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露救人心切,火急火燎到了她父亲办公的地方,已经有人在此处提前候着,这人态度极为恭敬,不久就将余露带到一间办公室。
这间偌大的办公室布置极为讲究,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办公桌前一个两鬓灰白的男人端坐在那儿,他看起来五十多岁,剑眉虎目不怒自威,脸上的皱纹依稀可见,透出一股久历岁月的沧桑之感。
“丫头,有什么事这么着急,非要到这儿来找我。”一看到余露进来,他立即敛起肃荣,露出慈祥。
“爸爸,我是有事来求你……”余露走到近前,十分自然的拉住父亲胳膊说道。
“哦?有事求我。丫头啊,我瞧你心事重重的样子,谁惹你不开心了吗?”余父朝女儿脸上一瞧,面色微微一变。
“没有,是这么回事。我在警校有个朋友朋友,他前几天……,他现在有口难辩,你一定要帮帮他!”余露将张三的事情一五一十向父亲讲了一遍。
“胡闹!”余父听完女儿的来意,脸色微微一沉,甩开女儿的手喝斥道。
“爸,你是什么意思?难道见死不救吗,呜呜……”余露一跺脚,不甘示弱的声音也高了起来,说完便抹起了眼泪起来。
“唉……丫头,你先别哭,我考虑考虑……”余父一看女儿落泪,心中无奈叹息,面上懊悔之色一闪而过,站起身的同时,换上了和善的表情。
父女二人在办公室谈了将近一个钟头,余露在得到父亲的某些许诺之后,这才离去。
站在窗边,看着女儿离去的身影,余父低声沉吟道:“能入了我丫头的眼,这小家伙有点儿与众不同,此事到底该如何处理呢……”
想到这里,余父沉思间手指笃笃笃不断敲击着桌子。片刻后,他坐直身子,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
自从被关进看守所,张三一直处在极度的煎熬中,只几日的光景,便看着眼窝有些深陷,胡子拉碴精神萎靡了不少。这也不难理解,任谁处在他的境遇下,都不会好过。
这几日,在巨大的压力之下,他的精神有点恍惚。有时会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以往的一些人和事不住的在脑海中闪现。
想着想着,脑袋有些隐隐作痛,他用力拍打几下脑壳,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突然间,他想起从前师傅传授的清心诀来,赶紧坐直了身子,缓缓闭目心里默念起来。
打坐过后,心中烦闷之意稍减,精神也似好了一些。于是,便在心中默默回忆师傅之前教自己的那些道理,一遍遍反复思索,想至奥妙之处,似乎都要忘了目前的处境。
此时张三并未意识到,正是这次灾祸,让他的心境渐渐开始了蜕变。至于后来,他多次在身陷险境甚至绝境的情况下都能够沉着应对,最终化险为夷,也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异于常人的心性。
余露为了张三的事找了她父亲之后,余父没有耽搁立即着手处理。他动用自己的关系,很快了解清楚了案子的详细情况,随后又动用手中权力,向案件当地的负责人隐晦的传递了一些信息。
权力,之所以让无数人为之痴迷,为之疯狂,为之不顾一切,原因很简单:权力就是力量,那是一种可以让不可能变为可能,让心中所想变成眼前现实,甚至可以改天换地,具有超凡魔力的无与伦比的力量!
两周后,张三从看守所又被提审,不过这次提审与以往有些不同。
他被蒙上眼睛带到了一间密室。押送人员将他送进房间后,很快就关门退了出去。
张三侧耳一听,房间里并没有人,他正诧异之际,有人推门走去,脚步声转眼到了面前,来人似乎踱步到他面前。接着,有人悄然退出房间,门被轻轻关上。
此时,张三感觉得到,有个人正坐在面前,默不作声地打量着自己。
“我要跟你谈个条件。”来人沉默片刻,声音低沉的开口。
“谈条件?你是什么人?张三微微一怔,脱口问道。
张三察觉到这人的语气与之前那些审讯人员略有不同,此时也没仔细品味对方说的“谈条件”所代表的另一层深意。
来人不答反问,道:“你觉得,这一劫你能不能躲得过?”
张三听他语出有异,根本不像是正常的审问,于是心思急转:“搞得这么神秘,这绝不是在审讯。听他的语气,似乎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而且又能安排在这种地方单独见面,又不愿让我看见真容,这人会是谁呢?难道是……”
此刻,张三隐隐猜到来人的身份。他突然意识到,与面前这人的谈话非常重要,重要到可以左右自己的命运。
虽然说不清楚原因,但直觉告诉他,此人或许可以一言决定自己的命运,甚至是生死!
他稳了稳心神,缓缓开口说道:“我……为什么要躲?”
“你怕不怕死?”来人轻声发问,但这简单的一句落入耳中,却让张三心神剧震。
张三深吸了口气,他此时带着面罩,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无人能够看见,定了定心神,又道:
“要说不怕死,那是骗人的。不过先贤有言,性不可易,命不可变,时不可止,道不可壅,如果注定劫数难逃,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认命!”
