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话剧在放假前一天,算是汇报演出,又像是为结束这一学期做铺垫,阮娇垂着眼睛为元稚化妆。
学校为剧团专门腾出一个教室,但是人太多,化妆师还是有些忙不过来,阮娇便有样学样的为元稚打底,又是小跑着帮元稚找衣服,苍白的小脸跑的满脸是汗,整张脸涨红起来。
郑曦像是凑热闹一样也钻了进来,元稚坐在化妆镜前,从镜子里看见扑向阮娇的郑曦。
“干什么。”
阮娇被阻拦,皱起眉望着他,他笑着接过阮娇手里的东西,轻拍了拍手,大门打开,几个篮球队的男生走了进来,每人的手里还拎着一箱饮品,他清了清嗓子。
“你们有什么需要尽快开口,我们篮球队别的没有,就是力气多。”
众人拍手欢呼,郑曦低下脑袋朝着阮娇眨了下眼睛,阮娇朝着郑曦奶声奶气的开口夸赞道。
“真有你的。”
“那是,而且,他们都是自愿来的,谁不知道话剧团美女多。”
郑曦扬起嘴角,轻摁了下阮娇的齐刘海,将手臂搭在她的肩上。
阮娇甩开他沉重的手,走到篮球队的几人旁,拎起一瓶水刚想走,那几人便嬉笑着开口。
“娇娇现在谢谢都不说了啊?”
“谢谢谢谢,我代表话剧团衷心感谢你们。”
阮娇吐了下舌头,敷衍的道谢,便朝着元稚走去。
“水。”
元稚嗯了一声接过,化妆师恰好过来为元稚化妆,她坐在元稚身前,笑嘻嘻的开口。
“皮肤真好。”
“当然啦。”
阮娇没等元稚开口,便先开口接话。
“他可是我们男主角,不帅还怎么上台。”
“呦,我只夸他皮肤好,你就知道夸人家长的帅了。”
化妆师看着阮娇打趣道,阮娇轻咳了一下,丢下一句哪有啊,就远远的跑开了。
元稚眯上眼睛,让她的笔刷在眼皮上胡啦着,化妆师像是逗趣一样朝着元稚开口。
“你们俩是什么关系啊?”
元稚半睁开眼,透过镜子寻找着阮娇,她正在篮球队中央和几人说着话,笑得正甜,元稚的眼神落在又将手臂搭在阮娇肩头的郑曦,冷哼了一下。
“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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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已经演出大半,施清却还没到。
时舒峪到的早了一些,孤身坐在最后一排的正中央,施清弯着腰不遮挡别人视线的跑了过来,时舒峪伸手扶住了她,施清吃力的坐在了位置上。
她抬眼望着台上几个女生在诗朗诵,施清将嘴巴贴在时舒峪的耳旁,小声地说道。
“元稚呢,出来了吗。”
时舒峪掏出学校的宣传页,指尖在名单上一一细过。
“下下个应该就是了。”
“我这也是趁宋钰钧不在悄悄跑出来的,宋钰钧最近发了疯,恨不得那个链子把我们困在那。”
施清摇了摇脑袋,看着许久不见的时舒峪,不禁吐槽起来。
时舒峪浅浅的笑了一下,望着她,不言语。
“当然和你不一样啦,在自家公司上班,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时舒峪因为施清生病索性辞了职专心陪护她,后来为了方便,便去了自家的公司,时舒影心情大好,便将大半的事情推给他,自己也有了更多的时候出去玩。
时舒峪摇了摇脑袋。
“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时舒影,她恨不得把公司所有事情推给我。”
施清笑了一下,坐直了身子,望着台上几个漂亮的小姑娘,庸常乏味的诗朗诵,她往后仰着,有些困乏。
时舒峪看着她毫不感兴趣的模样,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金黄色的蛋挞,施清接过,居然还是温热的。
“我在学校附近看到的,想着你会喜欢,你再不来都要凉了。”
“你一直放在兜里帮我暖着啊?”
