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哥正是顾绾西。
顾绾西陪笑道:“花妈妈说笑了,我一介小老百姓哪里敢拐别人家的小公子?再说了,你看这人衣着哪里又像个贵公子?这真是我路边捡的一个乞丐,我见他模样生得好,何必过那猪狗不如的乞讨生活?不如送他到这来享福,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这一个彩虹屁拍的花妈妈心花怒放。
花妈妈笑道:“你这人倒是会说话。他到我这柳风院里来,绝对保他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不必过那吃不饱穿不暖还受人白眼猪狗不如的生活。这模样随便哪个馆都是响当当的头牌,去乞讨着实可惜浪费了些。”
顾绾西见势,接着恭维道:“那是。谁不知道花妈妈一向为人心善。见不得人受苦,就是那转世而来的活佛菩萨。”
花妈妈闻言,笑得开怀,人也大方起来,道:“你这嘴倒是会讨人喜欢。老娘今天开心,跟着帐房先生去领三十两钱去吧。”
平日里价位一般也就几两十几两,这五十两到算的上是个稀罕价了!
顾绾西本来也没指望靠卖叶林发财,只是想找个地方困住叶林一段时间罢了。什么价位对于她来说并不在意,但她还是装出一脸惊喜。“多谢花妈妈。”
说完便跟着一旁的帐房先生离开了。
花妈妈看了那人一眼,便急忙吩咐了人将他洗干净去。
买了叶林,顾绾西心情大好。她从柳风楼的后门出来,心里正盘算着未来该怎么办。却见迎面一个带着银色斗笠掩面的人走了过来。
仅是一眼,顾绾西就入了迷。
那人身姿修长,端的一派玉树兰芝、高山白雪。一身如雪般净白的丝绸,衣摆随着迈步摇曳,一股清淡的药香似远似近。飘逸的面纱遮住了他的面容,将他整个肩膀以上都遮住了。
宛如云端的美人,顾绾西只想拨开那层层云雾。
顾绾西心里想着,墨绿色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玩味。
不过美人并没有接着往前走,像是察觉到顾绾西的目光,他顿了半步,随即又恢复如常。
他认识自己?
可那片刻的微顿似乎那般不真切,仿佛一切恍然幻觉。
顾绾西站定,只见美人施施然从自己身侧而过。清淡的药草香像是山间泉水,一下子沁润了顾绾西的心肺。
“等等。”
美人停足而驻,回过身来看她。“嗯?”
这人声音好听,像那清润饱满的玉珠与上好的瓷器撞击发出的声音。
顾绾西笑着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玉佩,递给他。
“你的玉佩掉了。”
美人沉思顿了片刻,道:“这不是我的玉佩。”
顾绾西心想:这的确不是你的玉佩。这是方才她从叶林身上收缴来的。
虽然这样想着,顾绾西却面露难色道:“这里就你我两人,若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这是柳风楼的后巷,后巷不长,不出几步便是热闹的大街。但却鲜少有人从这后巷过。所以顾绾西这般一说,倒让那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不接,顾绾西便这般递着,不回手,一双墨绿色的眸子静静锁着面纱地下看不真切的容颜。。
过了一会儿,美人实在无奈道:“这的确不是我的玉佩,我不能拿。”
听他这么一说,顾绾西颇有几分无赖。“可这也不是我的玉佩,总不能让我拿着,万一被失主找到还以为是我偷的,那我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闻言,美人也手足无措了。“不然,我拿去找失主吧!”
说着便伸手去拿。谁知还未曾拿到,却被顾绾西闪开了。美人不解。只听顾绾西又道:“你说这玉佩也不是你的,万一你拿去被失主认为是你偷的咋办?”
美人无奈道:“那你当如何?”
顾绾西摆出了一个这着实是一个难题的表情,她蹙眉思索了片刻,装出一副无可奈何道:“唉,我本来是要赶着离开的。但既然如此的话,我还是陪你一起找失主吧!这样的话你我可以彼此作证都不是小偷。”
美人只好道:“好吧!”
顾绾西笑了笑,这才将玉佩塞到了他的手里。指尖相触,那人的手很凉,像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的触感,比手里那块玉佩的触感还好。
顾绾西收回袖里的手恋恋不舍的摩擦了片刻。
笑道:“走吧!”
美人将玉佩的放好,便跟着顾绾西一起。
京都里最好的酒楼叫九芳斋。就在柳风楼不远处。
刚迈到门口的顾绾西察觉到身后美人没有跟上来。她回头笑道:“怎么了?”
