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后，郑瑾寒终于压制住心中即将暴走的情绪，他吐了一口冷息，驾车离去。
“什么事？”
贺忱文和郑老夫人同时打来电话，郑瑾寒眼睛都不眨的接通了贺忱文的电话。
“问问，网上的事你别在意。”
郑瑾寒冷笑“那些腌臜玩意我才不会在乎，不过是感叹郑明航为了夺我的权，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嗯招数都用的出来，可笑而已。”
电话里传来贺忱文的叹息声。
确实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特意去看了，今天郑氏的股价跌的厉害，虽然不严重，但是对于郑氏来说也是一笔损失。
“你打算怎么做？”贺忱文皱着眉抿唇问。
“还能怎么做，我总不可能把他弄死吧。”郑瑾寒平淡轻慢的说着，眼里一闪而过嗜血寒光。
“你说什么呢，那可是你老爸。”
爸？郑瑾寒可不这么觉得，与他而言，郑明航不过是和给他铺路的人，他生性凉薄淡漠，唯独面对暖暖，他才会表现得如同一个正常人，其他人，尤其是郑明航，于他而言不过尔尔。
“行了，你打电话就和我说这点事？”
贺忱文提起嗓子道“当然不是，我联系人去压热搜，压不下去，有人在背后支持老爷子害你。”
“我知道，”郑瑾寒手腕微微转动，道路两旁的白杨树树叶随风猎猎作响。
“那你准备怎么办？我是没辙了。”贺忱文泄了气，坐在椅子上。
“忘了我身边还有谁最擅长捣鼓这些东西了？”郑瑾寒嗓音平淡。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突然贺忱文“哦”了一声，急吼吼的道“我记得，你身边有个叫江什么的……”
“江陵。”郑瑾寒提醒着。
“对对对，江陵，那你快去找他，我挂了。”
电话被贺忱文挂断，郑瑾寒微微勾起唇角。
又打了一个电话，江陵慵懒邪肆的声音响起“老板！”
“现在不是了，网上的消息给我压下去，价钱随便开。”郑瑾寒眸光清冷，微凉的声音落在江陵耳里。
江陵眸光微闪，粉薄的唇嚅动“钱什么的都是小事，我这不就是喜欢给老板办事么，两分钟，保证给您处理的干干净净。”
“嗯！”
郑瑾寒停稳车子，再次一脚踹开老宅的大门，木制的大门上赫然出现一个脚印。
门口的佣人大气都不敢出，看着郑瑾寒闯了进去。
江陵听着从手机里传来的声响，他勾唇邪笑“老板火气有点大，要不我让大嫂给你配点药剂？”
郑瑾寒伸出青葱白玉一般的手指轻点蓝牙耳机“不用。”
“事情办好，钱我会给你转到之前的那个账户。”说完，郑瑾寒挂断电话。
此时，郑老爷子正在花园里坐着，天空中，乌云遮住烈阳，老宅里一瞬间暗了下来，老爷子睁开混浊的眼睛看向远处愈来愈近的郑瑾寒冷笑着。
郑瑾寒走近，看着躺在藤椅上的老爷子眸光冷漠，藤椅旁丢着一堆带血的纸巾。
“要死了？”郑瑾寒微凉的唇里吐出几个无情的字眼。
郑老爷子不气反笑，他挑了下眉撑着身子站起来，又是一阵咳嗽，老爷子佝偻着背，咳的撕心裂肺。
“是要死了…”郑老爷子喘着粗气，咳的脸色涨红，气虚难受。
“我后悔了…”
郑老爷子眼睛看向远方，他悔了，如果当年他不执着于让郑瑾寒忘掉那个女孩子，就凭郑氏的财力和权力，完全可以将那个女孩子从国外弄回来。
可是他不甘心，他不甘让向楠的女儿被自己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儿子记挂，更不甘心让自己的儿子取向楠的女儿。
可他的行为却让郑瑾寒将向暖婳记在心里一辈子。
终归是他把胜负看的太过重要了……
