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战争的结局自然是两败俱伤。
云逆与云痕双双负伤,一个回去了那间几乎被毁坏大半的宫殿,另一人则归去提前准备好的山野老宅。
刚一回去,扶住伤口的云痕便对活下来的成员问道。
“人呢?我让你们看着的人如今去了哪儿!云逆的属下说尚一本已经殒命,这可是真的!”
这还是云痕头一回表露出如此凶狠的面目,自然引起诸人的心惊胆颤。
其中一人低着头,嗫嗫嚅嚅地答道。
“首领……当时……当时情况紧急,所以我们留下来的一众人便去……便去支援了……”
此言一出,江秦立即怒皱眉,他甚至还没赶得及包扎自己不断往外渗血的伤势,便向这男人一步奔去,直接提起他的衣领,重重挥出一拳。
“你这个畜生!今日我必叫你去赔命!”
江秦双目猩红,显然一时半刻还没法接受这个现实,他像出笼的猛兽一般,浑然顾不上旁人的性命,只想替女人报仇。
“好了!江秦!如今……如今事情已经没法弥补,更何况……更何况我们并没有看见尚一本的尸体,因此便也无需悲观。”
正在接受郎中治疗的云痕劝慰道。
然而,他的劝慰最终换来的却是江秦更深一层的愤怒。
“头!你究竟在说什么!是他们办事不力,只为自己的私欲!你为何还要纵容他们?再者说,你不是与姐姐的关系挺好的吗?难不成你是怀疑她会供出我们西门派的秘密,所以就算她死了你也不在意?甚至还巴望着她死?头!我真是错看了你!你就是个毫无情义的恶人!”
少年丢下这番话后,当即拂袖而去。
“江秦!”
其余成员试图呼唤劝阻,却依旧挡不住江秦一意孤行的离去。
“罢了,让他一个人好好静一静吧,办事不力的都去领罚,退下!”
“是!”
等此处的诸人渐渐散去之后,云痕怒叹了一口气,他低着头,悲愤的喘息声一直在他嘴畔萦绕。
……
与此同时,皇宫依旧甚不安宁。
宫廷建筑大多都被此次的战役所毁,西门派的成员一定是带着玉石俱焚的魄力来的,因为不仅是皇宫中,甚至包括皇宫外几乎都被战火蔓延,兵戈所到之地基本皆是人物皆损。
“可恶!可恶!”
云逆不断捶打着自己的伤口,血色迸发得更为激烈了。
“哎!皇上!万万不可啊!”
一旁的太医,下人连忙上前劝阻道,而鲁逊也跟着单膝跪地,请求眼前人息怒。
“陛下!事情已经发生,如今我们所能做的就是提防西门派成员的再度来袭,并且将他们手中的半枚虎符夺回来!”
“虎符?哼!都是将军做的好事!为了预防朕的险心,竟然把虎符藏在怜嫔那处,岂不是叫西门派轻易盗窃了去!这群蠢货!这群无能的蠢货!朕要他们有何用!统统给朕处死好了!”
言落,寝宫中的所有人齐齐跪地,大气不敢出。
鸦雀无声的氛围惹得心底发慌,后脊背发凉,他们实在不知眼前这帝王说得究竟是气话还是真心话。
此时,吕窦向鲁逊使了一记眼色,鲁逊心领神会,立即驱散了这里所有的闲杂人等。
最终,此处的屋门被轻轻带上,宫中仅剩太后与皇上二人。
“母后,您不必再劝儿臣了,儿臣心意已决,定要将这群蠢货统统斩杀!”
云逆双拳紧攥,青筋暴涨,身体更是在盛怒的作用下不断微颤着。
然而,接下来吕窦的所作所为却令空气重新归于死一般的寂静。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落下,帝王的脸歪在一侧,他怔怔地看着地面,不敢置信于眼前人的举止。
“你这个蠢货!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哀家当初生了你是作甚?将军府还培育了自己的私兵,你不知道吗?你别以为哀家看不穿你的心思,只是死了一个小贱人,你就彻底丧失理智了吗!哀家真为你感到可悲!”
凌厉的嗓音回荡在这间密闭的寝宫中,还是这一如既往的教训,但那位始终被教训的儿子却长大了,这一巴掌并没能让他像从前那般幡然醒悟,反而向另一个极端靠拢。
下一刻,只见云逆突然站起身来,如今他的身高早已逾越了母亲,这高高在上的态势却令太后不爽起来。
此时,吕窦双目微眯,眼底掠过一层微怒。
“你要作甚?”
