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长办公室偌大的套间里,宽大松软的席梦思床上,大被之下,一男一女正躺在那里。
樊依云秀发散乱,脸上还带着几丝红晕,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之色,双手抓着被子捂住胸前春光,目光微微有些痴呆……
李忠国伸手将樊依云往怀中揽了揽,一只大手在她光洁如玉的娇躯上轻轻摩挲了一阵,接着嘴巴凑上去,在她仍泛着丝丝红晕的粉脸上啵得亲了一口,轻声细语地道:
“依云,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樊依云一双如水秋眸透出几分婉媚,在李忠国脸上轻轻一转,她的脸上还残留淡淡的泪痕,使得此刻的她更显娇柔。
她凝眸看了一眼,身体微微扭动,将臻首埋在李忠国怀中,柳眉微蹙,轻启朱唇,叹了一声道:“那……我以后要怎么办?”
娇滴滴带着几分哀怨的话语落在耳中,李忠国立刻胸膛一挺,面色一正,坐直了身子,信誓旦旦道:
“这是什么话?你跟了我,我又岂能让你受委屈呢?贺清明那个混蛋已经完了。不过呢,他藏起来的那些钱,得想办法掏出来,嗯,我们必须要……
其他的事都交给我,至于这些钱嘛,我俩一人一半,你看如何?”
“真的?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我李忠国从来不骗女人,尤其是像你这样貌美如花的女人,我疼爱还来不及呢……”
“那好吧,我全听你的。”
……
贺清明从探视室回到号房,和往常一样从兜里掏出烟来,十分热情地向众人散了一圈。
“老贺啊,你表妹又来看你了?”
“呵呵,是啊。”
“我咋没个这么好的表妹呢,哎,命苦哦……”
“瞅你那损样,你媳妇都不来看你,还表妹。”
张三看着号房内众人打趣贺清明,摇头笑了笑。
散完了烟,贺清明走到张三跟前,又从兜里掏出一包口香糖,趁人没注意悄悄塞到他手中,朝他眨了眨眼便走开了。张三低头一看,不禁哑然失笑。
贺清明做完这一切,回到他铺子上靠墙坐下,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眼中闪过得意的神色。
“对付这些人,只要给点好处,不就摆平了嘛。嘿嘿,钱呐,还真是个好东西……”贺清明心中暗道。
贺清明毕竟是当过老总的人,为人处世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打从他进了监狱,用钱财开道,凭着“贿赂”的手段,在号房里过得还算滋润,这么长时间从没有人找过他麻烦,贺清明对此相当满意。
“依云那边只要配合好了,只要三四年……说不定两年功夫,就能离开这鬼地方了。不过这几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依云她不会变了心吧?
不行,这事还得抓紧点,女人的心思可说不准,还好我没把底全透给她,除了我没人知道那笔钱藏在哪儿,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看来还得要多花些钱打点才行,现在这些家伙胃口可都不小,所谓破财消灾,破财消灾,只要我能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多花点钱算什么。”
暗暗自得时,贺清明思绪一转,又盘算起自己的大事,他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眉头紧皱起来,心里面患得患失,暗自纠结。
正这时,门口传来的一阵骚乱声,将号房内众犯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一个家伙从铺子上跳下,抢先跑到门口扒着铁栅探头望去。
待他看清楚之后,立刻转头喊道:“快来看,是华哥,华哥回来了!”
众犯闻言,纷纷动容。
在号房外长长的甬道中,华哥王建华在两名狱警的看押下,正朝这边走过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人,背负着双手,目光左右扫视,将甬道两旁凑热闹起哄的囚犯狠狠瞪了回去,正是这片监区管事的柳警官!
华哥看起来有几分虚弱,拖着脚步缓慢而行,朝他脸上瞧去,只见一根黑色的眼罩从右边额角斜拉至左边脸颊,右目整个被遮挡住。
华哥被张三刺瞎了右眼,现在只剩下一只左眼,但他仅剩的这一只独目,却透射出比以往更为狠厉的目光,他的面目有些狰狞,身上散发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华哥到了号房门口停下脚步,转头向里看去。目光落在张三身上的瞬间,他瞳孔猛然一缩,眼角微微跳动几下,眼中更是毫不掩饰地射出仇恨的目光。
张三与他对视一眼,嘴角微撇冷笑一声,很快就将目光转了开去,望着窗外思绪转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等……”
华哥收回目光,将满腔的仇恨压下,刚想迈步进去,却被柳警官突然伸手拦住。
“警官,你这是?”华哥表情一怔,疑惑道。
柳警官把眼皮一撩,乜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先在门口候着。”
说罢,他推门而入,径直来到张三跟前。
“头儿,您来了!”