美人不动,“这里是酒楼。”
“我知道呀!”顾绾西应道。她又不傻,九芳斋这几个大字她还是认识的。
“我们不是要找失主?”
顾绾西盯着他嘴角带着笑。“可是我饿了,想先吃东西。”
美人叹了口气,跟了上去。顾绾西笑得更开心了。
刚买了叶林,顾绾西毫不吝啬的点了一堆好吃的。毕竟这可是堂堂东监大人的卖身钱。
九芳斋里的人动作快,不一会就上齐了菜。顾绾西连忙将她觉得好吃的几盘菜挪到了美人面前,讨好道:“快尝尝。”
“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呀!这都中午了,不按时吃饭会生病的。”顾绾西挑了一大块红烧肉到他的碗里,一双墨绿色的眸子亮亮的盯着他。“快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美人却是半分没有动筷的意思。顾绾西看着他,问道:“你是怕我下药?”
美人没回话。
顾绾西笑道:“你看我像那不怀好意的人吗?我可是诚信诚意想请你吃个饭呀!”
美人为难问道:“为什么想请我吃饭?你又不认识我。”
顾绾西顿了顿,并没有听出其中深意,笑道:“因为我是颜狗啊,看见你觉得心旷神怡,想把你诱拐了。”
她这般直白坦率,说着寻常人耻于出口的话。那人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好片刻有些别扭道:“可是你又不知道我是谁。又没见过我?万一我……”
“雾里探花、云中美人。”顾绾西堆着笑意道:“我叫顾绾西,你呢?”
“窦冥津。”
“明天的明?”
“不是,是冥府的冥。”
顾绾西夹菜的筷子一顿,脑海里似乎响起了一个声音,恍然道:“好好的美人儿,取这么煞气的字干嘛?”
美人指尖动了动。
顾绾西晃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她有些懊恼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只是觉得明镜更适合你。心如明镜,不染尘埃。这才应该是你。”
银色的斗笠下,美人的面容被白色丝绸遮住。窗外微风拂过,掀开了丝绸的一角露出了美人精致的下颚线和鲜红的薄唇,顾绾西想顺势探探这云端美人,那风却停了下来,白色丝绸在空中悠悠垂下,复又盖住了那好看的下颚线。
一切来得太快,顾绾西心中的悸动像是被搅乱的一汪湖水,还没来得及翻涌沸腾,便只剩下了淡淡余波,她砸了咂舌,品着嘴里的清茶,一副余味犹尽的模样,像极了青楼里浪荡放纵的纨绔公子。
美人突然抬了抬手,却又停在了半空。那架势好像要去夺顾绾西手里的茶杯。
顾绾西好奇的盯着他。
美人道:“你喝的是我的茶。”
后知后觉的顾绾西嘴角一扯,哼笑道:“怪不得。”
美人好奇:“怪不得什么?”
顾绾西墨绿色的眸子里端着脉脉真情,嘴里调戏道:“怪不得嘴里的茶水格外香。”
美人一愣,听见面前的顾绾西接着调侃道:“原来是带了美人香。”
银色斗笠下的美人看不出异常,但是美人微微攥紧的拳头泄露了他的心思。
他闷声再不说话。
顾绾西看着他,脸上依旧是那万年不变的笑容。
这人真是好脾气,她这般口无遮拦,那人却忍着不发作,倒是勾起了顾绾西想继续调戏他的心思。
突然,大街上一阵马蹄飞疾而过。
顾绾西一愣透过窗边一看,是飞花带人冲进了一旁的柳风楼。
原以为柳风楼会困住叶林一些时日,没想到花妈妈这么不禁用,连几个时辰都困不住他。
叶林这货睚眦必报,小心眼的狠,若是出来了只怕第一时间找的就是她顾绾西。面上一片平静的顾绾西脑子里已经是千回百转。心道,京都暂时是不能待了,必须得赶紧离开才行。只是手中得兰华经又该如何?这让顾绾西犯了难。
尽管事态紧急,顾绾西依旧不忘眼前得美人,她关上窗子,笑着对着窦冥津道:“美人儿,我突然想起我有点事得离开。饭钱我会付了,那玉佩你先收着。”
窦冥津没动甚至没搭理她。
美人这态度让顾绾西如何能安心逃跑?
她刚迈出门,又探回了脑袋,将身上的兰华经扔给那人。笑着道:“美人,收了我的定情信物就是我的人,你可得乖乖等着我哟!”
美人抖开了怀里得兰华经,不言语,摆明了他根本没收她的定情信物。
顾绾西好笑道:“我说的是你怀里得玉佩。”
美人:“……”
顾绾西开心愉悦得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