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开回东临之后汪则选了一处前后监控拍不到的位置停下了车，说实话，这一路真把他这身老骨头折腾得够呛。他强打精神跟凌辰说：“我就在这儿下，找个地方眯一觉，车你开走。路口基本都有摄像头，能绕小路就绕小路，有些电线杆和路灯上也有监控，你要自己多留意。记得，这些日子你能戴口罩就戴口罩，最好就这样穿着女装，至少开车被拍是安全的。”
凌辰点头：“我知道。”
“钱在后备箱，等下我给你拿前面来，无论出什么情况，记得带着钱跑，不然你寸步难行。”
“好……”凌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发信息，我能接应你就接应你，实在没办法，你就自求多福吧。”
说完汪则下了车，换凌辰去驾驶座。俩人交错的瞬间，汪则拍了拍凌辰的肩膀，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对凌辰而言，一个根本记不起来的人为他做这么多，已经太不容易了。他努力振作，对汪则笑笑，说：“汪哥，放心，我也不是吃素的。”
汪则也笑笑，心里想的却不是这个。
目送凌辰开车离开，汪则慢慢地走了一个路口，打了辆车，奔赴他在东临的临时住处。他动了动心思，想着是不是应该给孟应乐发条信息，通知凌辰回来了。不过汪则很快就打消了这个主意，他已经收到了孟应乐的钱，他又不是个好人，干什么要那么遵守承诺。
再说了，他也从来没有过承诺，他只要静观其变就好。
很好笑的一点是，今天给凌辰的钱大部分都出自凌辰自己，只不过他不知道。想到这里汪则心中也升起些许怜悯，不过也只是些许。
他知道这个小子在劫难逃了，从目前的事态发展来看，基本是死局。就算他跟警察说肇事司机是张丰又如何，只要张丰咬死不说跟孟应乐之间有联系，这就是私人恩怨，反而还会牵扯出之前凌辰杀猪盘的事。
至于孟应乐能不能做到，现在汪则对这个女人心存忌惮，他觉得凌辰斗不过。
与此同时汪则也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他必须时刻掌握凌辰的动向才行。
所以车子里和包里都有定位装置，以防凌辰来不及或者不愿意联系他。
独自开车离开的凌辰起初还有点紧张，自他醒来后就没开过车，不过开起来后马上发现自己是老司机了，完全是肌肉记忆。他决定直接去找孟应乐，时间尚早，应该可以在孟应乐上班前堵到她。
之前是凌辰自己大意了，明明孟应乐都把他送上了张丰的车，明明孟应乐给他的电话卡就是他自己的，他回去就是想质问的，可一面对孟应乐他就都忘了。他没有完全相信汪则的话，因为他不愿意相信一个和他亲密无间的女人想害他。
可现在凌辰想通了，他当初又害了多少和他亲密无间的女人呢，一报还一报罢了。
凌辰没有把车开进孟应乐的小区，而是停在了小区大门外路边，旁边一排树很葱郁，应该可以挡住一些监控。至于两边路口的监控辐射范围有多大，凌辰没办法搞清楚，他只能但愿自己的伪装有效。
他知道孟应乐习惯是出小区打车，他的计划是孟应乐一出来，他就直接将其拖上车，逼问张丰的下落，逼问孟应乐到底想干什么。大不了再算他一条绑架罪，反正他虱多不痒，债多不愁。
然而凌辰一直等到孟应乐上班时间都过了，也没见着人出来，他就有点起急了。但他不想开车进小区，怕没有后路，正当他琢磨要怎么潜进孟应乐家看看时，一辆车从他的身旁缓缓擦过，顶到了他的车前，刚好停在小区口。
凌辰刚在心里想哪有这么停车的，就看见孟应乐快步从小区走出来。这让凌辰有点骑虎难下，他如果要行动就会被前车看见。他只犹豫了一下，孟应乐打开前车的后排门就坐了进去。
原来是孟应乐打的网约车啊，凌辰后知后觉。
既然如此凌辰决定跟在后面，看看孟应乐要去哪儿，再随机应变。他原以为孟应乐是迟到了，应该还是去上班。然而路线却偏离了去孟应乐公司的轨道，凌辰始终和前车差着一两辆车的身位，不敢离得太近。也幸亏如此，当凌辰远远看见那辆车停在了警察局门口，他才能一脚刹车踩住，然后一扭方向盘挤进旁边的小胡同。
凌辰的心跳得厉害，他没想到孟应乐会直接来警局，这到底是一早就计划好的，还是发现了他在跟踪。
他双手掐着方向盘，试图用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假如昨天警察突然地毯式排查租户，是因为孟应乐点了他。那今天孟应乐来警局又会是为什么，赶尽杀绝吗？
突然间凌辰想到了他之前给孟应乐的那些手机电脑笔记本，他心里一沉，完了，如果孟应乐把那些交给警察，他就没有翻盘的指望了。
可是，如果要交，昨天不就该交吗，为什么今天特意跑一趟？
凌辰发现自己难以跟上孟应乐的思路，可事已至此，他也不能灰溜溜地走掉，他必须赌一把。
这时凌辰发现自己车子实在挡路，这胡同太窄，行人都得从旁边挤过去。为了不惹人注目，他赶紧往前开，开到了几条胡同交界的位置，这里宽一点，可以停车。他四下观望，没看见监控探头，终于心一横戴上口罩下了车。
他还穿着女装，穿了太长时间倒也习惯了，幸亏为了方便，裙子下面还穿了裤子，行动不怎么受阻。凌辰不停扒拉着假发，遮遮掩掩走在路上，又找了个离警局更近的墙根，盯着孟应乐何时出来。
此时孟应乐在警局里没找到她熟悉的那几个警察，因为又有新案子，大部分人都出去忙了，都还没回来，李锦山据说是出去给大家买饭了，也没在。这其实稍稍出乎孟应乐的意料，不过她也没有等着，就以下午还要上班为名，将带着的东西交给了留守的警察，让他转交李锦山。
“帮我和李队说声抱歉，昨天他问我的时候，我还是有点于心不忍，就没说实话。”孟应乐凄凄艾艾地说，“这些东西是他当时逃走前丢给我的，让我替他处理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一直藏着。他回来在我家翻，应该就是找这些。我昨天想了一夜，还是交给你们吧，放在我那儿不安心。”
“你看过这些东西吗？”警察记着笔录问。
“我只看见过电脑里一个文件夹……”
“里面有什么？”
“我没看清，有些照片什么的，他发现我看见了，马上就删掉了。”
“删掉了？”
“对，我看着他删掉的，不知道你们还能不能找回来。”
警察点点头：“我们技术科的同事会尽力。感谢你的配合，我会转达李队的，后期如果再有需要，我们会再联系你。”
孟应乐客气了一下，就转身离开了警局。
埋伏在一旁的凌辰也没想到她出来这么快，几步迎上去，一把抓住了孟应乐的手，就大步流星往旁边两栋楼之间的缝隙里拽。
孟应乐被吓得短促地叫了一声，凌辰低声说了句“别叫”，她这才认出旁边这个大体格的“女人”是谁，由于太不可置信，还是有点呆愣愣的。
进到楼缝里之后，凌辰一把将孟应乐推到垃圾桶旁边的墙根，用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口罩上面的一双眼睛露出前所未有凶狠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