丝解脱,心中暗道:“该来的总算来了。”
他站起身,轻轻叹了口气,面色极为平静,缓缓伸出双手,丝毫没有反抗。
这些警察毫不客气给他戴上手铐,又用黑色的头套罩住他脑袋,一阵风似地来去匆匆……
张三被套住头,眼前黑漆漆什么也看不见,只觉着警车约莫行驶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停下了,跟着便被警察押着进了一处房间。
被按着坐在凳子上后,头套被扯了下来。前面墙上赫然出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他转眼打量一下四周,心想应该是到了审讯室。
张三看着肃穆森严的审讯室里,目光有些呆滞,要说他没有丝毫惊慌那肯定是假的,不过很快他就镇定下来。
他是个敢作敢当的人,对自己犯下的事,根本没有隐瞒不承认的想法,他已经做好了打算,一会审问的人来了,就将事情原原本本全都说出来,因此神色倒有几分坦然。
过了没多久,审讯室门被推开。进来了两名警察,二人都是面沉似水,进来后眼睛一直盯着张三。
二人在他对面坐下,年纪稍大一点的警察陡然一拍桌子,脸色阴沉说道:“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张三老实答道。
“你自己干了什么事,可还记得?”警察的语气恶狠狠的有些不善。
“记得。”张三看着对面问话的警察,从对方的表情和语气中察觉到一丝异样,但又摸不准状况。
“好,那就把你潜入民宅杀死四个人的事,如实招来!”警察用手点指张三,大声说道。
“什么?杀……杀人?!” 张三听到对方说出“杀死四个人”的话,顿时有些不敢相信。他瞪大眼睛,紧紧盯着两名警察的表情,很快意识到他们并不是开玩笑。
这一刻,张三心神剧震,声音不由颤抖:“我……并没有杀人!”
“哼!还不老实,那你看看这些是什么?”警察说着将手里一叠照片摆到他面前。
张三仔细一看眼前一堆照片,双眼猛然睁大,面色忽然一变,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脑袋嗡得一声,内心掀起了从未有过的滔天巨浪,整个人如同被定住了一般!
“这……这……怎么可能?”片刻后,他才缓过神来,面色极为苍白。
照片上,赫然是陈五几人死亡的场景!
他紧紧攥着其中一张照片,上面死者胸口处有清晰可见有一道深深的刀口,身上的血迹已经有些发黑……
“这再看看这是什么东西?”警察干咳一声,啪嗒将一个用塑料袋包着的物件扔到张三面前。
“这是……我的学员证。”张三看清楚那物件后,立刻从心底冒出一股寒气,整个人如坠冰窟!
致人伤残和取人性命,虽然同是犯罪行为,但判罚却有天壤之别!
致人伤残会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八年、十年,总有出来的那一天,但杀人的性质可严重得多。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从古至今都颠不破的道理。
杀了人,那就要用自己的性命去偿还!
但是他心里清清楚楚,自己根本没杀陈五等人,那么他们是怎么死的?
这时,张三已经意识到,恐怕是有人故意杀人栽赃,想要致自己于死地。
这事情背后,到底是谁?
张三像被施了定身术,持续沉默了好长时间。才在对面警察的高声断喝中回过神来。
当失神的目光重新凝聚在对面的警察身上时,张三仍有些恍惚,看着对面那两张表情冷峻的脸,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不是做梦!
自己接下来要面临的,将是生与死的考验。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关乎自身性命。他深吸几口气,抑住内心前所未有的不安,直视面前的警察,缓缓开口。
他将事情从头到尾没有丝毫隐瞒的全都说了出来,对面两名警察一直铁青着脸,除了说到小豆子被迫害致残和他为报仇挑断陈五等人手筋脚筋时,二人微微有些动容。
“……上面所说,就是全部事实,绝无半句虚言!”张三说完,紧盯着面前两名警察。
二人听完张三叙述,对视一眼半晌没有言语。年长一些的那名警察目中放出精光,直直盯着张三,目光犀利似想看透他的内心。
“你是说,人不是你杀的?”警察脸上表情有些疑惑不定。
“我确实没有杀人!”张三语气坚定说道。
“但是,从现场掌握的种种证据来看,你是最大的嫌疑人,不是你杀的,那是谁杀的?”