“母后!这便是你对儿臣的态度吗?自打幼时起,您便只会以暴力攻击儿臣,儿臣真的是您的儿子吗?如果儿臣真的是您的儿子,为何您就这么喜欢拆散儿臣的幸福!从前您就不接受周妙,如今您却又一次对死去的尚氏冷嘲热讽!你们都是女人,您为何就不能对她放尊重点!”
此言一落,吕窦当即瞠目结舌。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居然能对自己说出如此放肆无礼的话,这在从前根本是不存在的荒谬!
云逆不断前进,吕窦竟下意识地不断后退。
但她仍旧不改眼底的厉色,尽管目光已经开始不自觉游移起来。
“放肆!”
话落,这女人又一次准备抬手,却被眼前的男子直接抓住了手腕。
云逆狠毒地擒拿着她,就宛若当年擒拿住尚一本一样,分毫不留情面。
“母后!儿臣一直敬您爱您!您却对儿臣如此冷血!如今就连儿臣爱的女人,您也不能全然接受!甚至还要用言辞侮辱她!您究竟安的什么心!您究竟想要儿臣怎么样您才能满意!”
云逆声嘶力竭地怒吼着。
吕窦怔了怔,似乎被眼前人男子狰狞的表情骇住了。
她吞了吞口水,随后又整顿心情,继续严厉以对。“你放开哀家!你这个蠢货!”
女人狠毒地挣脱开云逆的束缚,继而后退几步走,像是在提防。
“云逆!你就是个疯子!哀家早就说了,女人都是狐狸精!从前你是多么乖巧的一个孩子,如今居然为了一个死去的贱人这么对哀家说话!这就是你的孝道吗!”
“住嘴!”
云逆快步上前,抡起的拳头猛然一砸,最终狠狠地落于太后身后那扇紧闭的屋门上。
吕窦再如何终究也只是一个女子,此时的她被自家儿子威严的面相所骇,警惕地抖了三抖。
她怒瞪着眼前人,眼前人也同样怒瞪着她。
“母后!请您谨言慎行!日后儿臣不希望再听到您这些侮辱人的话!”
云逆不紧不慢地吐出冰冷的辞藻,随后用手推开了屋门,倚靠在门上的女人踉跄了几步。
“你……你疯了!”
吕窦高呼着。
同时,却也不断往后退着步。
任是谁人也没料到,堂堂威严的太后最终竟会在自家儿子的面前流露出狼狈。
当太后离开之后,云逆捶打着门窗,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妙妙……你一定还活着的……你一定还活着的……对吗?”
他的质问愈发无力软弱,就连他自己也根本不相信内心对这份奇迹的渴盼。
渐渐地,泪水从冷峻帝王的眼底滑落,他痛恨地捶着自己的胸口……
……
很快,怜嫔的寝宫被不速之客包围。
“你们是谁!你们来此作甚!”
青荷护着自己的主子,同时向这群人嚷嚷道。
可惜,这群人根本不管她的叫唤,直接推开了她,并且强行拽住了柔弱的祁怜蕊。
“陛下吩咐!赏怜嫔娘娘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你们在开什么玩笑!这可会出人命的!”
青荷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并且又一次试图将自家的主子护在身后,然而这一回等待她的结局依旧如此。
被踢打到一旁,祁怜蕊终于忍不住了。
“你们究竟在作甚!她是无辜的!”
“既是无辜的,那便请不是无辜的娘娘与我们走一趟吧?”
这几人立即抬起利刃,眼底顿时闪过一层狡黠。
祁怜蕊双目微眯,有些不悦地望着眼前几人。
“你们确定是陛下派遣来的吗?”
“娘娘,这可是皇宫,难不成如此严肃的命令也会造假吗?”
闻言,祁怜蕊的眸中明显掠过了一层幽深的情绪。
她本还想再挣扎一下,希冀云逆能够回心转意。
然而残酷的现实如今正摆在眼前,她似乎没法再继续自欺人了,更没法蒙骗自己那颗渴望宠信的内心。
“好,我跟你们走。”
“娘娘!不要啊!五十大板!不是开玩笑的数目啊!”
被压倒在地上的青荷声嘶力竭地呼唤道。
不过,祁怜蕊的脚步却尤为坚决,每走一步,她的眼神便会多出三分复杂的情绪。
她冷酷地凝望着前方,不像是去送死,更像是去充当刽子手,杀戮别人。
能下出如此残酷的命令,便证明帝王如今为了周妙,已经全然不在乎将军府的颜面了,哪怕祁怜蕊在将军府再不受宠,却也是与他们息息相关的。
云逆的这一步无意是在杀鸡儆猴,打将军的脸。
而将军府里的那位当家老爷在听到这则消息时,顿时眼神一凛,怒拍案而起。
“云逆这小儿!简直岂有此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