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盘里的这些文件,说白了就是被骗者档案。
不止有女的,也有男的,不过男的就都是网恋,没有奔过现。
截图并不完整,凌辰猜测这些截图的留存是为了证明他和那些人的恋爱关系,转账纯属自愿。不仅如此,里面还有一些女人的把柄,比如说亲密照,或是其他只会和自己人说的见不得人的事。
他骗到过几万,十几万,甚至几十万,随着年份越近,金额越大。
而另一个U盘里只有一个压缩包,里面是很多账号密码,有些凌辰能看出是卡号,有些看不出是什么。
凌辰呆坐在那里,头皮一阵阵发炸,很明显,这就是他这些年的犯罪证据。
他并不单单是骗一两个人的感情和钱那么简单,他是专业的,现在是叫……叫什么来着?凌辰感觉好像有个专业术语,到了嘴边却又想不起来。
他特意用“情感诈骗”之类的词搜了搜,终于搜出来——对,叫杀猪盘。
按时间推算,他应该是大学毕业后两三年就开始干了。凌辰双手抱在脑后,恨不得把身体折叠起来,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
这、这……这犯法啊!
突然间凌辰想起了孟应乐刚刚那句话,再想到他和父母关系疏远,他一下子就都明白了。他不禁想,孟应乐到底知道多少。
不过无论知道多少,觉得他这个人没法回头了,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奇怪的是凌辰试图去查自己银行卡里有多少钱,却发现银行卡几乎所有的在线业务都做不了,没有绑支付软件,手机银行也登不上去。他这段时间花的钱是本身存在支付软件里的,因为暂时够用,家里也还有些现金,就没当回事。
他尝试绑卡,还是显示密码不对,甚至他的手机号都不对。凌辰不敢再试了,怕会被锁住。他决定回头去银行查一下,他还是很期待看见银行卡里的数字的,虽然他立马为自己的期待感到羞愧。
至于U盘里那些卡号,在他手里都没有找到,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之后凌辰把笔记本搬到客厅,半躺在沙发上一边喝汤一边看那些文件。在此时没有记忆的他看来根本就像在看别人的故事,以至于他废寝忘食地看了半宿,直接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睡到半截突然听到有人敲门,凌辰迷迷糊糊从沙发上爬起来,屋里漆黑一片,他想开灯,但不知怎么找不到灯的开关在哪儿。此时敲门声越来越急,他喊着“谁啊”去开门,门外也一片漆黑,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站在那里,突然一刀捅向了他。
凌辰喊叫着醒过来,半个身子都耷拉到沙发下面,他挣扎着坐起来,心跳得贼快,出了一身冷汗。
屋里的灯还开着,刚刚那只是个梦。凌辰开始后怕,觉得自己这些年没被人干掉算是命大。
他一定要就此收手,必须必须要收手,实在不行他改个名字,换个城市,就是不能再去干那种伤天害理的事了。
凌辰觉得刚刚的梦就是在提醒他。
由于这两个U盘里的东西就已经过于炸裂了,凌辰一时间不想再去看别的。他把行李箱里的所有东西都放进了大衣柜的抽屉里,然后把行李箱放回了顶上原来的位置。
第二天凌辰本想早起试试做饭,看自己有没有做饭的能力,结果一不小心睡到了中午,等他起来时孟应乐把外面的卫生都做好了,看见他起来一脸的无奈,说:“你再不起我就要走了。”
“你等我会儿,马上就收拾好。”凌辰赶紧去洗手间。
凌辰去洗脸刷牙,对着镜子照了好半天。自从失忆醒来,他就很爱照镜子。他认得自己的脸,只是又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可能是因为面相变了吧。
他小心翼翼把新长出来的胡子剃干净,又摸了摸头,头发还很短,根本盖不住开颅的疤,看着挺丑。凌辰叹了口气,要是头发能跟胡子长得一样快就好了。
从卫生间出来凌辰忙问:“我们去哪儿啊?”