迎上柳警官大有深意的目光,张三不敢怠慢赶紧起身,很识趣儿地跟这位“顶头上司”打了招呼。
“我是送王建华回来,他已经完全康复了……”柳警官说话时一直盯着张三,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哦,康复了,那也是好事。”张三斜了一眼站在门口怒目而视的华哥,皮笑肉不笑地道。
柳警官环顾一下四周,摆一摆手提高声音道:“你们都出去,我跟张三有话要说……”
他一发话众犯哪敢不从,立刻乖乖地出去候着了。
“你根本不怕他,我说得可对吗?”柳警官用手点指着张三,表情虽然凝重,但眼神却大有深意,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张三自嘲一笑,表情十分自然地说道:“您说笑了,我刚进来那会,可被他揍得不轻。”
柳警官目光闪动,缓缓道:“其实我前两天多少还有些担心,这个王建华是个难缠的角色,你嘛……毕竟还年轻,论经验和手段,比不了他这种老江湖。
我考虑过了,给他重新安排个牢房,不过,现在我才发现,或许是我多虑了。我看就算让他再回来,他也不一定能斗得过你。”
张三低头沉默了片刻,仔细琢磨着对方的话。再次抬起头时,眉毛一挑,玩笑着问道:“您这算是在夸我吗?”
“你小子……”柳警官被他这痞赖的模样逗乐了,随意在他身上捅了一拳。
片刻后,柳警官止住笑声,神情又恢复正常,正色道:“我会把王建华安排到其他牢房,我不希望再搞出任何乱子来,他被你戳瞎一只眼,要说不记仇那是假的,我也不指望你们能做到友好相处。
打架斗殴我可以容忍,但是不能出格,你可给我记住了!还有,如果你遇到什么麻烦的事,随时来找我。”
张三敛起笑容,面色一正点了点头。柳警官对他的态度颇为满意,站起身来在他肩上拍了两下,刚转身两步,又扭回头说道:
“我儿子明年就要高考了,他跟我说,等考完试想要见见你当面致谢,我……已经答应他了。”
柳警官说完,也不等张三回应,便迈着大步出去了。
“你们可以进去了,你们俩,把王建华带到15号牢房,我记得那边还没住满。”柳警官将众犯遣回号房,又指了指甬道深处一间牢房,向两名狱警吩咐道。
“警官,这是为什么?!我以前就住这间,我不想调号子!”华哥听了这话,情绪立刻激动起来,高声抗议的同时,牢牢抓住铁闸门,半步都不挪动。
不等柳警官发话,旁边两名狱警便毫不客气扬起了手中的警棍,照着华哥身上狠狠抽了下去。
一顿警棍下去,华哥老实了不少,虽然面颊不断抽动,眼中愤懑之色更浓,但嘴上却连连告饶,不敢再有丝毫争辩。
“呸,你个贱骨头,快走!”
一名狱警抬脚在他屁股上狠狠一踹,华哥不由向前跄了几步,气得牙关咯咯作响,但又不敢言语,拖着步子朝角落里那间牢房走去。
……
欧阳松的小院中。
狱警小高撩开门帘,抬手敲了敲门。屋里应声之后,他推门进去,随手又轻轻将门关上。
小高像平常一样,打了声招呼,便垂手站在一旁,欧阳松正捧着一本书,读得津津有味,他向小高摆摆手示意稍待片刻,目光丝毫没有离开书本。
过了半晌,欧阳松将手中擎着的书轻轻放下。许是看书时间长了,老眼有些昏花。他将鼻梁上那副老花镜缓缓摘下,抬起一只手,用拇指和食指捏在鼻梁上方的眼角处,双目闭合,手指缓缓揉动。
片刻后,欧阳松睁开眼,将桌上那本书合上,用手在封面上轻轻摩挲着,他的动作十分轻柔,像在抚摸一件心爱的珍宝。
这时,小高欠了欠身,迈步上前,趴在欧阳松耳边低语了一阵。
欧阳松目光平静,面上古井无波,听完了小高的汇报,一边凝神思索,一边喃喃自语道:
“毁目之仇那人是一定要报复的,就算调了牢房,也避免不了这场争斗,就是不知他的手段如何,能否达到我的预期。
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这个年轻人骨子里似乎隐藏着一股疯狂,一旦手上沾染了鲜血,就像一把开锋的利刃,不知会锋利到什么程度。时间,时间,却是不多了……”
欧阳松说完唤过小高,神色郑重地低声吩咐道:“你先去把15号房的情况摸清楚,然后密切关注那个王建华,其他的事,还照以前的安排。另外你告诉那位,时间不多了,让他做好准备……”
“明白了!”小高听到这话,眸中倏然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神情有些激动。
“咳,咳咳咳……”
刚说完,欧阳松突感不适,重重咳嗽起来,震得身体一阵阵颤抖,他咳得太厉害,佝偻的身躯一抖一抖,仿佛一位沉疴难返的久病之人。
他的咳声越来越大,腰也弯得更深了,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欧阳先生,您这……不要紧吧?”小高面色一紧,赶紧上前搀扶住他,关切问道。
“受了点风,不碍事的,你去吧……”欧阳松将小高的手推开,轻抚着胸口,顺了顺散乱的气息,摆摆手有气无力地道。
小高目光复杂地看着他,轻轻叹了一声,没再言语转身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