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孟应乐家出来，往停在楼下的车里走，李锦山步子很大，肖莹小跑着追在后面，迫不及待和李锦山说：“李队，那个男的反应太大了吧。”
“是啊……”李锦山看了下表，打开车门坐下去，“打电话让局里马上查一下凌辰车祸的具体情况，我们去趟医院。”
到了医院李锦山向医生询问了凌辰身体的状况，并询问了一些接触过凌辰和孟应乐的医护人员，听到的说辞大同小异，都是凌辰车祸后孟应乐一直守在医院，十分尽心尽力。唯一收获是他们得知凌辰之前似乎在用另外的名字骗孟应乐，也是车祸后才知道真相。
“还是个渣男呢。”刚加入警察队伍不久，还很年轻的肖莹忍不住撇嘴。
李锦山又向医生确认凌辰是否可能伪装失忆，医生也不能给出准确答案，只能说从凌辰做的手术的结果，以及目前的片子上来看，有失忆的可能性。至于失忆到什么程度，是否有伪装的可能，或许要专业机构去测试才行。
从医院出来，肖莹说：“您的意思是凌辰有用失忆来模糊犯罪的可能性？”
“别您您的，听着别扭。我只是问问。”
上车以后李锦山听见手机响，低头一看是老婆发来的，问他到底什么时候去办离婚手续。他露出厌烦的表情，迅速回了一条“手里有案子走不开”，就把手机塞回了口袋里。
都已经奔五的人了，孩子都十六了，还离什么婚，李锦山是真不愿意想这个事儿。就为了他这个工作，从年轻时俩人就不停地吵架，但吵完也就完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个年纪，老婆突然不愿意忍了，这次好像坚定地要办手续，说要去追寻自由。
真是莫名其妙。李锦山想到这个就烦，还不如去想案子。
今天上午一个人在一处相对偏僻的河沟边钓鱼，感觉勾到了沉重的东西，还以为是大鱼，但没有提起来，杆一下就轻了。这在钓鱼上很常见，还以为是脱钩，收回钩子检查却意外发现上面缠着腐烂的布料，还有些像是人体组织的东西。钓鱼的人吓坏了，扔下鱼竿，跑远了才敢报警。
接到报警李锦山赶紧带人过去，组织打捞，很快就在钓鱼的人指出的位置附近捞上来一具尸体。尸体已经高度腐烂，不成样子，周围围观群众又多，只能赶紧带回去再仔细看。
由于前几个月天气很热，又容易下雨，水下环境又复杂，想准确推定死亡时间很难，只能给出一个月以上这个大致区间。按常理说尸体泡了那么久，早该浮上来了，之所以一直没发现，就是因为卡在了这个小河沟里，被泥沙和水草缠住了，冒不了头。
并没有合乎条件的失踪报案，尸体上肯定也不会有什么证件，面貌都看不太清楚了。幸而法医用“人皮手套”方法复原了部分指纹，刚好前两年死前刚刚换过身份证，当时已经开始录指纹，通过指纹对上了号。
死者宋野，42岁，之前是个体户，做五金的，一年前离异，可能是因为分家，就不再做了，孩子也归女方。按惯例肯定是要先联络亲友，前妻也是关键目标。
听说宋野死了，前妻有些意外，但不多，转而说了一句：“我就知道，他继续作下去早晚把自己作死。”
听她话里有话，警察忙追问，然而宋野的前妻却好像不太愿意盘旧账，只是说：“我和宋野早就没感情了，也是为了孩子，才坚持到现在才离。这些年我们各过各的，他在外面找了小三小四小五，我都懒得管。离婚之后他去干什么，我也不知道。所以他的事你们也别问我，我一概不知，我也不会去替他收尸。”
提到离婚，李锦山有点疑惑，忍不住问：“既然你什么都不在乎了，也忍了半辈子，最后又是什么契机导致你决定离婚呢？”
宋野的前妻沉默了一会儿，说：“因为他越来越过分，陷得越来越深，我不能眼看着他把家里的钱败光，我得为孩子考虑。”
