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们是不是回来晚了,清清来了没有。”
施清还没看到人影已经听见明亮的说话声直直的朝着这边喊来。
梅予川丢下手里的果仁,牵着施清的手,说了声,跟我来。
他小跑着扯着施清冲刺到门口的玄关处,玄关处正是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在更换衣物,梅予川像个小主人一样的介绍。
“太奶奶,你看舅妈是不是很漂亮,我没有骗你们吧。”
老太太转过身,手里还握着一顶秀气的绒白的帽子,她笑着弯着眼,朝着施清哎呦一声。
“漂亮漂亮,川川从不骗太奶奶。”
时舒峪从厨房走了出来,身上的蓝衬衣袖子卷到手肘处,双手还有些浅浅的水渍。
“这位是施清,这是我爷爷奶奶。”
施清嗯了一点稍稍的弯腰点头问好。
“爷爷奶奶好。”
老奶奶哎了一声,牵着施清的手,便朝着客厅走去,眼睛笑得像月牙,一口白牙乐不可支的开口,将身后的老先生丢的很远。
“小峪说,你喜欢吃水果,我和老头子便去超市转了转,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多买了一些...”
“你看看,你这奶奶,看见人连袜子都不换了。”
老先生皱着眉,手里还握着一双毛绒的白色大厚袜子,握在掌心朝着时舒峪吐槽。
时舒峪扶着他的肩,安着他的心。
“我奶奶好热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老先生朝着老奶奶走去,落座在她的身边。
她满眼都盯着自己的孙媳妇,眼睛眯起来,真是将和蔼可亲四个字表达的淋漓尽致。
施清暗暗感叹,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女,时光从不败美人,只会让她更加的温柔,五官精致,满眼的良善。
“几岁了呀?家是哪里的呀,在这边上班累不累呀,是自己在这边吗,和我们小峪怎么认识的呀?”
施清手中还握着热水,一句一句的回应,脸上满是自然的和气,身子却坐的笔直,仿佛有一根看不到的粗线紧紧的悬着她。
“好呀好。”
老太太抚着施清的手背,满眼欣喜,看着自己孙子孙女一一成家,还有什么比这更快乐的呢。
时舒峪看着施清坐的有些僵硬,隔着沙发伸手拍了下施清。
“走,带你出去看看院子。”
施清先是转过头看向老太太,老太太摆了摆手。
“快去快去,院子里都是小峪和小影留下的痕迹了,现在又是川川弄得,有些乱。”
“不会。”
施清笑着朝着老太太点了点头,老太太满心满眼的盯着施清,看着二人并肩携手朝着院子走去,才拍了下身旁的老先生。
“好着呢,我喜欢,又温柔又落落大方的,你看看,和我们小峪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佳人,哎呦。”
施清的鞋子踩在院里的泥土上,旁边堆起一个小土堆,旁边还散落着几样色彩缤纷的小工具,时舒峪顺着她望了一眼,开口解释。
“梅予川大清早扒土的时候随手放这的。”
施清嗯了一声,转过身,望见客厅里,梅予川拉着老太太看着屏幕里播出的动画片咯咯作笑,老先生则是蹲下身,正为着老太太穿着袜子。
“你们家,还真是男人都很好呢。”
她无意识的开口评价。
时舒峪转过头望了一眼,笑了一下,开口。
“我们家祖训就是疼老婆。”
“真的假的?”
“真的,我们祠堂上就刻着几个大字,具体是什么我记不清了,不过就是主题是疼老婆。”
“你们祠堂,还真是有意思。”
“据说是,我太爷爷的爷爷,因为那时候的原因,失去了他的爱人,所以便用来提醒我们这些后人。
下次有空带你去看看,不过我们祠堂不在这边,我们之前是居住在南方的一个地方,那里四季如春,景色宜人,我父亲就是在那边长大的,后来和我母亲结婚,才定居在这边,我便生在这儿,长在这儿,很少回去。
不过,我奶奶是南方人,习惯了那边的生活、天气,我爷爷后来就和她一直定居在南方,这次是听说你要过来,便专门出了趟远门,早上睡醒还在拌嘴,说是家里的花忘了收回来。下次等你赶上休息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南方看看水,看看那边的梅雨季节,还能顺带看看祠堂。”
“好呀。”
施清甜甜的应下,他低下头用额头轻磕了下施清的额头,施清哎呀一声,将他推的远远的,自己则是小跑两步躲开了他,转过身,看到墙壁上有些掉色的图案,朝着时舒峪问道。
“你小时候在这长大的吗?”
