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应乐离开警局后，李锦山马上召集负责这个案子的所有人开会。
现在必须按凌辰已经逃跑来看待，所以反应速度越快越好，晚了人就不知道哪里去了。话是这样说，可李锦山还是想不通凌辰为什么会跑。
“他看见咱们去找他，知道早晚被抓，肯定赶紧跑啊。”同组的其他人都觉得这事再正常不过了。
“可他不是失忆了吗？”肖莹问了一句，“就算他只想起了杀人的事，一个脑袋空空的人能这么快行动吗？他前不久才和女朋友订婚的啊！”
“你还是经验太少，多少在逃犯明知道被通缉照样结婚生子过日子，他们就是抱侥幸心理。再说了，他是为了他女朋友才杀的人，他肯定觉得这事他女朋友也得担一半。”
李锦山是时候地插嘴：“既然如此，他逃跑为什么不带着他女朋友？”
此话一出，众人倒是愣了愣，不过很快就有人说：“兴许是他女朋友在说谎。”
这倒是有可能，李锦山也觉得孟应乐未必一无所知，可这并不足以解释他的疑惑。无论如何凌辰的反应实在是太快了，就算他明确自己杀了人，也该观察一下警察的调查情况。事实上他们还没有找到有力的证据，带凌辰过来也只是试着问一问，如果凌辰咬死不说，24小时就能出去。
现在哪儿都没到哪儿，凌辰就先利落地跑了，理论上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凌辰明确知道自己有证据留下，警察找到只是时间问题，二是他身上还有其他案子，条件反射。
不管是哪一种，从他逃跑这个行为来看，他是凶手几乎是板上钉钉了。其他人都是这样认为，只有李锦山还有些犹豫。
他当警察有二十年了，干这个刑侦队长也有个七八年了，他的直觉一直大差不差，虽然他第一次见凌辰就觉得有问题，可他就是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先确认他是不是逃跑吧，”李锦山开始布置任务，“两个人去出市的各个关卡和轨道交通调一下监控，顺便拿照片给他们认一下，同时联系他的父母和其他认识他的人，看看有没有可能投奔。我和肖莹去确认孟应乐刚刚说的情况，看是不是真的。”
“可以发通缉吗？”
“现在并没有证据说凌辰就是凶手，我们只是怀疑，怎么发。”李锦山再次强调，“尽管凌辰现在有逃跑的可能，但并不能证明他就是凶手，我们还是要正常去找凶手，不要先入为主，明白吗！”
众人纷纷点头，不过李锦山看得出来，这并不能打消其他人心里已经将凌辰视作唯一嫌疑人的想法。
“另外，孟应乐要盯紧，看她有没有可疑的动向，不排除凌辰还在市内，只是隐藏起来。不过要记住我们目前没有证据，所以盯梢不能影响人家的正常生活。”
“明白。”
散会后大家各自去忙，李锦山看了下时间，商场还没有关门，他招呼肖莹一起去万宜商厦。原本李锦山是打算开车的，走到驾驶室那侧看到妻子发来的消息，顿了顿，对肖莹说：“你开车。”
“噢……”肖莹没说什么，赶忙绕了过来。
李锦山坐在副驾驶上看妻子发来的信息，不出所料是失望：“你又回不来了吧，你说你连这种基本的约定都做不到，我还怎么和你过下去。”
“我这边案子出了点岔子，急事。咱都过了半辈子了，这你不能理解吗？”
“是，我理解，我知道自己嫁了个警察，所以我一直都理解，什么年节假日，都找不到你人，两家老人生病也都是我一个人操持。该奉献的，我也奉献过了，孩子也拉扯大了，现在我也四十多了，我就想趁着还没有太老，为自己活些年，这过分吗？”
“再熬个十来年，我就退了，到时候大把的时间啊。”
“你还是不明白，那是你的时间，不是我的时间，为什么我要一直迁就你的时间啊！”
李锦山确实不明白，他只是觉得俩人都过了半辈子了，怎么突然分起你的我的，他忍不住说：“说白了你就是觉得嫁给我这些年过得憋屈，那你谈什么理解，不就是自私。”
“看吧，就是这样，我最不能忍受的一点就是因为你的职业，我连一点点情绪都不能有，有就是自私。凭什么，凭什么共同的家庭却不是共同的责任，付出永远不能对等。够了，真的，那我就自私了，自私有错吗！”
“你这人……”
不等李锦山发完，肖莹突然说：“孟应乐说的地铁站就是前面那个吧？”
“对，前面停一下。”李锦山把打好的字删掉，手机塞回口袋里。
车子停在马路这边，商厦和地铁站都在对面，修路的挡板还没拆，和孟应乐说得一样。而孟应乐所说的面包店确实就在商场外侧靠近转角的位置，旁边就是一家服装店，孟应乐如果折返，线路是对的。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很难说得这么准吧。”肖莹说。
“也未必。”李锦山把探着头收回来，往前指了指，让继续往前开，“让你站在这儿幻想有一个人追你，你怎么逃，你也能编得详细吧。”
“那倒也是。您的意思是，她是编的？”
“都说了别您您的，‘你’就行。我的意思是，不要想当然，一切都以证据说话。”
开车进了商厦的地下停车场，李锦山和肖莹去找商厦管理处，说明来意后由负责人带着到了安保部门。原以为调个监控很简单，谁知保安一查，商场的监控是半年一删除，上个月底刚好到了自动删除时间，都没了。
无可奈何，李锦山只能先确认商场内外监控的位置，看看哪些探头可能拍到那天的孟应乐和宋野，然后他又去了面包店和服装店找监控，结果面包店的监控也没有了，只有服装店还在。
临走前李锦山让肖莹拿着手机里孟应乐的照片去询问了一圈商场的人，问是否对她有印象，但由于商场客流量太大，确实没办法。他也试图问安保处的人，有没有普通顾客打听过监控保存时间，也没有得到有用的答复。
带着服装店拿到的监控，又调取了商场最近一个路口的监控，李锦山和肖莹回到局里开始核对。之后其他人也陆续回来，全都坐下一声不吭地对着电脑，寻找凌辰和孟应乐的身影。一整夜几乎没人说话，顶多有人饿了，默默去泡碗不能完全泡开的面。
这样的夜晚大家都已经习惯，警局本来就是不分昼夜的场所。
李锦山从万宜商厦外的监控看到了孟应乐一闪而过，但由于视角不好，人头又多，并没有拍到清晰的宋野正脸。在差不多的时间，服装店一楼二楼的监控都拍到了孟应乐进出的过程，她看起来确实有点惊慌。
再对应同一时间孟应乐的通话记录，确实给凌辰打过不止一通电话。这样一来基本上可以证明孟应乐说的是真话了，而那天夜里凌辰就出事了，接下来的关键就在于宋野在那之后是否还有活动。
只要能找到一次宋野在那天之后的活动痕迹，就能证明此事与凌辰无关。可问题是人海茫茫，宋野又鲜少手机支付，很难锁定位置，总不能真的排查全市的监控。
一整夜出城的各个关口监控排查，一无所获。从早上一直看到半夜，没有发现凌辰的踪迹。飞机火车汽车也没有实名购票的记录，这个人要么是根本没走，要么就是有人送他出去，藏在车里没拍到，或是走了其他小路。
可是他们之前也查过，在这里除了孟应乐以外，凌辰应该找不到在这种时候还能帮他的人。
凌辰这个人的信息，还是要深挖。尽管凌辰并没有犯罪记录，李锦山还是将凌辰的照片在内部网络上分享了一下，试图让其他地方的同志也帮忙看看，是否能想到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