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周妙睡得迷迷糊糊,甚至还吧唧起嘴来。“嗯~好香~好香~大鸡腿子!我要吃大鸡腿子!”
梦语中,口水从嘴角缓缓垂落,与身下的汤汁融为一体。
香气愈发浓郁,从梦中飘散,直到散透至现实领域。
床上的女子终于醒了,一只手抹着口水,一只手揉动着惺忪的睡眼,嘴巴里仍旧吐着话。“嗯……好香啊……是大鸡腿子吗?”
下一刻,视线所及的光景倒叫她吓得够呛。
这哪里是什么大鸡腿子啊?
这分明是自己的大猪蹄啊!
此时,周妙才发觉自己身处一口大锅内,水温热腾腾的,眼看就要冒泡且沸腾起来,而自己的猪蹄……(不是)自己的两条纤长美腿如今正在水中泡着,水里没有玫瑰,没有香氛,有的是大葱,有的是盐巴。
“救命!”
周妙一激灵吓起了身,贱起的水花洒了周围的老妪一脸。
奇怪的是,这一回,他们没有看见周妙就跑,反倒把屋门堵得紧紧的。
“砰砰!”屋外,响彻起震耳欲聋的敲门声,是头铁在外头急呼。“主子!主子!你们这群贱人赶紧开门!你们到底想要做甚!”
周妙迅速穿好了外衣,朝外头大呼道。“头铁!头铁!快点来救救我!我马上要被炖了!”
她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狼狈荒唐的事情,看来疯子就是疯子,永远不能与正常人和平共处。
“主子!奴婢马上就来救您!您不要怕哈!”
这群披头散发的老婆婆们堵在门前不让周妙出去,周妙刚想挥拳头,就被身后一直躲在角落中的某位老妪用绳子紧勒住脖颈。
周妙感到窒息,下意识往后一倒,就此,所有的老妪扑向她,又一次把她扔在了锅里。
此时,锅里的水已经完全沸腾了,周妙被迫落入其中,浑身上下虽然穿上了衣裳,却还是烫了个红肿。
她鬼哭狼嚎着,屡次三番想要往锅外跑,却总是能被这群疯狂的老婆婆们重新扯入沸腾的汤汁中。
“崩崩崩!”
门外的头铁一直在撞门,肌肉爆破出衣裳,双目再度猩红起来……
……
冷夜深宫中,总是回荡着那么一群飘忽微弱的生灵。
它们往往喜欢在这个时间出来晃荡,挑动着来往宫人的神经。
“呀!这里怎么又吵起来了?她们也不嫌聒噪!吵得我头都大了!”一缕幽魂飘荡在冷宫的院落中,时而幻化出人脸,时而又融化为一缕烟。
“是啊!都怪这新来的女人!原本冷宫是我们的休憩地,就算和一群疯子生活在一起,她们也是不闹腾的。这女人一来倒好!安宁的地方被它搅成一团乱麻!她是不是得了甲亢!烦人精!”
又一缕幽魂飘过来,似有似无的嘴巴正在骂骂咧咧。
“得想办法给她整出去!”
“是啊!得想办法给她整出去!”
……
不到片刻,宫人伶俐的高呼撕扯开皇宫寂静的冷夜。
一挑灯太监丢下手中的灯,狼狈逃窜,口中同时大喊道:“不好啦!不好啦!宫中闹鬼了!宫中又闹鬼了!”
他的呼嚎很快传到了正在御书房中埋首处理政务的皇帝的耳朵里。
当云逆得知这个消息时,眉头轻皱,手中的奏折迟迟没有放下。“这种小事你也要通知朕吗?”
他的嗓音有些不耐。
“陛下,情况……情况似乎有些危急,那宫人之后直接被吓晕了过去,当场猝死。”鲁逊低头答道。
“你去看看情况就好,朕倒要看看是哪个人在背后装神弄鬼,皇宫中出现此类事情也不止一两次了,不如就在今夜彻查“鬼怪”之事。”
话落,云逆又低下头埋首政务之中,完全没有一丁点想要亲自处理的意思。
很快,他发现眼前人半步未离。“怎么?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快去处理。”一根青筋乍然从额头上暴涨,云逆的耐心是有限的。
“陛下!听闻……听闻此回闹鬼事件是从冷宫中传出的,当时这宫人听到呼救就想去看看,谁知……谁知刚入冷宫就吓得逃了出来。属下担心是……”
显而易见,鲁逊这么吞吞吐吐,无疑就是在说此回的闹鬼事件有可能是人为,而这人嘛,便是那位时常闯出祸端,几乎无恶不作,无恶不为的女人————尚一本是也!