“嗯。”
施清指着角落里的墙壁上的画作,嬉笑着抬眼。
“我就猜,这个就像是你能留下来的。”
时舒峪偏头看到,墙壁上用线条画出一个似人非人的模样,施清走过去看了半天,才蹲下身戳了戳墙壁。
“是大猩猩啊。”
时舒峪脸上明显有些不可置信,他走过去朝着施清问道。
“你,你怎么知道。”
“啊,这不是很明显吗,这儿、这儿、这儿,肌肉的胳膊、倒三角的身体、不均衡的手臂和大腿。”
她指着乱七八糟的线条,竟然将这副画看的明明白白,时舒峪笑了一下,心中满是骄傲,他就知道的,唯有他的施清才能理解他所创作的抽象派。
“真厉害,我家里一直以为我画了个外星人出来。”
施清点了点头,朝着时舒峪发出肯定。
“如果是你,倒也正常。”
二人在院里走了好大一圈,太阳升的正高,施清出了一些薄汗,她停住脚步,朝着时舒峪摆手。
“不走了,不走了,我要歇会,今天好不容易画的妆,画了就不好了。”
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小圆镜子,将自己脸颊上的边边角角照了一遍。
确认妆容没花掉,她这才站起身,牵过时舒峪的手,拖着他走向客厅。
众人分坐在客厅,听见脚步声,转过头看见施清和时舒峪牵手进来,像是约好的一样,一同浮现出一种笑意。
施清被看的不太自然,时舒峪咳了两声俯身在施清耳边。
“我带你去我之前的房间看看,好不好。”
“好。”
他牵着有些脸红的施清走过客厅,施清走在前,他则在施清的背后朝着众人摆手,让他们把脸垂下去。
二人走到三楼,施清停下脚步。
“这个是你房间吧。”
时舒峪点了点头,浮现笑意。
“你怎么知道的。”
“看到你画的了。”
房间的门边缘画着一个小小的杰瑞的洞门,还看得到一个弯曲的杰瑞尾巴。
施清先行推开三楼的房间门,房间和她想的不太一样,没有乱七八糟的画作,映入眼帘的是安静整洁,东西摆得整齐防止落灰,还用一层浅花色的布料通通盖住了。
时舒峪打开房间的灯,将空地上的几块布掀了起来,露出底下的画板,颜料,还有一些之前的画作。
时舒峪拍了拍,擦去上边的一层浮灰。
施清凑了上来,望着他的画作,连连点头。
“真不错,看起来画的很好,栩栩如生呢。”
时舒峪转过头。
“当然栩栩如生了,这是照片,是我们的例图。”
施清:......
“哦,那你当我没说。”
二人在房间待了不知道多久,楼下传来敲门让吃饭的声音,二人才下了楼。
众人已经在圆桌上落座,留下两个空位等着二人,施清暗暗叹气,还好,还好不是方桌子,毕竟那个梦还是有些瘆人的可怕。
“舅妈坐。”
梅予川朝着施清摆手,梅景胜用纸巾为他擦着手指,又朝着他讲道理。
“要叫阿姨,不能叫舅妈,叫舅妈是妈妈逗你的,不能没有礼貌。”
梅予川点了点头,奥了一声,朝着施清直直的开口,没有丝毫的拐弯抹角。
“爸爸说叫舅妈没有礼貌,那我可以叫你舅妈吗。”
施清还没来得及回应,他转过头看着梅景胜,颇有道理的开口。
“是不是我叫称呼需要舅妈的同意。”
施清摆了摆手,一时之间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时舒峪走了过去,口袋里的巧克力塞到他的手边,朝着他解释。
“因为舅妈是需要我和阿姨领了结婚证之后才有的称呼,现在阿姨还没有嫁给我,你这样叫的话不太礼貌,知道了吗。”
“知道啦。”
梅予川脆脆的开口,又突然皱起眉。
“漂亮阿姨还没有嫁给舅舅,那会不会以后不嫁给你了,做别人的舅妈?”
众人:???!!!!
时舒峪:??????
施清:!!!!!!!
“梅予川,吃饭不要说话,快吃饭!!”
时舒影一把扯过儿子,正好望到两位阿姨在上菜,便朝着他转移话题。
时母也见状站了起身,她浅浅的笑着,朝着施清又加深了脸上的笑意,从桌子下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袋子递给施清。
“小施,你这是第一次来,阿姨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刚好看到一个项链,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施清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便站起身朝着时母有些推脱。
“阿姨,不用了不用了,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时舒峪看着二人你来我往,便站起身,从二人的手中接过了那个精美的礼盒。
“得嘞,她脸皮薄,我替她收了,谢谢妈。”
老太太也在此时站起了身,一个鼓鼓的红包也跟着递了出来,时舒峪趁着手,便一齐接了过来。
“谢谢奶奶。”
“怎么,还有没有要送礼物,一起快一点。”
梅予川也在此时站起了身,他手短,硬生生的爬到凳子上将口袋里的东西递给了二人。
“我也要送。”
说着递过来一个方块,时舒峪接过来,看到外边是白色的封层,里边是....是一颗甲虫的完整的标本。
时舒峪移的远远的,眉毛拧巴在一起,朝着梅予川开口。
“这是什么?”
“这是幼稚园大家一起做的动物滴胶,这是我自己做的哦。”
他调下椅子,跑到施清的腿边,从时舒峪手中拿过,对着施清指着银色的底座面。
“这里,这里有我的名字。”
施清攥在手掌心里,毫不畏惧的举起来,在太阳光的反射下终于看到一个浅浅的刻字的痕迹,不过刻的不是字,而是一个漂亮的圆球。
“这个球是煤球的意思吗?”
