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应乐现在工作的是一家旅行社,门面看着有点寒酸,是在临街的一栋小二楼,但公司实际上很有资历,全国都分布着营业点,算是旅游行业里数一数二的。她在里面做旅行策划,后期估计会频繁出差。
因为门市很小,凌辰怕自己进去不合适,就在门口等着。他胡思乱想着,自己其实一点也不了解孟应乐,但看孟应乐平时的穿着打扮还有背的包,经济条件应该很好。不过孟应乐没有车,她明明会开车,所以凌辰也拿不准。
他从没听过孟应乐提父母,也不知道孟应乐现在住哪儿,他意识到自己应该多打听一下。
正想着就听见孟应乐说话的声音,凌辰转头,看见她和一个男人一起从门市走出来,俩人说说笑笑的,在商量要去哪儿吃饭,一时都没看见他。
凌辰心里一沉,他很少看见孟应乐这种笑容,赶紧咳嗽两声吸引注意。孟应乐扭脸看见他,神色立刻垮下来。
“你怎么来了?”
“我也没什么事,想着你今天第一天上班,过来看看你。”
这时孟应乐身旁的男人露出疑惑的表情,不等孟应乐介绍,凌辰主动说:“我是她男朋友。”
“噢噢,”男人点点头,对孟应乐说,“那改天。”
“好。”
孟应乐跟对方告别,默默翻了个白眼,才扭回头看凌辰。
“那是谁啊?”凌辰问。
“还能是谁,同事呗,我今天第一天上班,人家想请客吃个饭。”
“那咋就你俩?”
“我俩先下班啊,先过去订座,一会儿其他人才过去。”孟应乐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跟你解释这个干吗,真的是……”
凌辰稍微松了一口气,但没有完全松。他意识孟应乐这样的年纪,条件,如果想找一个结婚对象,根本就不困难,即便暂时抛开他之前目的不明的那些背景,单看他这个人,现在也没什么竞争力。
“你手怎么了?”孟应乐这才注意到他捏着手腕。
“刚摔了一跤,有点疼。”
“都说了没事别出来瞎溜达,刚好一点,经得起摔跤吗!”孟应乐开始张望出租车,“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没什么事……”
“快走。”
拦住空车,孟应乐就把凌辰塞了进去。
凌辰坐在后排,偷瞄孟应乐,思忖着如今他能倚仗的,也就是一点旧情了。然而只要孟应乐身边有了新人,那点旧情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所以,如果他希望人生可以重新开始,希望能留住这份感情,必须得主动出击了。
到医院拍了片子,由于凌辰手腕之前本就断了,虽然现在基本已经长好了,就是怕摔这一下又会错位什么的。好在从片子看还好,医生让他回家持续冰敷,再观察两天。
于是也没有在外面吃饭,就想先回家了,凌辰突发奇想,问孟应乐:“你现在住在哪儿啊?我还不知道呢。”
孟应乐愣了一下,之后好像放空了几秒,缓缓点了点头,道:“也行,带你认个门。”
凌辰没想到她这么容易答应,顿时就开心了。
到了孟应乐的家,凌辰对她的经济实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虽然从外部看也是个老小区了,但她一个人住一间两室两厅的大房子,从内饰细节就可以看出很有品味。
“这房子是你买的?”凌辰四下张望。
“想什么呢,租的。”
“你一个人干吗不租间小点的房子?”
“我已经住大房子,很难理解吗?”孟应乐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纯净水,递给凌辰,“我家都是喝这个。”
凌辰接过水,说:“那你工资减去租房,剩不下多少吧。”
“现在的工资确实勉强一点,不过后期如果抽成高也还可以,再说吧。”孟应乐翻着冰箱,自言自语:“我这儿也没什么菜可炒……”
“你平时吃什么?”