张三从两名警察的眼神中读懂了一些东西,深吸了口气,略微平静地道:“我不知道。”
说完便低头不语,两名警察一阵沉默,接着就让他在笔录上签字摁了手印,很快他便被带到了羁押室。
……
深夜,警局羁押室。
一阵细微的鼾声传入耳中,张三透过铁栅向外一望,值班室里一名看押自己的警察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他此时没有丝毫睡意,脑中不断闪现着这两日的一幕幕画面,想要从中梳理出一丝头绪来。
他的手无意间触摸到了冰凉的铁栅,感受着手掌上传来的丝丝凉意,感觉思绪好像变得略微清晰了一些,于是他又将脊背往墙壁上贴紧了一些。
张三靠墙坐着,脑中抽丝剥茧:“我的学员证……可能是打斗之时不慎掉在地上的,这事倒也没什么关系。杀人的凶手,应该是在我走后才去的现场,可是,他为什么要嫁祸给我呢?”
一夜无眠。次日清晨他再次被带到审讯室。
昨天审讯的两名警察并未出现,而是进来另外三个人。一人居中而坐,其他二人分别在他两旁坐下。
啪的一声!
中间这名警察狠狠一拍桌子,接着语气不善开口讯问,无非是什么犯下重罪,争取坦白从宽处理等等。
另外两人则是态度稍微和缓地从旁诱导,显然是演了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的双簧。
他们的用意张三十分清楚,无非是通过这种特殊的讯问方式,想要瓦解自己的心理防线。
对于一些心存侥幸,不肯老实交代问题的嫌疑人,这种双管齐下的方法颇为管用。
张三虽做下违法之事,但他并没有杀人,对自己的罪行没有抵赖不承认的意思,所以面对这样的审讯显得比一般嫌疑人要镇定一些。
经过一夜的沉思,此时他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情绪波动并不大,又将昨日说的那番话再讲一遍。
那主审之人听完他的陈述,又从几个细节上旁敲侧击的问了几遍后,眉头有些微皱,面上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冷冷看着张三不知心里想的什么,片刻后和旁边二人耳语一番这才收拾东西离去。
张三又被关进了羁押室。半日后。他又被转送到了看守所。
直到此时,他心中仍对陈五等人被杀一事没有理出任何头绪,看着手脚上戴着的镣铐,一阵莫名的憋屈涌上心头,不由攥紧了拳头狠狠砸在了墙上。
“你干什么,老实点!”
外面的看守人员闻声站起,抄起警棍凶狠地吼道。张三看都没看他,抬头呆呆望着天花板,眼神显得有些空洞。
也不知过了多久,牢房门被打开。
“张三,有人探望,走吧。”看守人到近前毫不客气一把拽起他。
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低头跟着看守往外面走去,没多久,就被带到一间隔着整面玻璃的探视室,抬眼一看对面坐着的人,脸上瞬间露出愕然的神情。
来探视他的,竟是余露!
“露露,你……你怎么来了?”张三沙哑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你骗我,你骗我,你怎么能杀人呢?我真的不敢相信,你怎么会……会去杀人!”余露紧紧咬住下唇,似强忍着心中的悲痛,眼中更有泪光闪烁,看向张三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从未认识的陌生人。
“你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我并没有杀人,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张三心神剧震,此时顾不上深究余露是如何得知案情,赶紧将实情告诉余露。
“你没骗我?说的都是真的?”余露听完就是一怔,脸上表情瞬间凝重。
“千真万确!”张三咬牙重重说道。
两个人四目相对,静静看着对方。终于,余露变幻不定的表情渐渐化作了坚定,她向张三轻轻点头,压低声音说道:“我相信你!我会尽力,帮你想想办法……”
“露露,我……对不起你!”他看着余露眼眶微肿的样子,只觉心头被什么狠狠揪着。
“昨天你说的那些话,是骗我的,对吗?”余露忽然话锋一转,神情凄苦,眼中带着期待。
“我……我如今的处境,咱们……已经没有什么可能了。”张三深深低下了头,竟不敢面对她。
“你要照顾好自己,等我消息!”这时看守人走进来,要带他回牢房,余露一抹眼泪,快速说了句。
张三并未说话,微微点了点头。他被带走后,余露怔怔站在那里,一瞬间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从看守所出来,余露仰天呼出口气,将眼底浓浓的悲色压下,接着匆匆而行,没多久到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掏出手机来拨通一个号码。
“爸,我有事跟你说,我现在就过去!”说完,她挂掉电话,拦了辆车呼啸而去。
余露为何要找她父亲呢?
原来,余露的父亲可不简单。在警界那是屈指可数排的上号的人物,她之前从未向张三吐露自己家里的任何情况,一方面是父母要求她切勿张扬,另一方面是担心给张三带来压力。
余露今日能来看守所探望,是找上了他父亲以前的一名部下,提前跟这边打了招呼,要换个旁人那是决计进不来的。
对于张三所说没有杀人的话,余露深信不疑,她相信张三是受人陷害。她随即意识到,这件事情恐怕只有找她父亲,才能帮上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