“对啊对啊,是不是很漂亮。”
“是的呀。”
施清笑着答应他,他露出一排小牙齿,害羞的笑了一下。
餐桌上远没有施清想的可怕,一顿饭,大家都是其乐融融的,梅予川吃着吃着便蹭到了施清的身边,又是背诗又是讲故事,时舒影拉走一次又跑来一次。
施清看着他,问他为什么要跑过来,他伏在施清的耳边悄悄的开口,因为你很漂亮。
这话对施清过于受用,施清二话不说,朝着他举了个大拇指,将他的碗筷挪了过来,让他落座在自己身边,心甘情愿的喂他吃饭,哄他喝茶水。
施清走的时候是半下午,众人让她再多坐一会,时舒峪朝着他们解释,真是有事,下次再带回来,不缺这一会。
这才不情不愿的放了施清回去,施清坐在副驾驶,风吹的耳边呼呼作响,她眯着眼睛,感受着沉重的风,时舒峪红灯的时候看向她,她还是咧着嘴,他问道。
“怎么,看来这顿饭是让你很满意。”
“那道鸡肉真的好好吃,肉质嫩滑,皮薄骨酥,肥而不腻,吃的人真是解馋。”
“你喜欢这个啊?”
“对啊,薄薄的鸡肉和厚重的鸡肝再配上一点鲜香的火腿,真是。”
施清啧啧嘴巴,时舒峪瞟到,便笑着点头,答应她。
“下次你想吃提前告诉我,我提前让阿姨给你准备。”
“做起来麻烦吗?”
“不麻烦,就是有些细致,所以要提前准备。”
时舒峪嘴巴一张一合,仿佛只是费时间,殊不知最废的是功夫,鸡肉要掐着十五分钟的时间去浸水,再是晾凉,起肉去骨,歇歇的切成长日字形,一共不多不少24片。
又要在浸鸡的同时,将鸡肝洗净放人碗中,用沸水浸没,加入精盐,浸至刚熟未熟透,取出切成24片,盛在碗中。
再选自火腿最优质的前腿肉,将火腿上了火,再将火腿切成与鸡肉一样大小的薄片共24片。
将鸡肉片、火腿片、鸡肝片间隔开,在上形碟上砌成鱼鳞形,连同鸡头、翼、尾摆成鸡的原形,入蒸锅用小火蒸热后取出,滗去水。
又将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材料熬成透明的汤汁,最后浅浅的淋在鸡肉上便成。
每家每户都有不同的熬汤的材料,时舒峪便也不知阿姨用的是什么,不过吃起来,润而不油,香而不腻。
车子停在了公司门口,施清跳下车,趴在车窗上朝着时舒峪开口,她吃饱了心情好得很,开口也是腻腻的情话。
“要去上班了真是舍不得你呢,要不是宋钰钧有急事,我真想一直跟你赖在一起呢。”
“那辞职吧,我养着你。”
“才不要。”
施清撅了撅嘴,拎着包朝着大楼走去,还不忘和时舒峪摆了摆手。
宋钰钧脸上不是很好,看见施清还是有些放松,望着她一身优雅的长裙,不自觉的笑了一下。
“不是你的风格。”
“人总要经常换个风格嘛。”
“U盘带了吗?”
“带了带了。”
施清拎起手边的包,刚摸索着便摸到一个大红的红包还有时母的那份礼物。
【见鬼了,怎么会在我包里。】
她碎碎念着,便将U盘递给宋钰钧,宋钰钧过个年明显瘦一大圈,施清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摇了摇头提醒他。
“你怎么又瘦了,在这么瘦,就要瘦脱样了。”
宋钰钧无意识的摸了一下下巴,笑得牵强。
“现在年轻人不是以瘦为美吗,我也是追个潮流,过几日有新闻来采访,这样会不会显得更加帅?”
“帅,一直都帅,这个设计我看过了,问题出在这个地方,有点不太合理,你看....”
她敷衍了宋钰钧几句,身子朝前倾了倾,指着电脑的画面,讲着什么。
宋钰钧看向她认真的脸,长发应该是烫过了,大卷从她后脖颈落了下来,弹了几下悬在半空中。
“头发,挡到了。”
“不好意思。”
施清从包里翻出一个黑色的皮筋,将头发随意的挽成一个圈,因为太过滑顺,又松弛下来落在侧边。
她往日里在工作中总是一种冰冷孤傲的气场,今日难得的温婉和顺,倒是有些让人眼前一新。
认真的样子总是会给人戴上一层加成,宋钰钧轻咳了一下,回了神,朝着她开口。
“知道了,回去吧。”
“好。”
施清拎起包,想离开,他又开口叫住自己。
“下周有个采访,你和我一起。”
“行,没问题。”
这些都是二人经常的流程,施清没多想,便应下,轻轻地带上门,离开了。
宋钰钧身子朝后仰,椅子发出吱呀一声,他望着天花板,好久,才叹出一声叹息,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双人的合照,喃喃的念了一声,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