时舒峪正视着前方浅浅的嗯了一声。
施清轻咬了一口,望着台上换了一波跳舞的女生,不由得惊叹,“现在的小朋友真是文武双全。”
“那叫多才多艺。”
时舒峪望着施清,轻轻地提出语法错误。
“都一样啦,你懂我意思就好啦。”
他手臂撑着自己的太阳穴,摇了摇头。
【这个指鹿为马的能力也不能常人所能拥有的。】
小主持人上来报幕,终于轮到了元稚话剧社的作品。
施清立即坐正了身子,目不转睛的看着。
元稚扮演的角色是当年战争时被迫强行入狱的青年同志。
他的脸上充满了血迹,头发凌乱不堪,嘴角的青紫明显,身上鲜白的衣服已经扮成灰黑色,衣服蹭上了血迹泥土。
是元稚在地上蹭了半天才的来的效果。
故事是以**时期的新青年为主题,虽只是一帮高中生却演的逼真又满是感情。
前方有几个女生已经哽咽落泪,施清握住时舒峪的手,认真地看着每一幕,这是元稚和他的朋友们两个月的心血。
一开始虽然拒绝着阮娇不想参与,答应之后却是认认真真的演好每一分钟。
最后几人在炮火声中壮烈倒下,会场先是沉寂几秒,随即爆发雷鸣般的掌声。
台上的几位主演站起身,阮娇的脚崴了一下,但是她依旧忍者疼痛演到了最后一秒,元稚看到她的脚,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掌,扶住了她。
几人在幕前鞠躬致意。
幕布缓缓落下,主持人缓缓走上台开始致辞。
元稚则是扶着一瘸一拐的阮娇,几个人并便从后台下去了。
施清看结束了,便拉着时舒峪弓着腰从后门走了出去,施清手中还拎着一个袋子,时舒峪看了几眼问道。
“是什么。”
施清洋洋得意的打开袋子让时舒峪看清,是两束玫瑰花。
施清小心翼翼的拿了一路,花束还是包装良好,花束正绽开,还有一阵若有似无的芬芳,时舒峪伸手将花束拿了出来,将旁边被压到的边边角角理正。
“怎么买了两束。”
“粉红玫瑰象征幸福,用来庆祝元稚即将毕业。黄色玫瑰象征友谊象征开始新的起点。”
“送给阮娇的。”
施清低头将碰歪的蝴蝶结摆正,浅浅的嗯了一声。
时舒峪没再说什么,只是陪着她朝着化妆间走去,化妆间是礼堂后边的教室临时改出来的,这时离得不远处便已经听到一阵一阵的欢呼声,仿佛庆祝着下一步的投票胜利。
施清走到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屋里吵闹并未有人注意到,施清便推门而入。
众人在房间多凳子上大声的吵嚷着,施清则是一眼望见角落里的元稚。
元稚有些不合群,众人热热闹闹的说话调侃,元稚则是穿着那一身血衣,站在最里边,他的脸上也还是特效化妆师扮上了逼真的受伤妆容。
苍白的脸颊,眼角的青紫,嘴角的血迹,头发脏乱,侧面的脖颈耳朵均被涂上了血迹,白色的衣服被刻意做旧,衣服的破烂处正像是被鞭子抽过,血迹斑驳,元稚赤着脚侧对着施清,和阮娇正在说着什么。
施清脚被定住了一般,她站在门口怔怔的看着元稚站在那。
这么久了才发现他真的长高了许多,背影像极了那个人。
众人表演结束,正预备着一齐拍着合照,元稚被挤在中间,身前是因为身高而站在第一批的阮娇,他的手指比成一个小兔子的耳朵,搭在阮娇的头顶,阮娇没意识到,只是冲着镜头甜甜的笑着。
众人站好,由化妆师本打算帮他们拍上几张,不知人群中谁看见施清,便朝着化妆师姐姐开口喊道。
“姐姐来一起拍。”
说着便朝着门口的施清喊道。
“漂亮姐姐,能帮忙拍个照吗。”
元稚缓缓转头,和施清对视着个正着,他笑了一下,施清则是嗯了一声走了过来,她接过相机,有些不太熟悉。
时舒峪接过相机,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了句。
“我来吧。”
施清便朝后退了一步,看着眼前一群朝气蓬勃的少年少女们,笑颜如花的对着镜头喊上一句茄子。
元稚合完照,便站起身走向施清,他赤着脚,因为刚拍照又蹲又站,脚下有些麻,走路的时候一只脚有些踉跄。
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人高度重叠。
施清的脸由震惊转为难过,她晶莹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滚下面颊,眼泪也大颗大颗的顺着脸颊滴在了手上。
施清只觉得自己心痛如刀绞,她捂着嘴巴看着元稚。
元稚立即跑到施清的面前,慌张的看着施清。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还是怎么了。”
