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两天孟应乐又带凌辰去桥上钓鱼，吃了一些东西，都是他们之前常去的地方，可惜他还是毫无印象。
他还挺愁的，他原以为自己多接触点过去的人和事肯定会想起什么，尤其是关于感情的，没想到毫无进展。
不过意料之外，凌辰发现自己还真挺喜欢钓鱼的，可以一坐一下午不觉得枯燥，而且他还知道很多钓鱼技巧，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知道的。
“我以前总钓鱼吗？”凌辰问孟应乐。
“每周总得钓一次吧。”
“那钓到的鱼怎么处理？”
“有时候顺手送给别的钓鱼的人，有时候随便找家饭馆让人家帮忙做了，有时候也带回家，我做。”
“那看起来我就是喜欢钓鱼这件事。”
孟应乐点点头：“应该吧。你说钓鱼是获得成就感和挫败感最简单有趣的活动。”
“我大概能明白……”凌辰摸了摸耳朵，突然提了下杆，鱼饵被吃没了，鱼没上钩，“不过，人为什么要自找挫败感？”
“谁知道。那时候你净说些玄乎的话，我还觉得挺有道理，现在想想……”孟应乐冷笑了一声。
凌辰也觉得有点难为情，不过马上就有一条大鱼上钩了，鱼在水下力气很大，他要站起来使劲儿才把鱼甩出来。是条很大的鲫鱼，疯狂地甩着尾巴，孟应乐赶紧上前熟练地帮忙摘钩子，把鱼放进水桶，俩人都被溅了一身水。
“还挺大的，可以红烧。”孟应乐看着桶里的鱼，脸上也有一丝喜悦。
“再钓两条小的，炖汤喝。”
这段日子凌辰难得见孟应乐开心的样子，而且他们两个之间有默契，更是来劲了。他那天的运气也好，收获颇丰，临走的时候还送了旁边钓鱼的老头两条。
钓鱼的地方打车和公交都不太方便，地铁站又太远了，对现在的凌辰来说走过去累了点，所以来之前孟应乐租了一辆车。他们把鱼放到后备箱，刚要上车，凌辰看到道旁坐着个婆婆，身前摆着一个竹编簸箕，里面几串茉莉花。好像是要卖，可这地方怎么可能卖得出去。
凌辰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关上车门，走过去蹲在了婆婆面前，问：“这些花是要卖吗？”
“卖的。”婆婆用含混的声音说。
“怎么卖啊？”
“十块钱都给你。”
“行，那就都给我吧。”说着凌辰就要从口袋里掏钱，孟应乐站在旁边伸手拦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买，但他没当回事，还是把钱递给了婆婆。
婆婆把筐里的辣椒倒进塑料袋，递给凌辰。
上车之后孟应乐一脸无语地说：“这东西哪值十块钱，不定是在哪里摘的，不信你明天看，她还在这里卖。”
“嗐，这有什么，十块钱而已。”凌辰摆弄着袋子里的花，闻起来很香，“她要是真缺钱，就当我帮点小忙，给自己积点德。她要是骗我，不过十块钱而已，对我也没什么影响。”
孟应乐看着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现在的凌辰跟以前差别太大了。如果从前凌辰就是这样的，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之前我们出去吃饭遇见卖花的小女孩……”
不等她说完，凌辰突然把编成一个圈的茉莉花套在她的手腕上，笑嘻嘻说：“挺好看的。”
已经有些蔫了的茉莉花貌不惊人又柔弱无比，却仍然散发着无法忽视的香气，孟应乐看着手腕上那个花环，感觉心中有一部分也变成了柔软的花瓣。
哪怕只是一瞬间。
“你刚想说什么？”这时凌辰才想起刚才孟应乐好像有话说了一半。
“没什么。”
孟应乐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原本想说的是，他们之前有一次出去吃饭，看见一个小女孩在卖花。小女孩身上脏兮兮的，不停追着情侣，说尽好话，只为了卖掉手里蔫巴巴的玫瑰花。当时孟应乐觉得可怜，想把小女孩手里的花都买掉，凌辰却拉着她离开，说没有用的，这些钱又不会落到孩子手里。今天买光了，明天要卖更多，只有所有人都不买，才能让这件事结束。
可孟应乐觉得就算所有人都不买花了，这些孩子也会被教唆去干别的事，也许更辛苦。那个时候凌辰说，那关他什么事，又不是他造成这种结果的，他只是不愿意把钱给那些利用同情心的骗子，他也不想干这种看似是爱心实则只为满足自己虚荣心，毫无意义的蠢事。
只是在这一刻，面对现在这个一无所知的凌辰，孟应乐一时说不出口。
之后孟应乐就去上班了，她第一天没有出现，凌辰十分不习惯。下午闲来无事，凌辰躺在沙发上开始翻看当时从行李箱找出来那些本子。
他发现自己居然有纸笔记录的习惯，要知道上学时写个日记简直要难为死他。这些本子里乱涂乱写的都是他的“计划”，杀猪盘计划。
一些人物设定，比如要针对真正的富婆或是富二代女孩，没必要把自己也伪装成富人，扮演一个积极上进有一技之长只是缺乏机会的普通人更好，同时要编造一个凄苦的经历，要极度温柔有耐心，同时有敏感的自尊心。再比如要针对一个上些年纪，靠个人能力有一定存款的普通人，则适合把身世背景说得宏大一点，有可以查到的稳定政商背景更好。
确定完人设，就要搞细节，比如如何相识，如何打消戒备，如何让对方相信自己虚假的设定，如何带对方进入假房子假公司等等……最后就是如果骗出对方的钱，何时收手。
说实话，如果这些不是自己写的，凌辰还真挺爱看的。可是只要想到这些事都是他干出来的，他就毛骨悚然。
在这些计划之中也夹杂着凌辰的一些碎碎念，莫名其妙的日期加上一些碎字，现在已经看不太出来是什么意思。
这时凌辰又想起来自己应该去银行查流水，于是他爬起来出门，想着先去银行，然后去孟应乐上班的地方接她下班。
事实上孟应乐并没有告诉他去哪里上班，是有一天孟应乐手机上提示有新邮件提醒，他一晃看到了一部分公司名字，后来搜到的。
他也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总之他要去。
凌辰先到外面的ATM机试试，随便插进一张卡，却发现自己还是输不对密码。明明他能想到的密码就那么两三个，之前屡试不爽，这次却不行了。在试了两次之后，凌辰不敢再试了，于是他换了一张卡。
就这样凌辰发现手里的五张卡，他就只能查看两张，而这两张里的存款寥寥无几，加在一起也就是刚工作一两年的人的存款水平。
凌辰还是有点闹心，他摸了摸钱包，身份证是带了的，于是他走进银行拿了个号，想去柜台改密码。前面排了三四个人，很快就到他了，柜台在喊他的号，他提布要走过去，突然意识到不对。
他真的应该这么做吗？那几张卡真的是他的吗？或者说，真的是用他的真名开户的吗？他账户里的钱真的合法吗？流水经得起查吗？
柜台一遍遍叫着他的号，工作人员也在柜台后盯着他，凌辰站在那里，突然感觉所有人都在看他，包括门口的保安。
他如芒刺在背，把号码纸团在手心里，慌里慌张转身要走，结果左脚绊倒右脚，往前好大一个踉跄，双手撑住地才没有完全趴在地上。
保安过后扶他，凌辰觉得臊得慌，摆了摆手爬起来赶紧出了银行。然后他才后知后觉手腕很疼，动了动又不觉得骨头有问题。他就这样捏着手腕，去了孟应乐工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