“你说的陷得越来越深，是说他对外遇对象吗？”
出乎意料的是，宋野的前妻并没有利落地吐苦水，反而显得有些勉强：“也是，也不是吧。他那个时候确实对一个女人很上心，到了疯魔的程度，不过倒也不关人家的事，是他这个人就是偏执。”
“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李锦山问。
“孟应乐。应该的应，快乐的乐。”
由此警方掌握了孟应乐这个名字，而后他们调查宋野的活动轨迹和通话记录，发现宋野最后一通电话是不到三个月以前。尽管不能以此来锁定死亡时间，不过至少可以缩小范围，粗略估计宋野死亡两个月左右。
在宋野最后一个星期的通话记录里，警方找到了孟应乐的电话，但那通电话孟应乐并没有接。与此同时，他们在调查孟应乐现在的去向的同时也查到了凌辰，经核对，凌辰也曾经在差不多的时间和宋野有过联络。
于是李锦山他们通过孟应乐之前工作的地方得知了她的住处，上门来问话，刚好和孟应乐前后脚。他们原想先问孟应乐，再看是否要去问凌辰，谁知还没坐下，凌辰就来了。
孟应乐那里倒是看不出什么问题，有一点僵硬都是人之常情，毕竟刑警上门问话，谁都会不自在。但凌辰的反应属实超出了他们的预料，现在的问题是，就算案子与他有关，如果他真的失忆了，不应该有反应才对。
就算凌辰的失忆是真的，那他也一定想起了什么。
回到局里，那边整理出了孟应乐和凌辰更多的信息，包括交警那边出具的事故报告。单从这些官方渠道获取的个人信息，看不出孟应乐有什么不正常，正常的工作，甚至中途还考了不少文凭和证书，是个挺努力的人。而凌辰就有些奇怪了，他大学毕业后就没有工作记录，出入境记录倒是不少，感觉活得很潇洒，但凌辰的家境其实也就是一般。
也是因为凌辰没有固定工作，所以几乎找不到和他相熟的人，想找人打听都不知道从何入手。现在也只能先去找认识孟应乐的人，透过孟应乐去了解凌辰。
令李锦山比较在意的还是那起车祸，车祸时间和他们推测的宋野死亡时间差不多，他们必须搞清楚这两者之间有没有关联。
书面报告还是看不出细节，第二天一早李锦山就带人去了交警大队，找负责人询问凌辰这起事故的始末。交警部门的答复是目前还不能确定是有意还是无意，肇事者毫无线索。后续的一系列手续都是孟应乐办的，负责人对孟应乐印象很深，是个逻辑很清楚的姑娘。
“事故发生时，车上有什么东西？”李锦山问。
“这我们都有记录。我看一下——”负责人从档案里找到孟应乐签过字的单子，给李锦山看，“杂七杂八东西还挺多的，不过基本都已经坏了。都领走了。”
李锦山看了眼，除去手机啊，墨镜啊之类的，最大的物件是行李箱。他微微蹙眉，问：“他车里带着行李箱？”
“对，在后备箱里，当时被撞出来了，但没散。里面具体有什么东西我们就不清楚了，来取的时候也没打开看。”
凌辰半夜带着行李箱离开，那应该是要出远门啊。如果孟应乐和凌辰感情真的那么好，男朋友要出远门，不可能不报备的。可在医院询问那些照顾过凌辰的医护时李锦山听说的是孟应乐完全不知道凌辰要去哪儿，并且凌辰出事后，孟应乐才知道自己一直被骗。也就是说凌辰当时很可能是要不告而别？
那又为什么现在两个人还能相安无事的在一起，而且凌辰是提着饭菜送到孟应乐住处的，看起来感情不错的样子。
是因为失忆，之前的事情都一笔勾销了？但孟应乐没失忆啊，她真的能大度到这个程度吗？
这俩人的关系实在是有点奇怪……李锦山不得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