可他又不悔，郑氏壮大，没有人不佩服，提到郑瑾寒也只会想到他是自己的儿子。
他郑瑾寒终其一生都要被他郑明航压一头。
“别后悔，人这一辈子永远都没有为曾经做过的无法挽回的事忏悔的机会。”
“那你呢？”郑老爷子突然看着郑瑾寒问。
“不悔！”
这一刻，他们仿佛冰释前嫌了，郑老爷子看着郑瑾寒的眼神意味不明却没有丝毫怨恨。
“我输了，输的彻彻底底。”郑老爷子苦着嗓子，看向天际渐渐消散的乌云呢喃着。
郑瑾寒挺着笔直的身子，看向散开的乌云，一缕阳光映在郑瑾寒身上，影子拉长横在老爷子身上。
老爷子的影子淡淡的，他有些无力的撑着眼皮看着身量修长的郑瑾寒，和自己快要消散的影子，眸光混浊的笑了笑。
人之将死，连影子都会离开。
他追名逐利了一辈子，害死了自己曾经的兄弟，让他的女儿成了孤儿，可最后呢，孤儿成了儿媳，他不甘心的疯狂报复，可结果呢，不尽人意。
生前他所拥有的都化成泡影，死后不过徒劳一场空，什么都带不走罢了。
“爸，我从来都不后悔和你斗，我不能辜负暖暖，你害死了她的父亲，总要有人来偿还，现在是你，以后…是我！”郑瑾寒呢喃着，刺眼的阳光晃动，他闭上眼睛，一滴清泪落下，这一刻郑瑾寒选择了原谅，原谅曾经的仇视怨恨，但是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老爷子给暖暖带来的伤害。
郑老爷子死了，死在了肺癌上，死在了不甘里，终其一生他想要的一切什么都没带走。
“明航！”
一声尖锐的悲痛声在老宅里盘旋着。
来人是郑老夫人，她冲到郑老爷子面前，身子颤抖着蹲在老爷子身旁。
“小寒，他是你爸爸啊！”郑老夫人泪眼婆娑，对着郑瑾寒哀痛道。
郑瑾寒抹去眼角残存的泪珠，再睁眼，他眸光清冷“我会为父亲风风光光的操办葬礼的。”
郑老夫人背脊佝偻，她站起身，眼眶通红。
“你怎么那么无情，你的心是铁做的吗？我们对你有生恩，有养恩，你和明航斗了这么多年，你见我说过什么吗？郑瑾寒…如果没有那个女人，是不是我们郑家就会平平静静的幸福下去？”
郑瑾寒缄默不语，在他心里，没了暖暖，他一辈子都不会开心幸福。
“妈…”
“你别叫我妈！我没你这样心狠手辣的儿子。”郑老夫人红着眼将头撇向一边。
郑瑾寒抿唇，眸光渐冷。
“郑夫人，郑明航害死了暖暖的父亲，向楠！他死既不是偿命也不是悔，我要是真的无情，我就会杀了她！曾经在我灰暗的生活里，是向暖婳和她的妈妈带给我温暖，而不是您和郑明航。”
郑瑾寒的一字一句敲打在郑老夫人的心疼，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已经故去的老爷子。
“都是债啊……”郑老夫人瘫坐在地上悲痛欲绝。
“郑瑾寒，你说的是真的吗！”
声后一道微凉颤抖的声音响起，郑瑾寒心中的紧绷的弦猛然断裂，他转身看去。
年念搀扶着向暖婳站在那里。
向暖婳红了眼眶嘶声质问“说啊！原来那个人说的都是真的，郑明航杀了我爸，我嫁给了杀父仇人的儿子！”
郑瑾寒双脚无力，步伐踉跄。
向暖婳侧耳听到脚步声，哽咽着哀求“你别过来！别让我恨你！”
年念搀扶着向暖婳尴尬极了。
向暖婳甩开年念的手，靠着导盲杖飞速逃离现场。
郑瑾寒意欲追上去，却被郑老夫人的哭喊声缠住脚步。
“小寒，你还要为那个女人伤害我们多少次！”
郑瑾寒抿唇侧头道“她是我一生挚爱，没有她，我应该早就死在了海棠市。”
说完，郑瑾寒迈出腿追了出去。
留在原地的只有逝去的郑老爷子和悲痛欲绝的郑老夫人。
年念在向暖婳跑出去的时候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