“说得有几分道理……”来人说出这句便沉默下来,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后又缓缓开口:
“据我了解读警校的学生大致有这么几类,有些人觉得做警察威风八面,可以高人一等,以此满足个人的虚荣心;有些人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还有的人是怀着一腔热血,想要扫除这世间的一切罪恶。
最后这种人不多,他们之中又有极少数,身负强大的攻击力和不可抵抗的保护欲,自信有足够的能力去对抗罪恶,那么你觉得你是哪种,或者是你想成为哪种呢?”
“你太抬举了,我并不认为自己拥有你所说的,足够的能力,除非……”张三略一思索,摇头开口说道。
“哦?除非什么,说来听听……”来人听闻稍显诧异。
“除非我能成为拿着枪的猎人,但是眼下看来,恐怕只是笑谈罢了……”张三的回答显然出乎这人所料。
“拿着枪的猎人,拿着枪的猎人,好一个拿着枪的猎人!”来人沉吟了片刻,手指笃笃笃地敲击着桌子,似在考虑什么重要的问题,接着又缓缓开口。
手指敲击桌子的声音落入耳中,张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这根手指的主人,此刻脑中思考的问题,与对方来说或许只是一个需要费神思考的问题,但对自己来说,却关乎命运生死。
面罩下,张三的额头上,因为紧张已经有汗滴渗出,他的手也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极力控制着内心无比紧张的情绪。
过了一会,随着笃笃笃的敲击声消失,来人悠悠开口:“小子,你很危险,我指的并不是你现在的处境,而是以后,你明白吗?”
张三听他言语中似有所指,沉默了许久,道:“也许吧……”
“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帮你洗脱杀人的罪名。”来人言语虽然很轻,但透出一股让人不容置疑的威势。
张三听到这句话时,身体突然一震,接着胸膛剧烈起伏,有种窒息的感觉,强压着情绪的波动,急急思索着接下来要如何答对。
于对方来说,这只是一个条件,但对他来说,这是生死存亡之际!
张三声音颤抖地道:“我没有杀人……”
“这不重要,我在乎的只有一件事,你要答应我的条件!”来人将他打断,语气有些加重。
“我答应!”张三已经隐隐猜到对方的条件,毫不犹豫说道。
“好!我要你从今以后,和我女儿一刀两断,再不准有任何瓜葛,能不能做到?”来人压低声音,一字字重重说道。
“我和……她,本就不是同一世界的人,我答应你!”张三知道自己在这个问题上的回答,才是这次谈话的重点,心中虽有不舍,但语气仍斩钉截铁。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来人突然问道。
“知道的,余……叔叔。”张三心中苦笑一声。
“果然有几分与众不同,记住你说的话!还有,你从没见过我,明白吗?”说完这句,余父深深看了张三一眼,起身正欲离去。
“我想知道人是谁杀的?”答应了余父的条件,张三心中小命算是保住了,这时忽又想到冥思苦想而不得的幕后真凶,连忙开口问道。
“这种事,你觉得我会关心吗?”余父只留下冷冷的一句,便开门走了。他走后片刻,押送人员这才进来将张三带走。
余父和张三密谈之后不久,余露又来看望他多次。他只好强行抹除掉内心对余露的感情,始终不与其见面。
最后一次,他写了一张字条让看守带了出去。
字条上只写了短短一行字:“从此陌路,勿扰!”余露攥着那张字条,直接瘫坐在地,瞬间哭成了泪人。
……
几个月后,案子终于有了结果:由于证据不足,案件就此搁置,张三也被暂时收监。
又过了几个月,一名潜逃多年的杀人惯犯落网,最终承认因私仇杀害了陈五等四人,案子就此了结。张三虽然洗脱了杀人嫌疑,但因犯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八年。
其实,张三并不知道,这案子最终判决的结果,都是余父的意思。
就在余露找她父亲的当天下午,关于张三的所有资料,就出现了在了余父的办公桌上。
后来他又专门安排了那次特殊的会面,不知是基于哪些方面的判断,他认为张三不适合余露,确切的说,是不适合他的女儿。
所以,才有了所谓的脱罪条件,以至于张三的八年刑期,都是他一手操纵而成,甚至若是他愿意,就算让张三无罪释放也并非不可能。
在他看来,八年的时间,足以让女儿完全放下这段在他看来青涩幼稚的感情。对于张三,他也是有那么一丝欣赏,不过这并不重要。
张三骨子里是极重诺言的,答应了余父,他就一定能做到,即使对他来说强行抹去这段感情会非常痛苦和煎熬。
后来,余露几次去看望他的事,余父全都知情,包括所有的细节,甚至他字条上所写的内容。
张三在这件事上的做法,令余父十分满意,至于余露因此事伤心难过,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一件小事,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他相信女儿很快就能从中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