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外，向暖婳和妈妈等了大概一个小时，手术室的灯熄灭后，顾蔚然躺在病床上被护士推了出来。
听到开门的声音，向暖婳顿时激动的要走上前，向妈妈扶着她走到顾蔚然的病床前，此时的顾蔚然闭着眼睛昏睡着，脸色更加苍白了。
“妈妈，蔚然哥哥怎么样了？”向暖婳低着头，空洞的眼睛里仿佛闪烁着担忧的目光。
向妈妈温柔的安慰着向暖婳“暖暖别担心，蔚然只是太累了就睡着了，我们推他回病房好不好？”
向暖婳抿着唇一言不发的点了点头。
回到病房后，过了很久，顾蔚然才醒过来。
他抬了抬胳膊，却发现动不了，低头看去，原来是向暖婳趴在他手臂上睡着了。
顾蔚然也没有叫醒她，只是看着她，就这么看着她，他的眼睛如同古井一样毫无波澜。
在顾庭手上，顾蔚然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要不是妈妈的银行卡密码只有自己知道，估计自己要就被扫地出门了。
这么多年，自从妈妈去世，顾蔚然的生活就开始越发的难熬，疯了一样的毒打，关小黑屋，不给饭吃，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那一张装有几十万元钱的银行卡。
想来也是，妈妈和那个人渣是夫妻，而自己只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他不想把妈妈的赔偿款留给自己也正常。毕竟不是亲生的。
想到这里，顾蔚然冰冷的眸子里划过一抹自嘲。
又过了一会儿，向暖婳醒了，她抬起头揉了揉眼睛，红扑扑的小脸这次终于是正对着顾蔚然了。
“醒了？你妈妈去帮我和你拿药了，你为什么不睡在自己床上？”顾蔚然细心的抓着向暖婳的手，稚嫩的少年音里带着自己都不容易察觉的温柔。
向暖婳笑着，梨涡深深的，显得格外温柔，温柔得几乎可以忽略她那双生的灵动却眼神空洞的眼睛。
“我怕你醒过来见不到人会不开心。”
向暖婳虽然是这么说的，可她却有自己的小私心，她失明的这四年除了妈妈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小朋友，她也希望能有人记住她的模样，听得到她的声音。能和她说话，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怎么可以失去。
顾蔚然一时间不知道回答向暖婳什么，他生性淡漠不喜欢多言，自从妈妈去世更是变得偏执冷漠和暴力，也因为这样所以没有小朋友和他玩，虽然他也不需要。
别的小朋友和大人都嫌弃他有一个疯子一样的酒鬼爸爸，人人视他为鬼魅，也只有向暖婳才会担心他关心他。
“蔚然哥哥你腿还疼吗？医生说你的伤口都裂开了。”向暖婳心疼的摸索着抚摸到顾蔚然的腿，小脸上都是疼惜。
顾蔚然摇摇头道“不疼，习惯了。”
听到顾蔚然这么说，向暖婳就更加心疼了。她突然开口“蔚然哥哥，要不然你以后到我家住吧，我爸爸去世了，就我和妈妈住，你来我家住，我家很大很温暖的。”
顾蔚然微愣，他问“我们才刚认识，你就要邀请我到你家住吗？”
向暖婳被问住了，她思量了下道“其实我也有私心。”
向暖婳知道，说再多终究纸包不住火，她的意图很简单，就算说了顾蔚然应该也不会生气或者介意的。
“什么私心？”顾蔚然问。
向暖婳叹了口气道“我就一个人，没有朋友，你要是到我家住我就有朋友啦，而且…而且你爸爸那么凶，万一他再打你，你到我家住，他就不敢来了。”
顾蔚然脑海里划过顾庭揍他时那疯狂的模样，经不住嘲讽的勾起唇角，脸上的表情尽是厌恶。
“他就是个疯子，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我去你家住，把他逼急了还会威胁到你们的安全，向暖婳你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
说完后，顾蔚然冷着脸躺下了，可手却抓着向暖婳的手腕。
