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们说，谢国公家的大姑娘终于要嫁人了！”
“谢大姑娘不是御封的太子妃吗？今上立太子了？！是福王还是靖王？”
“是那个有蛮族血脉的二皇子——贺峥。”
一片哗然。
“都是些愚夫愚妇在嚼舌根，大姑娘切莫在意。”谢灵璧的婢女白容宽慰道。
“我哪里是在意这个。”谢灵璧在轿子里扶额恼道：“算了，你也听不懂。”
她已经在这个幻境整整停留三天了！
前世这会儿她在谢家一哭二闹三上吊，哭喊着不要嫁给土包子贺铮。
这次呢……
“白容，若是你梦到了从前，明知梦醒一空，可会想着改变些事情？”谢灵璧羽眉轻皱，无端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白容迷惑地眨了眨眼，沉思道：“奴婢娘亲曾是夫人身边的嬷嬷，因病早早去了，若是能回到过去，奴婢定会好好照料娘亲。”
“纵是大梦一场？”
“奴婢想着，好歹能留个念想。”
谢灵璧蓦地展颜，拍了拍白容的手：“你说得对，好歹是个念想。”
前世她不过是那些上位者手里的一颗棋子，就连幼帝受她教养，也防备着她，这次她定要站在贺峥身后，背靠大树求个自在。
至于谁要来找她麻烦。
谢灵璧微微撩开帘子，抿嘴轻笑。
那就不要怪她了。
轿子经谢府二门一停，谢灵璧方站稳了脚，就见谢灵兰带着谢灵瑛笑着凑了上来：“不知大姐姐可听说了消息？恭喜姐姐了。”
谢灵瑛素来没头没脑，见谢灵璧倒霉就开心，跟着嘲道：“哈，这还准备什么，准备殉葬吗？”
这话说得实在难听。
谢灵璧环视四周，只见周围仆妇丫鬟，竟只有谢灵瑛一个人脸上带着毫不掩饰地嘲笑，心下暗叹一句活该，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地抬手重重给了谢灵瑛一巴掌。
“跪下。”谢灵璧启声冷道。
“凭什么？你还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谢大姑娘，你可认清形式罢，一个弃子还端个什么架子。”
谢灵瑛只比谢灵璧小一月，可嫡长女和太子妃的名头都是谢灵璧的。
谢灵璧素知二房和谢灵瑛的心结，也坦然地被恨了十几年，试想总算逮到谢灵璧失势，怎能不狠狠踩上一脚？
“二姐姐，想必大姐姐心里也难受得很，要嫁给异族蛮夷，你可就让让她吧。”
谢灵璧知道，谢灵兰这人是话里温温和和，面色也体贴温顺，眼底却总蕴着如蛇般的狠毒。
“太子天潢贵胄，三妹妹口口声声蛮夷异族，是觉得自己比满朝文武更能分辨皇家？”谢灵璧只冷眼一扫。，谢灵兰就忍不住退了两步，勉强挺直腰瞪着谢灵璧，竟反笑道：“无论官家平民，大姐姐喜欢便是，二姐姐也放心罢，到底不是咱们嫁。”
“忘了，你们也没这个命。”谢灵璧桃花眸底眼波流转，隐隐划过一丝傲慢的笑意：“三妹妹虽说也十三了，不过到底是庶出的，不知事，咱们这样的人家规矩多，三妹妹若是还想出个好人家，只怕要改掉这个闲道是非的习惯了。”
话锋一转，谢灵璧面色骤冷，厉声斥道，“尚未及笈就敢口舌长姐是非，任姨娘就是这样教导你的？”
“你！”
谢灵兰最恨别人提自己的出身，此时被谢灵璧一顿讥讽气得脸都红了，谢灵瑛一见即刻接话：“大姐姐……”
“够了！”
遥遥一声怒斥，是老夫人王氏的声音。
谢灵璧眼角早早瞥见一角竹杖，眼底噙了一抹暗笑，表面却泫然欲泣，泪光闪闪地行礼：“祖母。”
谢灵璧垂眸，蓦然觉得有些好笑：王氏出身世族，为人最重规矩尊卑，谢灵兰二人今日算是倒了大霉了。
果然，王氏不等谢灵兰二人开口便斥道：“一个个都觉着自己命长是不是？连皇家都敢议论，无论他到底什么身份，异族蛮夷也是你们配提的？！”
谢灵瑛仍不服，犟道：“大姐姐嫁给这样一个人，才是给谢家惹祸罢！”
“二妹妹年纪还小，只怕不知事。”眼见王氏的脸更黑了，谢灵璧立刻拱火添柴：“祖母消消气，二妹妹总会晓得厉害的。”
“齐嬷嬷。”王氏冷着脸道：“你去告诉老二媳妇，也不必折腾费工夫准备进宫了，直到除夕，二娘都给我在屋子里好好学规矩。”
谢灵瑛这才慌了，含泪喊道：“祖母！”
王氏看也不看她一眼，反而顿了顿又去安抚谢灵璧：“二娘只比你小上半岁，反而连你八岁的时候都不如，这回谁也别劝，她这张嘴早晚会给自己招祸。”
谢灵璧回想起自己八岁时，母亲顾氏刚去世没多久，自己徒然没了依靠，当然乖得很。
谢灵兰此刻早不敢吱声了，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藏进谢灵瑛深厚的阴影里，好在王氏眼里向来是没她这人的，只轻飘飘交代谢灵璧一句：“长姐如母，你要好好教导。”
见谢灵璧乖顺应了，王氏并未理会，晾着二人，自顾自拉上谢灵璧：“你父亲送了些敬亭绿雪到我那儿，想着你喜欢吃茶，用了午膳可得来荣寿堂一趟。”
谢灵璧面上笑着答应，心里却不住生疑，王氏今日对自己大费周章，又是亲自来迎，又是从未有过的亲切疼爱，总不是突发奇想，要和自己共叙祖孙情吧？
谢灵瑛二人见王氏走远了，皆恨王氏对谢灵璧的偏爱，一时也生不出和她对着干的心，反而灰溜溜地想走。
“二妹妹。”谢灵璧叫住谢灵瑛：“二妹妹可知道前朝悼恭太子？悼恭太子虽说只当了三年的太子，可他还是将的妻妹嫁给了自己的门客，一个秀才。”
谢灵瑛还没悟出谢灵璧都意思，却咬牙切齿：“你是什么意思？”
“还不是太子妃爱才么？”谢灵璧笑弯了眉，桃花眼里却泛着冷光：“你大姐姐我也是个爱才的性子。”
“要不……”
“你！你敢！”谢灵瑛双颊气得通红，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