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装作若无其事,沿着康家村狭窄的小道,一边溜达一边眼光朝四下扫着。
走了没多久,便瞧见前面不远处停着一辆面包车,正是他从景区跟踪而来的那辆!
张三吁了口气,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十分清楚,凭自己一个人想要救出小豆子,一定不能轻举妄动,此刻远远看着那辆车,他沉默不语,思索着对策。
“这地方看样子就是他们的老巢,我必须得先摸清楚对方的情况,才能找机会救出小豆子。可是要如何打探情况呢?这里饭馆不少,要不去饭馆打听?不过饭馆里人多嘴杂,万一打草惊蛇了那可不妙……”
“帅哥,帅哥,你过来嘛,跟你说个话!”他正思索间,突然听见身后有声音传来。
“额……你叫我?”张三闻声回头一看,就见一个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女子正朝自己招手。
张三目光不由落在这女子身上,眉头顿时蹙起。只见她上身穿一件开襟的小皮褂,那布料比内裤都大不了多少,里面是裹着一件短小的吊带,肚脐露在外面。
下身穿一件顶多能包住半拉屁股的小短裙,腿上是渔网状的丝袜,脚下踩着一双厚底拖鞋,就像踩了两块转头一样,脚趾血红色的指甲油,看着十分刺眼,正站在门口搔首弄姿。
这女子招手间还极为风骚地朝张三抛了下媚眼!
“这他娘的莫不是……做那种生意的?”张三虽说社会经验不算丰富,但对这种事情还是略有耳闻,一看这女子衣着打扮,就很自然地猜到了她的职业。
张三猜得一点不错,眼前这位浓妆艳抹的姑娘,正是康家村这里的一名发廊妹。
康家村汇聚了五湖四海的打工者,这些常年离家的男人,那方面怎可能没有需求?加上这里人口流动大,治安环境差,政府也不怎么管得过来。
所谓需求决定市场,尽管操持皮肉生意为法律所明令禁止,但在康家村这种地方,日落而作日出而息的发廊妹不在少数。
张三一看这女子的模样,面皮不由抽动两下,差点没一口呕了出来。正想要走开,忽然心中一动,强压着心中不适,转回头朝她走了过去,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转身离去的瞬间,张三忽然想到个问题。他在这边人生地不熟,完全是个睁眼瞎,想要解救小豆子,就得先摸清对方的底子。要打探消息的话,那眼前这个阅人无数……应该是阅男无数的“成熟姐姐”,岂不是最佳人选?
张三清楚地知道,从事这种职业的女人一般消息都比较灵通,正好趁机向她打听打听情况。他又转身到了女子近前,装出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露出腼腆的表情。
“姐姐,你……叫我啊?”一声姐姐叫出口,张三自己都觉着十分别扭,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呦……小帅哥嘴真甜呐,快进来快进来……”这女子毫不避讳伸手就把他往里面拉,张三为了打探消息,也顾不上这些,一咬牙跟了进去。
约莫半个小时,张三面色稍显怪异从洗头房出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狠狠在衣服上蹭了蹭。
接着,他站在门口深吸口气平复了片刻,才将目光再次投注到前方停着的面包车上,不慌不忙朝前走去。
原来,他跟这女人进去之后,假意应付之际,已经将消息打探清楚。
其实并不是他多有能耐,口才有多么好,皆因这女子见他年纪轻轻,生的白皙又帅气,加上他的言语表情,一看就是没开过荤的雏,直让这位“成熟姐姐”心花怒放。
所以不论张三问什么,她都是知无不言,张三根本没费什么周章,就达到了目的。消息打听完了之后,他立即就借故离开,倒让这位还没啖到滋味的“姐姐”极为失望。
从发廊妹口中得知,那个带着小豆子乞讨的妇女叫做小芳,大概一年前从外地来到这里,据说小芳来了康家村之后,很快就跟了这片有名的流氓头子陈五,做了他的情妇。
陈五是康家村的一霸,前些年因为抢劫被判了几年,从牢里出来后,陈五仿佛镀了金的“海龟”,无论是气势还是名头,都更胜从前。
陈五重出江湖后,立刻纠集了一帮游手好闲的地痞,重操旧业的陈五“励精图治”,渐渐在康家村这片也闯出了名头,俨然成了能止小孩夜啼,大伙儿避之不及无人敢惹的厉害绝色。
据发廊妹说,陈五的一个手下大概于半年前抱了个小孩过来,没两天又给抱走了。
直到前段时间,一天晚上他的情妇小芳神神秘秘地带了个残疾孩子回来。
从那之后,小芳每天都“装扮”一番,带着那孩子出去乞讨,陈五安排了专车接送,每天早出晚归,就跟上班一样准时。
“看来这个陈五,就是罪魁祸首!我得先把小豆子救出来,再找他们算账!不行,还得等等,到晚上才方便动手。”
张三握着的拳头轻轻颤抖,强压着胸中怒火,为了小豆子的安全,他不能轻举妄动。他一看天色还未晚,便在附近挑了间小饭馆,迈步走了进去。
饭馆的老板正拿着个苍蝇拍,有一下没一下驱赶着烦人的蚊蝇,一见来了客人,立刻把蝇拍一扔,热情招呼起来。
张三捡了张没人的桌子坐下,接过老板递来的油腻得有些沾手的菜单,随便点了两个菜。
随着后厨叮叮当当的操作声响起,时间不大菜就出锅端上了桌。张三一边慢悠悠吃着,一边跟老板闲聊起来,这一聊又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一点有用的消息。
一直闲坐到日头快要落山,张三才放下筷子,起身出了饭馆,往前走了没多远,吵闹的声音传入耳中,张三转头一看,原来是个麻将馆。
麻将馆狭长的铺面里,扭扭歪歪放了四五张麻将桌,有的坐着在打牌,还有人站在旁边围观。
张三发现麻将馆离陈三住处不远,靠近门口的那张桌子位置正好,心中一动便装作围观的闲人,踱步进了麻将馆,正好站在靠门的牌桌旁。
不久,夜色渐渐深沉,路上行人变得稀少起来。再过了许久,店铺纷纷关门,外面不再喧闹。
麻将馆最后一桌人散场离去,在老板略带异样的目光注视下,张三慢悠悠踱步走出。
此时已将近凌晨,路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张三站在路边,看着陈五的住处,目中精光一闪,四下望了望周遭无人,身形一晃就钻了进去。
他蹑足潜踪来到一处亮着灯光的窗户下侧耳倾听,里面传出阵阵说话声来。
张三听了一会,便大概摸清了里面的情况。屋内一共有四个人,其中一个女的正是白天带着小豆子的那个妇女,另外有三个男人。
其中一个正是陈五,其他两个应该是他手下的地痞,陈三和手下两人正在玩扑克牌,他的情妇小芳在一旁玩手机。
张三稍一思索,便决定趁着几人玩牌的时候,赶紧先找到小豆子。于是,他小心翼翼的四下寻找,没费什么劲就在后面楼梯拐角处,找到一个挂着锁的地下室入口。
张三轻手轻脚到了门前,耳朵贴在门上,仔细一听就发觉里面有细微的呼吸声。
这一刻,他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小豆子肯定就被关在里面!