向暖婳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可他又不敢问顾蔚然，就这样僵持着。
接下来的时间里，顾蔚然一动不动地盯着向暖婳看一个小时了。向暖婳也着急了一个小时，她几次三番伸出手想探一下顾蔚然睡着没，可最后都被自己的心理打败了。
门被推开了，门被推开的一瞬间，顾蔚然闭上了眼睛。他眯着眼睛偷看了一眼，原来是叶秋（向暖婳妈妈）拿着一大包药回来了。她进门就看到向暖婳坐在顾蔚然病床上，叶秋放下药怜惜的道“暖暖乖，妈妈把蔚然和你的药拿回来了，收拾好东西，我们今天要出院了。”
向暖婳听到叶秋说能出院了，却头一次不开心，以前听到叶秋说能出院每次都开心得要让妈妈去买两个冰淇淋，可这一次向暖婳却很失望。
顾蔚然的腿还要在医院修养，可他们刚刚貌似有些不愉快。
“妈妈，我们能多住几天吗？”向暖婳小声的问。
顾蔚然其实一直没睡，当他听到向暖婳说要多住几天时，他大概猜到了原因，可他又不想承认这个原因。
叶秋摇摇头拒绝道“暖暖你知道的，妈妈不希望你住院，住院就代表着不健康，妈妈不希望你不健康。我知道你为什么想留下，你可以换一种方式啊，比如留下联系方式。”
向暖婳知道自家妈妈向来是说一不二，即便妈妈很温柔。可在她的身体方面，妈妈却是格外的严格谨慎。
这事儿根本没得商量，向暖婳失落的点点头告诉了顾蔚然自己的住址和通讯方式。
“蔚然哥哥，在你好之前我每天放学后都会来找你的，你放心。”向暖婳摸索着抓住顾蔚然的手言辞坚定。
顾蔚然睁开眼睛盯着她，幽深的双眸包含着不知名的情绪。
良久后，顾蔚然才缓缓道出一个好字。
听到顾蔚然的答复，向暖婳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
顾蔚然躺在病床上看着收拾东西的向妈妈和正在摸索的找着床头柜抽屉的向暖婳冷不丁的喊了一声“手往左上方摸。”
向暖婳手一顿，扭头朝着顾蔚然的方向嫣然一笑“谢谢蔚然哥哥。”
叶秋（向暖婳妈妈）看向顾蔚然也是温柔的笑着道了句谢谢。
顾蔚然只冷淡着点点头，便蒙着头缩在被子里去了。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向暖婳和妈妈终于收拾好东西了，这十几分钟顾蔚然一直缩在被子里没出来。
向暖婳没有听到顾蔚然的声音。他喊了一声“蔚然哥哥？”
没人回答。
叶秋在女儿耳边说了句“蔚然闷在被子里十几分钟了，暖暖去看看吧。”
向暖婳乖巧的嗯了一声，便摸索着走到顾蔚然的床前。
她手在被子上摸来摸去，顾蔚然闷在被子里一言不发的，一双眼睛却瞪的老大。
向暖婳终于摸到了顾蔚然悄悄伸出被子外的手，她抓住扯了扯，顾蔚然还是没反应。
向暖婳叹了口气坐下说“蔚然哥哥，我要出院了，希望你也能快点好起来，”说着又把一张纸条塞在顾蔚然手里。
“这是我让妈妈写的我家的地址，我的学校和联系方式。如果你无聊了或者…或者是想我了就来找我，打电话也可以，我随时都在，当然，如果你不来我也可以去找你。”
说完，向暖婳起身拉着妈妈的手便离开了病房，走到门口时，向暖婳停顿了一分钟，顾蔚然也在这时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他看着停在门口可下一秒又离开的向暖婳，深邃的黑眸里闪烁着莫名的情绪。
顾蔚然手里紧紧的握着向暖婳给他的小纸条，不敢松手，他双眼也盯着向暖婳渐行渐远的背影久久不肯松懈。直到向暖婳完全离开他的视线。
病房里冷冷清清的，顾蔚然孤零零的一个人躺在病床上，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天花板，没有情绪，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
他感受着从窗户吹进来的和风，冷冷的勾起唇角，稚嫩的少年脸上却挂着冷漠得如同冰渣子一样的表情，随后他闭上了眼睛，可眼角滑落的泪水却暴露了他看似坚不可摧的面具后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