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熟悉到了极点的书房，叶寒整个人已然呆在了那里。
哪怕武道所属的劲力已经足够玄奇，科技的力量更是令人惊骇，可这两者带给叶寒的震撼加起来都没有眼前这一幕来得大。
分明上一秒他还在那废弃工厂的房间内，怎么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直接出现在了玉山别院老宅的书房？
叶寒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这离奇的一幕让他心中惊愕又骇然，无法接受更无法适从。
突然。
叶寒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连忙低下了头。
随后他便发现，自己原本已经膨胀到了极点的身体，眼下看起来竟已经恢复了正常。
不仅如此，他体内那因不断增多而变得紊乱的内劲，此时也安静到了极点。
就连那源源不断衍生劲力的两个命门要穴，也再感受不到丝毫动静。
“所以……”
叶寒表情僵了僵，脑海之中蓦地浮现出了这样一个念头：“这是临死前的幻觉吗？”
据说人在临时之前的某一瞬，大脑会失去对身体所有异样和疼痛的感知，取而代之的则是过往比较重要的一幕幕……
叶寒自小就在眼前这间书房中跟父亲学习各种知识，有时对方还会在这里跟他讲一些奇闻趣事。
可以说他童年的大部分时光，都是在书房中度过的。
是以这座书房对于他的意义显然不同寻常……而这，也正好附和了那个传言。
念及此处，叶寒心中的惊涛骇浪逐渐平息，整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此前他虽然也在生死边缘徘徊过几度，却从未有过现在的经历。
这大概代表着……这次他是真会嗝屁了。
毕竟也没有人知道，一个人在身死之前到底会经历些什么，因为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
所以在叶寒看来：眼前这一幕，应该就是每个人临死之前都会经历的事情了。
尽管如此，此时的他却并无慌乱，反而逐渐平静到了极点。
“反正妈的仇我已经报了，纵然身死，也当无悔了……”
他心中如此想到：“唯一遗憾的是，我无法将被王彻拍走的那一支天心兰放在她的墓碑上了……”
如果是此前，叶寒或许还会多遗憾一件事——
那就是无法再探寻父亲叶天成的死因。
但不要忘了，眼下叶寒会面临死前的幻象，归根结底都是被对方所坑的，是以他对此着实是遗憾不起来。
甚至如果人死之后能够见到自己逝去的亲人，叶寒估计都想当面质问对方为什么要坑儿子……
思绪翻飞之间，叶寒走到了书案前，抬手轻轻摩挲了一下上面那一道道因岁月流逝而形成的沟壑。
出乎预料的是，这幻象竟是真实到了极点，真实到叶寒甚至能够感受着自指间传来的隐隐冰凉和粗糙。
“等等……”
就在此时，叶寒突然注意到了什么，摩挲桌面的手指蓦然一顿，抬头朝着窗户看了过去。
而后映入他眼帘的，是一扇被泛黄宣纸糊上的窗户。
“这是……”
叶寒瞳孔微微收缩了起来，心中有些惊疑不定。
虽然在父亲去世之后，他并未去动过老宅书房的摆设布置，只会偶尔进去打扫一下。
但因为书房的纸窗年代太久，损坏过数次的原因，为了防止再坏，叶寒索性直接用玻璃替代了原本的窗纸。
按时间来算……
那大概是九年前的事情，彼时叶父刚好去世一年。
然而眼下叶寒所看到的，竟已然还是纸糊的窗户。
这岂不是代表着……现在他所看到的书房幻象是九年之前的？
“看样子……你终究还是违背了跟我之间的约定？”
心中刚生出惊疑之意，叶寒背后有男声突兀响起。
一瞬间，他只觉一道刺骨凉意“嗖”地从尾椎处蹿升而起。
浑身毛发根根炸开直立间，叶寒在本能的促使下已经第一时间转过了身。
他甚至都还没有顾得着看清楚说话的人是谁，胯部、腰肢连带着脊椎就已经同时发力，带动拳头撕破空气，在刺耳的破空声中悍然一拳朝着对方砸了过去。
本来叶寒都已经确认，眼前这一切应该是他临死之前所看到了幻象了。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他的幻象中竟还会有其他人说话！
即便是叶寒已经接受了现实，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惊骇之下自是顾不得许多，直接就是转身一拳砸了过去。
就在那裹挟着强劲劲风的拳头，即将砸到身后之人面门的那一刻，叶寒的身体忽的一僵。
拳头再也无法送出分毫的同时，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凝固了下来。
因为他已经看清楚了身后之人的面容。
那是一名身穿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观对方年龄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身材挺拔修长，面容瘦削清癯……
赫然便是叶寒记忆中父亲的模样！
在看到对方那一瞬间，他的大脑直接“嗡”了一声，思绪都凝滞了下来。
叶寒从未想过，自己这一辈子竟然还能见到父亲叶天成。
哪怕这心中有个声音在不断的提醒着他，眼前这一切只是死前的幻象而已。
但当他在第一眼看到对方的那一刻，原本的埋怨和质疑却依旧瞬间消融，化作了无法言喻的激动。
这一刻的叶寒，脑子里已经无法再去思考什么。
他只觉鼻子一酸，而后嘴唇翕动了一下，发出了颤抖的声音：“爸……”
如果原本的他还有些怀疑，眼前的场景到底是不是临死前的幻象，那么现在已然能够肯定了。
否则的话，他又如何能够再次见到自己的父亲？
不过即便如此，叶寒心中却依旧没有恐惧，只有难言的激动。
因为他至少在人生的最后一刻，再度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然而……
叶天成却并未被叶寒的表现所影响到，更没有表现出父子分别多年后重逢所应有的激动。
他只是静静站在那里。
书架投下的阴影遮挡住了他的半边面庞，使得他的面容看起来有些影绰，给人一种阴沉而压抑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