云逆能看穿他的心思,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
敢问近来哪一次后宫之祸不是由那位大名鼎鼎的尚氏闯出的?别说扮鬼了,要说她是鬼,云逆都信。
“罢了,朕此回就亲自去看看,无论是谁,朕都绝不轻饶!”
话落,云逆放下手中奏折,当即起身与鲁逊一起离去。
在他离开后不久,一阵清风忽而吹拂进来,掀起了奏折旁边的古籍。
古籍上皆是密密麻麻的文字,而且文字之侧,一张尚未完成的肖像尤为显眼。
肖像上,女子的耳朵似乎比过往多了几笔,那是一块稍微鼓起的肉,显眼地现于耳垂处……
……
……
屋中,周妙挠了挠耳垂,瑟瑟发抖地躲在头铁的怀中。
“头铁宝贝!快救我!她们想把我炖了吃!”
躲在头铁的怀中,周妙尤为安心,她一边向头铁寻求安慰,一边面相狰狞地对着那群疯婆娘骂骂咧咧。
“你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用铁锅炖我?等会儿头铁就把你们扒了皮去!”
今晚的老妪像是打了鸡血,一点也不惧怕这主仆二人的威力。也许是无路可退,她们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原本只炖周妙一人,如今居然也把头铁强行塞入沸腾的汤水里。
一时间,你撕扯来,我撕扯去,这破旧的屋舍像是危房,随时有可能被这群人的动静震塌。
“打!打起来!好!上!”周妙在一旁加油助威,她倒也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下一刻,她的余光突然注意到门外微弱的灯光以及渐行渐近的身影。
云逆居然在宫人的开门动作后,一步一步地朝这里迈进。
二话没说,周妙赶紧瘫倒在原地,佯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哎呦……疼……好疼啊……你们不要再打了……我要死了……我不行了……咳!咳!”
不仅如此,她还捂住嘴,娇柔造作地咳了几声。
终于,皇帝的步伐抵至她的身边。
她微微抬起首,双目睁大,不可思议地高呼一声。“啊!陛下!您怎么来了?咳……咳……”
云逆的容颜始终冷峻,像是刚从冰箱冷冻柜里拿出来的一样。
他没有理睬地上那位娇揉造作的女人,首先给鲁逊使了一个眼色,心领神会的鲁逊当即率领身后众人拉开了那旁撕扯的疯女人们。
“陛下……咳咳……她们要炖妾身……妾身惧……妾身惧啊!”说着,瘫倒在地上的女人开始梨花带雨起来,双手抹着脸上根本不存在的泪,身体抽抽搭搭。
然而,自始至终,帝王的脸色都没有丝毫改变,他本是来抓鬼的,却没想到迎头撞向了这么一遭烂摊子。
尚一本不愧是尚一本,永远不会叫他失望。
“尚氏,你可知错?”云逆俯看着她,目光犀利且暗含着杀机。
闻言,周妙也不装了,直接把抹在脸上的手拿下来,果不其然,一滴泪也没有,双目甚至不见任何红肿的迹象。
“不是!我知什么错?大哥你搞搞清楚了!是她们要把我炖了!你把我一个正常人与一群疯子关在一起,如今你还问我知错没?狗帝,你简直离谱!”
周妙气得嘴都歪了,她直接站起身,脸孔凑近,像是在挑衅。
“不得无礼!”鲁逊拔出利刃。
当利刃的光惹了周妙的眼,这女人顿时往后退了三两步,双手挥舞,背部佝偻。“不是不是!我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大哥,你冷静!”
只要她怂得够快,这世上的所有人都别妄图找她的茬儿!
恰在此时,云逆犀利的双目突然捕捉到女子耳垂的可疑之处。
其实,也并非什么可疑之处,只是尚一本的耳垂痕迹与那幅肖像画中的耳垂痕迹一模一样。
都是一块稍微鼓胀的肉。
就此,云逆猛皱眉,心脏像是骤然被什么击穿了一样,震撼难言。
他快步走向前,掰扯女人的脸细细端详,甚至还用手捏了捏,确认这块鼓涨的肉不是画上去的。
嗯?这狗帝在干嘛?摸我耳垂干嘛?变态吗!
周妙一把甩开他的手。“注意点!别动手动脚的!”
“你这伤口从何处来?”云逆紧皱眉,这严肃的表情像是要当刻把周妙吃了一样。
周妙倍感狐疑。上下打量了他许久,最终,试探性地反问道:“怎么?又和那叫周妙的女人撞了个耳垂?我告诉你!此回你可别赖我!这耳垂是我的啊!不对……这伤口是千真万确的啊!你大可用你那药水试一试,不过这伤口消退了你也别怪我!我提前把话撂这儿了,我从没想假扮别人!你爱喜欢不喜欢!你爱信不信!”
周妙做出防御的手势,却见眼前人的表情越发凝重,像是就此陷入了一团迷局,再也逃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