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突兀变得晦暗的书房内。
叶天成笼罩在阴影之下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叶寒。
“为什么要违背跟我的约定……”
他留有淡淡胡茬的嘴唇翕动了一下，语气漠然到了极点：“你答应过我，不会再习武，不会重拾武道的……”
说话之间，他往前走了一步，清癯的面部自阴影之中浮现，几乎直接抵在了叶寒的拳锋上。
“你欺骗了我，你欺骗了自己的父亲！”
叶天成对于面前的拳头视若无物，他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叶寒，面色逐渐阴沉，语气开始冷厉：
“一个人如果连跟自己父亲之间的承诺都做不到，那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又能够做成什么事情？！”
“往宽了说，你是言而无信；往细了说，你这就是不孝！”
当叶天成往前走的那一瞬，叶寒便已经慌乱收回了拳头。
在听到对方的话之后，他更是直接无措到了极点，整个人涨红着脸，手脚都不知该往何处放。
哪怕叶寒已是二十有七，哪怕他这一路走来阅历也有那么些许，一些经历更是常人想都无法想象得到的。
可在面对自己父亲的训斥，他依旧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只觉大脑空白，慌乱无措到了极点。
“告诉我！”
看着无措的叶寒，叶天成乘胜追击，再度往前了一步，语气愈发严厉冰冷：“为什么要违背跟我之间的约定，为什么要欺骗你的父亲？！”
叶寒往后退了一步，慌乱想要解释：“不是的，爸！”
“我也不想动武的，是他们逼我……”
“谁能逼你？谁会逼你？！”叶天成厉声打断了叶寒的话，清癯的面容此时都已经狰狞到了极点：“不孝就是不孝，言而无信就是言而无信，你哪儿来这么多借口？！”
他一边呵斥对方，一边步步朝着对方逼近。
“爸……不是这样的……”叶寒一边摆手试图解释，一边在无措之中一步步往后倒退着，直至背后传来抵触感。
那是退无可退之下，后背碰到了书案。
“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你还在狡辩……”
叶天成看着叶寒的目光已经充满了深深失望：“叶寒，我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
“看样子，从小我对你的教导，你一个字都没有放在心上。”
“我实在是想不通，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迎着叶天成充满失望的眼神，叶寒的心中的愧疚和自责已经浓郁到了极点。
纵使他心中有着无数个理由，能够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违背跟对方的承诺。
可在父亲那充满失望的目光之前，他却根本说不出一个解释的字眼，最终只是深深低下了头。
“对不起，爸……”
叶寒嘴唇颤了颤，声音不知何时已经嘶哑：“是我不孝，违背了跟你之间的约定。”
“现在说对不起有用吗？”叶天成步步紧逼，目光死死地盯着叶寒，呵斥道：“你现在应该做的，是用实际行动来弥补你的不孝，来弥补你对我的言而无信！”
听到这话，叶寒身体颤了颤，而后沉默了下去。
半晌。
他愈发嘶哑的声音才再度响了起来；“我该……怎么来弥补？”
“很简单。”
叶天成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雪亮的直刀，他将其直接递到了叶寒面前，一字一顿的说道：“用它来弥补。”
“你会变成言而无信的不孝之人，归根结底也是我管教不力的过错。”
“所以眼下就由我这个当父亲的，亲自来给你递刀。”
“我给了你一个弥补错误的机会，也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弥补错误的机会。”
说这话的时候，叶天成的眸子闪烁了一下，眼中有诡异的光浮现又消散。
低着头的叶寒并未看到这一幕，他只看到了被对方递到了面前的、垂直指着地面的雪亮刀刃。
“还愣着干什么，立刻弥补你的错误！”
见到叶寒没有动作，叶天成催促道：“否则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听到这话，叶寒终于颤抖着伸出了手，缓缓从叶天成手中接过了刀柄。
见状，叶天成眼中那诡异的光芒再度浮现了出来，嘴角都勾出了一分微不可查地弧度。
“就是这样。”
他语气变得温和了起来，其中还带着几分安抚：“叶寒，我的孩子。”
“你要知道，我这样做其实都是为了你好。”
“一个人犯了错其实并不要紧，只要意识到错误之后能够及时改进，就能够取得别人的原谅。”
“就如同现在这样，你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用实际行动弥补了自己的错误，作为你的父亲，我难道还不会宽恕你吗？”
说话之间，叶天成抬手扶住了直刀的刀背，一寸一寸将其朝着叶寒的腹部推了过去。
“开始弥补错误吧，我的孩子。”他的语气愈发温和，动作轻柔得不像是再推刀，更是像在抚摸着对方头顶。
“你说得对，爸……”一直没有出声的叶寒，此时终于点了点头，握着刀柄的手也逐渐收紧，开始主动朝着自己的腹部推去。
叶天成见状，嘴角的笑容终于不再收敛，幅度逐渐变大加宽，给人一种似乎要从嘴角撕开的诡异感。
始终低头的叶寒依旧没有看到这一幕，他只能听到对方的声音越来越温和，也越来越具有蛊惑力：“对，就是这样，刺进入……”
“只要刺进去了，你就弥补了……嘎……”
话未说完，叶天成的声音蓦地一僵，脸上的笑容也凝固在了那里。
他机械般地低下了头，而后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柄已经没了他腹部大半截的雪亮直刀。
有殷红的鲜血自他腹部浸出，于刀锋之上汇聚成滴，最终朝着地上坠落。
滴答——
伴随着微不可查的落地声响，那血滴在木板制成的地面上炸开了一朵小小的血花，鲜艳刺目到了极点。
顺着直刀的刀身一直向后看去，能够看到一只指节修长分明的大手。
至于这只手的主人……
除了叶寒还能有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