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暖婳毫无反应,歪着头靠在郑瑾寒肩膀上,唯一有反应的是她滚烫的泪水,一滴接一滴的敲打在郑瑾寒的肩头,滚烫炙热的像是烧红的烙铁,透过衣服烫烂皮肉。
郑瑾寒的心慌乱着,他抱着向暖婳温柔的躺好。
这一刻,如死寂一般的沉静,病房里只听得到输液管里的嘀嗒声,仿佛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郑瑾寒的心脏,收紧、挤压,炸裂开来。
向暖婳如蒲扇一般的睫毛扑闪着阖上眼睛,一滴滚烫的泪落下。郑瑾寒看在眼里,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抽走,窒息感紧逼着他,他胸口起伏,起身,停顿片刻后大步离开。
医院天台上,夜里的风呼啸着,一下又一下的拍打在郑瑾寒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郑瑾寒看着黑夜里星光点点的城市,这里繁华得如同一场饕餮盛宴,可他爱的人却在想着离开。
病房里,阖上眼睛的向暖婳缓缓睁开,她坐起身子,小腹猛地传来一阵刺痛,向暖婳脸色一白,她捂住小腹张阖着颤抖的嘴巴。
向暖婳摩挲着找到放在床边的导盲杖,这个东西她曾经用了好多年,现在用着怎么有点陌生了呢,向暖婳自顾自的惨笑着,导盲杖敲击在地板上,发出噔噔噔的声音。
向暖婳摸索着抓住门把手打开门走了出去。
值班室里披着外套的护士有些困倦的打着瞌睡,一阵噔噔噔声将她吓醒,向暖婳从她面前走过。
护士急忙出来拉住向暖婳“这位病人,你这是要去哪儿?”
向暖婳抽回手言语间有着淡淡的忧伤“我想出去走走。”
护士看了眼墙上的钟表,现在是凌晨两点半,谁大半夜的不睡觉出去走动?疯了吧,护士蠕动了下唇“要不我陪你回去吧,你看现在外面那么黑,凌晨的医院也没什么好走的。”
向暖婳神色微怔,看?她怎么看。
“没事,反正于我而言白或黑都一样。”
护士皱起眉头正想说点什么,抬眼就看到向暖婳黝黑暗淡的眼睛,她吓了一跳。
原来是个盲人……一阵寒风吹过,护士打了个冷颤,她退后两步看着面色苍白眼神空洞的向暖婳,吞咽了下口水。
向暖婳侧耳倾听,没有任何声音,呼吸声都浅淡到几乎听不到。
护士咬紧牙关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探过去。
这时,向暖婳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护士的胳膊,护士被吓了一跳,眼神惊恐不定,她连忙捂住嘴,刚刚她差点叫了出来。
“是热的,我不是鬼。”说完,向暖婳撒开手径直离开。
护士看着向暖婳远去的消瘦背影,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刚刚困倦的睡意全无。
天台上,寒风吹得郑瑾寒身子麻木,他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了下去。
你说巧不巧,正好碰见往上走的向暖婳。
郑瑾寒侧着身子给向暖婳让开路,可他关节泛白紧握住的手和脖颈上突出的青筋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看着向暖婳一手拿着导盲棍,一手捂着小腹的动作,郑瑾寒心生疼,仿佛此刻有一把刀在一点一点的剥开他的心,身子从后背凉到胸口。
向暖婳走走停停的终于到了天台,她一步一步的往天台边缘走去。
郑瑾寒眼里戾气横飞,冲上前一把把向暖婳打横抱起。
向暖婳手中的导盲棍吓得被她扔了出去,她惊恐的拍打郑瑾寒的胸口。
“够了,暖暖!”
向暖婳动作兀自停下。
郑瑾寒叹息着,看着怀里的人儿,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你就算要和我离婚,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你刚刚做了手术,你现在情况怎么样自己不清楚吗!”郑瑾寒说着,字字在理,句句诛心。
向暖婳一双手在郑瑾寒的胸口探寻着,然后猛地扒开他的衣服,一口咬了下去,她咬的非常用力,整个人都在颤抖,最后,向暖婳嘴里尝到了血腥味,才哽咽着松口。
“郑瑾寒,我接了一个电话。”向暖婳声音颤抖的哽咽着。
郑瑾寒紧紧的将向暖婳锢在怀中,忍着胸口的痛处问“什么电话?”
向暖婳双手环住郑瑾寒精壮的眼神,惨白的小脸贴在他的胸口,鲜血染在向暖婳的脸上,空洞的眼睛,脸颊上的殷红,如同娇俏魅人的鬼新娘。
“一个让我想和你离婚的电话,他说我爸和你爸是结拜兄弟,但是他说是你爸杀了我爸。”向暖婳自己都不信,她苦涩的笑着。
郑瑾寒抿着唇一言不发的抱着向暖婳回到病房,路过值班室时,护士一脸惊恐的看着郑瑾寒怀里的人儿,脸上的鲜血像极了刚刚饮了人血的鬼魅。
“所以你信了?”郑瑾寒给向暖婳掖好被角,拿起沾了温水的纸巾温柔至极的擦掉她脸上的血迹。
信吗?她原是不愿意相信的,但是那人说的太真实了。
她的父亲是出车祸死的,车辆爆炸,她被父亲在危机时刻一把丢了出去,但是爆炸波还是冲击到了她,所以才导致了她失明,而她的爸爸呢,被爆炸炸烂了身子,尸体横飞,爸爸温热的手掌落在向暖婳的怀里,那年她八岁,脸上溅满了爸爸温热猩红的血液,小小的她身子颤抖着抱着爸爸的手哭的惨绝人寰,爆炸现场鲜血,残肢,碎肉随处可见,小小的向暖婳声音惨绝刺耳,令人悲鸣。
一幕幕围绕在心头,向暖婳不敢再想。
那人知道父亲是死在爆炸了,还说了好多她不知道的事情,什么文件,什么技术优盘,程序,她统统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有一样东西,那就是朵拉的身份牌!那个东西从朵拉到了她家以后,妈妈就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给朵拉挂上,还叮嘱她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弄丢,说那是爸爸拿命换来的,后来无论给朵拉换了多少次项圈,那个身份牌都会被妈妈一次次的挂在朵拉的项下。
向暖婳想着,神色慌乱的比划着“郑瑾寒,朵拉,朵拉死的时候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四四方方的小牌子,你知道吗?给我,快给我!”
郑瑾寒心头一震,像是有一把凿子在一下一下的凿他的心。
“我不知道,你要那个做什么。”郑瑾寒按住向暖婳的肩,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向暖婳泛白的唇颤抖着“你不知道……”
她要,她一定要那个东西,那个身份牌里肯定帮着那人说的优盘。
郑瑾寒压着向暖婳的肩头,一旁亮起的手机引起了郑瑾寒的注意。
郑瑾寒紧盯着向暖婳空洞的眼睛,伸手将手机摸了过来。
是一个境外电话发来的短信。郑瑾寒看着夯长的短信,眼里布满血丝,捏着手机的手忍不住收紧。
短信里一字一句都是在披露郑明航曾经做的那些烂事,真相事实捏在郑瑾寒的手里,他将手机反扣在床上,看着小脸苍白的向暖婳,郑瑾寒心一横,直接删除了短信。
想毁了他和暖暖的感情?不可能!郑明航对向家犯下的错他来弥补,但是永远都不会是假于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