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疼吗?”坐在案旁,云逆小心为眼前人擦拭起手腕上红肿的烫伤伤口。
动作极为轻柔,嗓音也不再像从前那般冷峻。然而周妙却觉心里慌得紧。
这男人到底要干嘛?
怎么脾气说变就变?
自从方才云逆发现了自己耳垂上的伤口以来,态度就明显有了好转。
如今周妙能从冷宫中暂且来至皇上的寝宫医治,便是最好的证明。
冰凉的膏药涂抹在烫伤之处,原本能缓解不少疼痛,可现在周妙却觉得更疼了,她被云逆伤害多了,如今云逆态度转变,她反而落下了被害妄想症。
这男人……不对劲!他是不是提前在这膏药里下毒了?想要一举毒死我!
云逆一脸温柔地为她上着药,周妙却一脸痛苦,像是吃了苍蝇似的。
“朕问你话呢,还疼吗?”
“不疼不疼!大哥我不疼了!”周妙抽出红肿的手,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
云逆一怔,眼底同时划过一抹狡黠的情绪。“怎么?尚氏不会以为朕在这药膏里下毒了吧?”他宛若能看穿眼前人的小心思。
周妙深吸一口气,睁大眼睛。“不敢不敢!妾身怎么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陛下您如此深明大义!您如此慈悲为怀!您如此宽仁大度!妾身敬爱您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胡乱思衬呢!”
话虽如此,周妙身下的椅子还是不自觉地往后挪了挪。
她冷汗直滴,震悚地笑看眼前人。
云逆的脸愈发冷峻铁青。
“尚氏,你应该知道朕为什么把你带到这里?”帝王放下手中的膏药,终于严肃起来,不知为何,他的冷峻换来的却是周妙的心安。
呼~这男人终于正常了~
周妙很庆幸,暗下舒了一口气。
“陛下,妾身知道,你应该就是想问妾身耳垂之伤的事情吧?”
周妙直接点明话题,直言不讳。“那妾身就告诉您,妾身是疤痕型体质,从前打耳洞时,耳洞发炎流脓,最终耳洞又被堵合了起来,形成了今日您所看到的小肿胀。至于是不是和您口中那位女子一样,妾身也只是猜测而已。毕竟您回回都赖我!这回我干脆也直接承认算了!”
直抒胸臆时也不忘讽刺一下眼前人,她的言辞顿时引起帝王犀利的目光。
看见这缕目光时,周妙怂得当即垂落下脑袋。
“你确定?你确定这是你自己的伤口?”云逆似乎不敢相信,再度问了一遍。
闻言,周妙一个猛子抬起头,眉头紧锁。“嘿!你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谁吃饱闲着没事给自己做一个伤口玩玩?我告诉你,这就是我自己的伤口,上回那颗黑痣也是确有其事的痕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的那瓶药能把我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黑痣消除,但今日我还是得为自己辩解一下,我从来没有假扮某人!一切只是陛下您的妄自揣度罢了!”
周妙回答得斩钉截铁,话里话外蕴含的怒意昭然若揭。
云逆能看出来,眼前人是真的生气了。可是至于尚一本所言究竟是真是假,如今云逆倒还不能一口断定。
不过他知道,无论如何,尚一本也绝对与自己所爱的那个女人有一定的牵扯,因为这世上不可能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要么,便是尚一本认识周妙,并且模仿她的胎记与伤口,蓄意引起自己的注意。
要么……便是眼前人就是周妙!
当然,如此断定实在有些荒唐,如果她真的是周妙的话,那她为什么认不出来自己?难道也和自己一样完全失忆了吗?
事情的走向越来越诡异,越来越离奇,要想彻底解开事件的谜底,云逆只能继续把尚一本留在身边。
“朕最后再问你两个问题,你在少女时期可认识朕?”
“我怎么会认识你?我整日被学习搞得头大!你也知道的,我可是个笨脑袋瓜啊!”
的确,无论在现代还是游戏,周妙的人设永远都是“笨蛋美人”。好吧,美人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只有笨蛋才是确实存在的事实。
“那你认识周妙吗?”
闻言,周妙思衬了好一会儿,她究竟是认识呢?还是不认识呢?她所想的周妙应该与眼前人所说的周妙不同吧?
最终,尚一本吐出的话让帝王感到惊讶。
“认识!因为……因为我就叫周妙!”
……
……
暑热即将到来,皇宫各处铺上一层热气腾腾的日光“金箔”。
各宫的娘娘们都被分配了好些个冰块,为了消热镇暑。
“妈妈呀!这天怎么越来越热?我这还怎么学习?倒霉游戏,都没有空调吗?”
