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桃花开的正好的时节,竹若牵着云清崖的手,踉跄着拾阶而上,长阶的尽头是一座小小的月老庙。
庙前有一颗参天的大树,上面系满了红丝带和祈愿用的木牌,木牌下还带着小小的铜铃儿,风一过,铜铃儿便叮当作响。
“我前两年曾来过这里。”竹若说着,松开了原本拉着云清崖的手,随后指了指挂在最顶端的那个木牌,数如家珍道:
“瞧见挂在最上头,飘带最长的那个了吗,那个是我的,旁边的是洛洛的,再往那边是娉婷的……”
“公主有心上人?”云清崖顺着竹若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那个系着最长的红丝带的木牌,轻声问道。
月老庙,自然求的是姻缘,这样一来,竹若想要死遁离开靖王府也是说的通的了。
心有所属,自然敢一腔孤勇,只怀揣着心头明月光前行,这不是很多女儿家都会做的事情。
只是很多人未得善终便是了。
竹若歪着头,瞧了云清崖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然后咯咯的笑了起来,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样,哥俩好似的拍了拍云清崖的肩膀。
“小了,你格局小了,摘下来看看不就知道我所求是什么了。”
“摘下来可就不灵了。”
“摘!”竹若很笃定的说道,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贼兮兮和云清崖咬耳朵,“顺带着给她们三个的都摘下来,我实在是好奇。”
说实在的,云清崖也很好奇,而且看竹若这架势,今儿要是不让她瞧见木牌上写的是什么,她铁定要借着酒意不依不饶。
为了自己的耳根子清净,云清崖便也没再推脱,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如乘风而去的仙客一般,腾起到了半空后借着树木粗壮的枝干为落脚点。
一伸手,便将那四个紧挨着的木牌取下,随后又从高处跃下,随着风的纠缠,乌发蹁跹,裙裾飞扬,一时间竟让竹若看呆了。
她不是没见过轻功,但是像云清崖这般飘飘兮如冯虚御风般的还是头一次见到。
“怎么样,看够了没有?”云清崖看竹若的眼神,便猜到了她心里想些什么,忍不住轻轻敲了敲竹若的额头,打断了她的遐想,笑道:
“木牌拿到了,你还不赶紧看看,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
竹若吐了吐舌头,接过了云清崖递过来的四块木牌,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 这种香味并不是草木的香气,却又比草木的香气更加清新淡雅。
木牌上面刻着的字迹非常娟秀,瞧过去便知是女孩子的字迹,但是仔细看,这字却又带着几分男生的豪爽与英姿飒爽。
“这是谁的牌子?”云清崖看着上面所书,不禁对这牌子的主人起了极大的兴趣。
正本清源,立法治国,这可不是他印象中的女孩该有的想法。
竹若连牌子背后的署名都没有看,便十分确定的说道:“这是长姐的。”
云清崖愣了愣,但是很快的便缓了过来,这牌子是颜娉婷的,那写出这样的话,倒也算是正常。
毕竟颜娉婷嫁去凤仪以后,便以雷霆之势拨乱反正,铲除朝中奸佞,比起人家凤仪的女子都不呈弱势,那样的女子,岂是会被情爱所耽的。
竹若看完了颜娉婷的牌子,便又拿出了一块牌子,上面所书不过四字,却叫云清崖觉得动魄惊心。
何以为政。
后宫不能涉政是老祖宗百年留下的规矩,这何以为政四个字,可以解读的意思实在是太多了。
“这是你的牌子?”云清崖看着竹若,认真的问道。 竹若摇摇头,说道:“这是竹夏的牌子。”
竹若说罢便将木牌放入了怀中,然后拿起了属于颜洛洛的木牌,颜洛洛的木牌同前头两个,可谓是天差地别。
只一看,便叫两个人都笑了出来。
“一盼家国永安,二盼父母姐妹身体康健,三盼以战止戈,再无战乱,无流离失所之民。” 云清崖笑道。
颜洛洛的性格一向不羁,不愿被世俗礼数所束缚,她的想法总是异于常人,不拘泥于世俗,性格刚直,又自小尚武,与朝内的将领关系甚笃。
能说出这样的愿望,倒也算是遵从了本性。
瞧见前三个人的牌子,云清崖对竹若的牌子兴趣更大了,从竹若手里夺过牌子,低声念道:“兼爱,非攻,尚贤,尚同,事少,钱多……”
还不等云清崖念完,竹若便涨红着脸将牌子抢了过来,嗔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鸿鹄安知燕雀之舒坦,我就是没有她们那么大的志向怎么了!”
说着,便头也不回的跑走了,只留下云清崖细品那句:燕雀安知鸿鹄之志,鸿鹄安知燕雀之舒坦。
看着竹若远去的背影,云清崖突然有一种让他自己都觉得奇怪的想法。
他觉得这皇帝老儿不像是将竹若她们当做公主养着,倒像是在培养新一代的朝政内核一般。
颜娉婷心思缜密,杀伐果决,于朝堂之上可谓是鱼如得水,为相。
颜洛洛为人处世洒脱,胸怀宽广,对权势没有太大的渴望,但是胜在英勇好战,为将才。
竹若心思细腻,和颜洛洛一样对朝政无心,但是生性贤良、温和,以皇室代表的身份行走在世间必定受民众所爱,为王。
而竹夏自小就是跟着皇子们一同学习为君之道,旁人只觉得是皇帝宠爱幺女,但是如今一看……
怕不是当今圣上也有效仿凤仪,扶持其女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