“你先吃点东西吧,不急。”桌上放着孟应乐做好的饭,应该是早餐,她指了指微波炉,“你自己热一下。”
凌辰乖乖照做,坐下吃饭,不停偷瞄孟应乐,问:“你这些日子在忙什么啊?”
“找新工作。”孟应乐埋头看手机。
“找到没?”
“面试了几家,也没有太合适的,先随便选一个干着,骑驴找马吧。”
“我听说你之前是卖奢侈品的,工资挺高的吧……”凌辰叹了口气,“都是因为我……”
孟应乐瞥了他一眼,纳闷道:“谁跟你说的?”
“唔……”凌辰没解释。
“无所谓了,都过去的事了。”孟应乐把手机扔进包里,对凌辰说,“我下周开始上班,可能就没那么多时间过来了。”
上班可以理解,可凌辰听她这个话音,感觉像是就此不会再来。凌辰胆战心惊地问:“那你新工作在哪儿啊?我没事过去找你吃饭?”
孟应乐停顿了两秒,说:“反正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吧。”
不妙,真的不妙。可是凌辰不知道该怎么争取,一方面在大概知道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后,他完全理解孟应乐不行再和他纠缠的想法,另一方面他又难免自私地想,他可以改,他们可以重新开始。
吃完东西孟应乐带着凌辰坐了一个多小时地铁,才到达他们的目的地,郊区一个巨大的公园,有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草地。尽管天已经有一点凉了,还是有人带着孩子在那里野餐游玩。
“有印象吗?”孟应乐问凌辰。
凌辰摇了摇头。
他们一直往里走,里面还有一条河穿过,在河边搭着一个空荡荡的舞台。孟应乐停在舞台下方微微仰头,眼中有些怅惘。
“还是没印象吗?”
“咱俩来过这儿?”凌辰左顾右盼,脑内搜寻不到任何信号。
“我之前和你说过咱俩是怎么认识的吧,那次其实只是遇见而已,并没有留联系方式。”孟应乐抱着胳膊,翘起一根手指象征性指了指舞台,“又过了半年多,在这儿有个音乐节,咱俩又碰上了,那次才算真的认识。”
那年的草地音乐节非常热闹,人乌央乌央的,孟应乐去得有些晚,被夹在了中后段,后面的人总是往前挤,她的鞋都被踩掉了好几次。虽然很开心,但大半天下来也累得够呛。
散场的时候更是混乱,孟应乐简直要失去方向,就在这时,她在人群中和凌辰撞了个正着。
——听到这里凌辰突然一个激灵,他意识到了,这肯定不是偶遇。
当时孟应乐一下子没认出凌辰,还是凌辰提醒了她,她才回忆起来。凌辰主动提出开车送她回去,孟应乐本来就很疲惫了,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到了车上孟应乐才感觉到腿上痒,一看被蚊子咬了很多的包,她翻包找风油精,结果发现忘记带了。
就在这时凌辰从车里掏出一个药膏递给她,说是外国的,擦上就不痒了。孟应乐心想这个男人还挺细致的,说了谢谢就接了过来,打开后才发现是没用过的。见她愣神,凌辰主动说送她。
凌辰送她到楼下,孟应乐有点尴尬,不知道除了谢谢还能说什么。她转身要走时,凌辰叫住了她,突然问她:“你喜欢吃什么?”
“啊?”孟应乐回头。
“中餐,西餐,或者川菜,粤菜……”
孟应乐愣了愣,才轻声答:“我喜欢吃清淡一点的……”
“那我知道一家广式鸡煲,清淡但很滋补,”凌辰把头往窗外伸,问她,“改天要不要一起去吃?”
“好、好啊。”
那个时候孟应乐觉得,应该没有哪个单身女人会拒绝这样的邀约。
于是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孟应乐听见凌辰亲口说,他叫陈昇,甚至还解释了“昇”是哪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