周妙已从冷宫中被解放出来许久,好巧不巧,偏偏撞上了这高热的天气。别说和男色来一个邂逅了,她甚至连一步也懒得踏出去。
头铁给她扇着扇子,她就把头铁拉扯过来坐下,二人一起对着冰块取冷。
“对了,主子,这段时间陛下没来看您吗?我看陛下逐渐对您上心起来了,上回他急着把您送回寝宫医治,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哎呀,你别提了!这男人就是看在周妙的面子上才对我好那么一丢丢!我上次说我是周妙,他恐怕至今都把我当成一个傻子吧!”
周妙擦着脸上的汗,目光却在一旁的数学题上游走。
“周妙?周妙是谁呀?主子。”
也许是过于沉浸数学算法,周妙随口且不耐烦地答了一句。“周妙……周妙是个傻bi!”
“啊?周妙是个傻bi呀?”头铁疑惑地重复道。
周妙终于反应过来。“你才是傻bi!”
头铁一脸委屈,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主子,奴婢……奴婢就是说错话了么?是您说周妙是傻bi的啊……”
“我……我……都怪这热死人的天!热得我脑子都不正常了!”周妙把桌上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一撂,再也懒得看一眼。
“烦死!我爸妈到底什么时候把我放出来?我真的不想继续待在这倒霉催的皇宫了!”
“老爷夫人吗?如果主子想他们,我们就向陛下请个假,一起出宫探望他们吧!”
“探望啥啊!他们在21世纪吃香喝辣,吹着空调,啃着西瓜,他们还是来探望探望我吧!”周妙一想起21世纪的美好图景,便觉憋屈。
自己一个21世纪的新兴青年,为什么要活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正想着,只见外头的院落树杈中,停着一只鸟。
很快,一坨粑粑就从鸟的屁股里坠落至躺椅的正中央。
粑粑的热气与热腾腾的暑气融合得刚刚好。
“……”
周妙一脸黑线。
被热气蒸得快要中暑的她直接脱下鞋子,猛往外头一砸。
嘿!
这鸟没砸中,竟还砸中了迎来之人的脑袋!
仔细一瞧,是云逆。
我丢!这狗帝早不出晚不出,怎么偏偏这时候出来?他来做甚?就为了吃我一脚吗?
周妙拖着一只脚丫在屋中不停地踱步。“额滴个亲娘嘞!我该躲哪啊?”
最终,周妙选择往床榻上一钻。
被子一盖,谁都不爱!爱咋地咋地!
很快,脸上留着一只鞋脚印的帝王带着沉重的怨气,缓缓走了进来。
“尚氏。”
半月不见,这两字倒把周妙吓得够呛。
尚氏尚氏尚氏!这两字一出,准没好事!
周妙把头蒙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云逆把被子一掀,她顿时装模做样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哎?这不是陛下吗?哪阵风把您吹来了?妾身刚刚睡了一觉,这才刚醒呢。”
看着帝王惨白的脸上留下的那一道脚印,周妙就直想笑。她的嘴巴哆哆嗦嗦,似笑非笑。
“怎么?这么炎热的天,尚氏你还觉得冷吗?为何嘴巴哆嗦?”云逆举止淡然,可声音中弥散的冷气却叫周妙在这酷暑天后脊背发凉,不由抖了三抖。
“妾身……妾身确实感到微凉,兴许是身子有恙吧,让陛下见笑了……”她赶紧低下头来。
“哼!见笑?朕看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又开始满口胡言了吗!”
帝王大力甩开被子,将手背在身后。
周妙赶紧跪在床上。“陛下!妾身知错了啊!妾身……妾身真的不是故意往您脸上丢鞋子的!妾身只是……只是一时眼拙啊!”
她不停磕着头,再也感受不到一丝暑气。
头铁也跟着跪下,眼泪汪汪。
“罢了,朕并非那种小肚鸡肠之人,今日来也不是无事找事,朕是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陛下,您请说!无论您说什么,妾身都答应您!”
周妙目光笃定,眉头深锁,宛若即将奔赴战场的女英雄,既选择义无反顾,便不再回头。
可她往往把事情想得过于严重,或者说,是帝王的要求过于……荒诞?
“你确定?无论朕说什么,你都答应朕?”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只要陛下一句话,妾身宁愿上刀山下火海,也要为陛下您完成心愿!”
“好,那你就陪朕去钓鱼吧。”云逆背过手,侧着身子,目光有些飘忽。
“……”
钓鱼?钓的哪门子鱼?这是什么奇怪要求?
周妙一脸懵逼,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但最终,却还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