他稳了稳心神,慢慢摸到门把手处,发现上面挂着一只锁子,摸了摸发现锁头并不大。
为了保险起见,张三不敢弄出太大声响来,于是单手握紧锁头,牙关一咬丹田提气,手上慢慢发力……
咯嘣一声,锁头竟被张三硬生生给掰开来,他稍微缓了缓,发现陈五等人并未察觉,这才慢慢推开门进去。
借着入口处传来的一丝微弱的光线,隐约看见地上一片破褥子上躺着的那个瘦小的身影,张三走到近前低下身来,在他耳边轻声呼唤。
小豆子听见声音睁开眼睛,地下室黑漆漆什么也看不清楚,但他显然是听出了张三的声音,激动之下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说不出话来。
张三心里纳闷,但这时也顾不上细查问,轻轻捂住他的嘴,示意他不要出声,小豆子会意连忙点点头。
他顺手抄起地上的破褥子缓缓撕开,扯下几根布条来,试了试足够结实,便用褥子将小豆子包起来,又用布条绑牢背在身上,转身出了地下室。
到了入口处略一停顿,侧耳一听没有异样,这才一晃身背着小豆子离开陈五的住处。
……
出了康家村,张三不敢耽搁,一路不停到了福利院。这时天色已经快要见亮,福利院的大门还紧锁着。
张三奔走了一夜,此刻已近脱力,到了福利院门口,便将小豆子从背后解下来。
小豆子一只小手紧紧抓着张三不放,残肢轻轻抖动着,嘴里嗬嗬发出急促的声音,表情极为惊慌。
张三从他的眼神中能够读懂,小豆子害怕张三丢下他,害怕再遭到迫害时,没人可以依靠!
张三看着他可怜无助的眼神,心如刀割一般,眼泪滂沱如雨,抱着小豆子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偌大一个男子汉,竟呜呜哭出了声!
半晌后,他强忍着悲痛止住了哭声,簌簌而下的眼泪也慢慢止住。牙关咬得咯咯作响,震得两颊不住颤动,饱含热泪的双眼,如充了血一般变得通红!
此刻,张三像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了瘆人的獠牙利齿……
片刻后,他目中殷红散去,渐渐恢复了清明。看向怀中的小豆子,表情又变得柔和。
想到小豆子不能说话之事,赶紧检查了他的嘴巴和喉咙,并未发现异常,心想可能是被灌了什么药,又查看了一下他身上,除了肢体残缺之外也没有其他异常。
“小豆子,哥哥只能把你送到这,以后在福利院会有人好好照顾你的。你一定要坚强起来,那些害你的坏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张三含着泪说完这些,只见小豆子竟朝他点了点头,目中泛着泪花,嘴里发出粗重的嗬嗬声。
小豆子,听懂了他的话!
张三深吸一口气,压了压心中的悲痛。小心翼翼将褥子铺在地上,把小豆子放好,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盖上,又极为不舍地将小家伙紧紧搂在怀里,低声安慰几句。
片刻,张三一抹眼泪,忍痛离去。张三并没有回警校,而是直接赶奔康家村。
公交车上,他呆呆看着车窗外,紧紧握着座位把手,指节处泛着白色。熊熊的怒火从心底渐渐升腾起来,此刻的他,仿佛一只嗜血的凶兽,身上散发着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
没多久又回到康家村,此时天光已经大亮,村子里渐渐热闹起来。他来到陈五的住处前,面无表情地静静站在那里,眯起的双眼透出点点寒光。
直到一阵急促的汽车鸣笛声响起,他这才缓过神来,缓缓退了几步让开道路,汽车驶过他身旁时,司机从车里伸出脖子来,嘴里不干不净的刚骂了两句。
张三面沉似水,目光微微一扫,这司机只觉对方一眼扫来,那目光阴寒无比,直透心底,不由激灵灵一颤,赶紧闭上嘴巴,不敢再多说半句。
又过了片刻,一丝略带狰狞的笑容从脸上一闪而过,随后,张三转身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