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警局之后李锦山马不停蹄带人筛查昨天夜里孟应乐小区里外的监控，因为时间区间很短，按理说很好查。只是孟应乐家楼门没有正对着的监控，而在她说的时间段里也没有经过到她那个楼门必经之路的人。
为防疏漏，李锦山查了一整夜的监控，在小区内外都没有发现疑似凌辰的身影。几个警察面面相觑，都有些意外。
“小区里监控盲区不少，也许他绕开了。”有人说。
李锦山插着胳膊，嘀咕：“也有可能……他就根本没出现？”
“啊？”众人都一愣，“啥意思？你说孟应乐报假警啊？目的呢？”
“只是一种可能性。”李锦山也暂时想不到孟应乐会这样做的目的，但他就是觉得孟应乐隐瞒了什么，“这样吧，先去孟应乐说的药店问问，看店员是否还记得她买过药，看看对得上吗！”
“行，我这就去。”肖莹说。
“还有，去联系一下孟应乐的房东，问问有关孟应乐的信息。当然，一定要注意问话技巧，尽量不要让人家多想。”
没多一会儿，技术室就传来消息，在孟应乐家找到的指纹，其中确实有凌辰的。而且看新鲜程度，应该是近期的。
这个结果一出，李锦山刚刚的猜测就不作数了，这代表凌辰确实回来了，要不是肖莹腿快，已经走了，也就干脆不用去了。
眼下他们最重要的就是趁凌辰还没走远，赶紧抓人，看大家热情高涨，李锦山也不好再说什么。
然而就算抓到凌辰，没有证据定罪的结果仍旧不会变。李锦山还是很疑惑，假如凌辰记忆已经恢复到连保险柜密码都能想起来的地步，应该很确定自己是否杀人，有没有留下证据的可能，那么凌辰现在这种要跑不跑的样子就很奇怪。
就在物业协助警察开始排查租户时，凌辰仍然在补觉，他原以为终于又可以安定一阵子，谁知被汪则的电话硬生生从睡梦中拉出来。
他有些不耐烦地嘟囔：“怎么了……”
“你还睡呢！”汪则嚷嚷着，“快起来，警察开始在小区里排查租户，上门找人了！”
凌辰如同被冷水泼头，一下子就清醒了，坐起来揉着眼睛问：“咋回事？”
“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看见了。很快可能就会查到你那儿，虽然是拿我名字租的，可万一警察上门，你怎么办！”汪则急吼吼地说，“我就在附近，现在马上过去找你，想办法带你离开。你赶紧收拾一下，不要带什么行李，就把值钱的东西带着就行。”
说完汪则就撂了电话，凌辰嘴里不断重复着“收拾”，却在屋里转起了圈，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
他站在刚刚收拾好的陌生房子里，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收拾的外物，每一次逃跑，都要丢下为数不多的东西。
他不禁悲从中来。
想着凌辰还是给孟应乐打了电话，结果被挂断了。他突然反应过来应该是在上班，于是改发了信息：“警察好像知道我在这边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没过多久孟应乐就回复：“啊？怎么会呢？我不知道啊！那你要怎么办？”
“我先离开这儿吧。”
“行，那你找到落脚的地方告诉我。”
隐约间凌辰感觉到不对劲，孟应乐回答得好像太冷静了，不过一直以来孟应乐都是个内里镇定的人，而且文字也看不出情绪，他只能当是自己想多了。
只是他前脚刚搬出来，后脚就出事了，是巧合吗？难不成是他昨晚出来时被人看到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汪则到了。他是直接上门来的，敲门的时候可把凌辰吓得够呛。他挤进门后立马扔给了凌辰一包行头。
“快换上，车就在楼下，我们马上走。”汪则催促道。
凌辰一看都是女人的衣服，还有一顶长假发，脑袋都大了。
“我真要穿啊……”
“墨迹什么，命重要。再说了，你长得好，穿女装不难看。”
“这不是难不难看的问题吧……”
嘴上抱怨着，凌辰还是穿上了那身衣服，汪则比他先一步下楼发动车子，然后给他发了“没问题”的信息。凌辰马上往楼下冲，经过二楼时刚好有一户开门，他丝毫没有停留，低着头加快速度下楼，几乎是飞扑进车后排。
汪则马上就发动了车子，飞速驶离了小区。
“你看见警察了吗？”凌辰忍不住追问。
“我看见物业的人带着俩便衣一栋楼一栋楼的窜，刚才已经到你后面两排了。”
“他们确定我在？”
“这我哪知道，”见凌辰要把假发摘了，汪则赶忙阻止，“你就这样吧，过监控时方便。”
凌辰只好停下手，沮丧地叹了口气，又问：“我们这是去哪儿？”
“我送你去新潭，找了艘船送你出去，只要到了公海上就安全了，到时候再说。”
“新潭……”凌辰搜了一下，立马惊呆了，“八百多公里啊？！开车去吗！”
“那不然呢？也就八九个小时，还好。”
“那你也太辛苦了……”凌辰有些过意不去，更多的是不安。
汪则没有继续应付客套的话，而是开始交代：“后备箱里有一包现金，是我个人的，很安全，你拿着用。”
“汪哥，我怎么能拿你钱……”
“行了，别客气了，出门在外就需要钱。”
“我出去之后要怎么生活啊……”凌辰头靠着车窗，只觉得凄凉，“人生地不熟，连个身份都没有。”
汪则透过后视镜瞄了他一眼，道：“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只要活着总能继续开始生活的。我后面还会帮你安排，你不用担心。”
“谢谢汪哥……”
“嗐，咱都是哥们，说这个干啥。”
车子一往无前地开着，穿过了其他省份，天也渐渐黑下来。凌辰虽然知道司机在开长途车，车里的乘客不该睡觉，可他还是忍不住打起了瞌睡。窗外路灯的光一下一下在眼皮上掠过，已经可以看见新潭的路标了，他似睡非睡，觉得自己像水上的浮标。
就在这时旁边对向车道一辆车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突然往这边车道晃了一下，汪则吓了一大跳，嘴上大骂着，紧急打轮。幸而对方也反应过来了，两辆车交错而过。
凌辰也吓得支棱起来，对面车的大灯照进车里，几乎直射进他的眼里，令他眼冒金星。然而就在那个刹那，凌辰的满眼的闪光和圈圈里想起了一个类似的场景——开车的人的手机掉了下去，于是胳膊尽力往下伸，想要摸到脚下的手机。就在这时一辆车开着远光灯从侧面朝他撞过来，他根本反应不及，手刚放上方向盘就被撞飞了。
可是他看见了那个司机的脸——是的，凌辰想起了肇事司机的脸，他在撞击的那一秒透过光看清了——是张丰。
“汪哥，能不能找地方停一下？”凌辰坐直了身体，沉声道。
透过后视镜汪则看到凌辰的神情变了，这一路以来的慌张疲倦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阴影的原因，莫名带着一点阴鸷。
这个神色之前汪则常常在凌辰脸上看见，尽管凌辰平日是个笑面虎，好像和谁关系都不错，却时常会在和人聊天时冷不丁露出一瞬这样的神态。
汪则从前就说过凌辰这个人其实并不好相处，好在凌辰并不知道。
而凌辰失忆后一直有种清澈的愚蠢，这还是汪则第一次重新在他脸上看见过去的神色。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正在高速上，汪则只能在应急车道稍微停了一下，抓紧问。
“我想起撞我的人是谁了。”
“谁啊？”
“张丰。”
这一次连汪则都忍不住露出了震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