“我晚上不是太饿,有时候就煮根玉米吃,或者拌点菜。”
凌辰心说,怪不得身材保持得那么好。
“啊,还有牛肉和鳕鱼,煎两块凑合吃吧。”
孟应乐弯腰从冷冻室里把肉拿出来,一抬头却看见凌辰露出恍惚的神色,还不断摇头。
她皱了皱眉,没有发出动静,直到凌辰自己清醒过来。
“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我说不上来。”
刚刚就在孟应乐说起牛肉和鳕鱼的时候,凌辰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幸亏是坐着才没一头栽在地上。这一次他的感觉就像是穿过一道道放映着同样情节的门,里面有无数个孟应乐在跟他说有牛肉和鳕鱼。
他觉得自己或许经历过相似的画面,可惜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没事,早晚能想起来的。”孟应乐说着,把冻住的肉在水槽里用力摔了几下。
“我以前经常来这儿吗?”
“来过,不经常。”
“那……你爸妈会过来吗?”
孟应乐手上的动作停了,她低着头默默深吸一口气,极力忍耐着,但凌辰并未察觉。
“他们在老家,轻易不过来。”
“你老家是哪儿的啊?”凌辰喋喋不休,“你爸妈是做什么的?”
“牛排没提前解冻,可能不会太好吃,你忍着点吧。”说着孟应乐把牛排包装剪了个小口,泡进了水里解冻。又从冰箱取了点冰块,把鳕鱼排也连同包装放进冰水里。
过了大概有五六分钟,孟应乐意识到凌辰还在等她回话,她才终于耐住性子,答:“我爸妈都是老师。”
“教多大年纪的?”
“我妈初中,我爸高中,都已经退休了。”
凌辰点点头,觉得怪不得,一辈子的老教室退休金有保证,家里的经济基础应该也过得去。
“你是独生女吗?”
孟应乐翻箱倒柜找到了带研磨器的黑胡椒,用力转着瓶子,任由胡椒飘得料理台上哪哪都是。
“对,我是独生女。”她突然打了个喷嚏,转身随手把黑胡椒瓶扔进了柜子里。
忍了两分钟,凌辰实在难受,还是绕到了里面,把刚才的黑胡椒放到了最开始的地方,转身又开始收拾起料理台。
“哎呀,我弄完自己会收拾,你赶紧出去。”孟应乐嫌他碍事,也知道他在这里就会没完没了地收拾,赶紧拿了冰盒递给他,“自己冰敷去。”
“你这种条件留在本地不是更好吗,父母也不用你帮衬,他们应该也不希望你走得太远。”凌辰退出厨房的范围,嘴上仍是不停。
他以为自己在闲聊,却不知每句话都在触孟应乐的逆鳞。
“那你呢?”孟应乐终于忍不住化被动为主动,“你又为什么不待在老家?”
“我?”凌辰想了想,“我不记得了啊……”
“那你记得什么?你当初设想过将来要干什么吗?”
凌辰想挠头,摸到伤疤,又放下了手。冰盒贴着皮肤,凉凉的倒是很舒服。
“我记得我高中时想要出国看看,后来去没去我也不知道,我没找着护照,也许在老家。等我再好透一点,回老家找找看吧。”
“你还记得清楚家在哪儿吗?”
一句十分简单的问话,却令凌辰如遭雷击。他之前怎么没想起来,他现在记得的还是小时候家里的地址,万一父母搬家了呢,他要回哪儿去!
关键是他在那些手机里都没找到父母的电话,父母好像也真的很久都没联系他了。
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呢?是不是父母知道他学坏,已经和他断绝关系了?
他的表情已经给了孟应乐答案,孟应乐苦笑道:“证件之类你想办随时可以补,都无所谓的,过段时间再想那些复杂的事情吧。”
那天晚上吃着好吃的牛排,凌辰反复看着孟应乐的脸,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也许孟应乐已经是这世上唯一和他有密切关系的人了,只有孟应乐在他身边,他才有重新来过的信心。
就算永远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就从此刻当作新的人生就可以了,只要不是只剩他一个人。
他要郑重其事地向孟应乐求婚。
之前他们虽然关系已经到了那一步,却没有真正的求婚仪式,这一次凌辰要给孟应乐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