施清只是一个劲地摇头,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她伸出双手抱住了元稚,下巴搭在元稚的肩膀上,呜咽着说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
“痛...痛不痛,会不会很痛。”
元稚拍了拍施清的背,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轻声地说。
“不痛不痛,一点也不痛,这是妆容怎么会疼。”
教室里的众人面面相觑,看着施清情绪突然崩溃,阮娇第一个轻轻的走了出去,众人也随着出去了。
元稚轻轻拍她的背像是拍小朋友一样,安抚着施清。
“你摸摸看,这是特效老师用棉签推起来的伤疤,真的不痛的。”
施清也逐渐缓了过来停住了泪水,她松开了手看着元稚,伸手细细的抚了抚他脸上的伤痕。
一一确认都是假的之后,脸上终于平和了许多。
“我跟他很像吗。”
元稚心思敏锐自然是猜到了施清情绪的原因。
施清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
“第一见面的时候,你瘦的一丁点,一点不像。”
“那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胖了很多吗。”
施清被他逗乐,笑了一下,元稚像是想起什么,望着施清的眼神,嘴角还是漾着笑意,说话却是冷丝丝的。
“他也这样出现过你面前吗。”
施清闭上了嘴,她有些僵住,不敢回应,又有些不敢面对元稚的眼睛。
元稚双手死死地握着她的手臂,双眼盯着她,施清的眼神躲了又躲。
“罢了。”
元稚最终放下了手,叹了口气垂了下去。
阮娇先敲开门,露出一个圆圆的脑袋。
“姐姐,我们要去领奖了....”
“好啊,快去吧。”
施清笑着推了推元稚的肩。
“快去吧。”
元稚回望了她几眼,她只是微微的笑着,示意他赶紧去台上,元稚刚迈开步子,施清又走到化妆镜旁,拎起他的鞋子,追上他。
“把鞋子穿上,到了台前再脱,路上别硌到脚。”
说着,她弯下腰将鞋子放在他的脚边,元稚听话的穿上鞋子。
众人在门口侧着头看到元稚和施清一起走了出来,郑曦走了没几步,便转头看向元稚。
“那是你姐姐啊,长的好眼熟啊,我好像在那里见过她。”
阮娇立即扑到郑曦的身旁,笑着挽住他的手臂,笑着打圆场。
“你啊,只要是漂亮姐姐,你哪个不说眼熟。”
众人被逗笑,郑曦则是疑惑了一下。
“我真的见过她。”
“你没见过。”
阮娇继续笑着打断他的话,众人看着二人打闹,却看不到阮娇边笑着边两指用力死死地掐着他。
几人朝前走着,元稚察觉到施清的目光,但他却丝毫未回头,只是朝前僵硬的走着。
时舒峪走上前轻轻的握住施清冰凉的掌心。
“我们回去看他们颁奖吧,好不好。”
施清点了点头。
礼堂里已经有一些人离开,施清和时舒峪找了个位置落座,许多表演完毕的少年少女都在台子两边围着,台上的领导、主任、校长,没完没了的讲着什么。
施清听得厌倦,将脸埋在时舒峪的肩上,他身上总有一种清淡的雅香,像是溪边的流水,悠哉的盘旋在他的身上。
施清闻着终于静下心,她抬眼看着时舒峪,声音闷闷的。
“时舒峪。”
“嗯?”
“小峪。”
“嗯,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想叫叫你。”
“好。”
时舒峪偏头望了她一眼,看见她泛红的眼珠,和有些糊了的眼线。
施清抬头将他的脸推了回去,有些不满的娇嗔开口。
“妆都花了,不要看。”
“好。”
“你为什么从不和我拌嘴吵架。”
“我为什么要和你拌嘴吵架。”
“时舒峪。”
“嗯?”
“谢谢你。”
“什么。”
施清将声音又压低了半分。
“谢谢你原意爱我,让我觉得我是个值得被爱的人。”
时舒峪这才转过头,看着肩上有些弱鸡的施清,双眼熠熠闪着光,他总是像个干净的少年,眸子清亮,声音温和。
时舒峪的嘴唇一张一合说着什么,恰巧响起一片掌声,施清皱起眉听不清楚。
掌声停歇,施清的声音软乎乎的开口。
“你刚说什么。”
时舒峪又开口,却又想起掌声,时舒峪的声音再度消失,施清看着他皱眉无奈的模样,终于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现在开心了吧。”
施清点了点头,又笑着继续问道。
“你到底说了什么呀。”
时舒峪敏锐的先转头看了看台上有没有鼓掌的意思,才转头望着施清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想说的是,你一直值得,你是我每次酒局上都会听人提及的很优秀的施总监,你是常宁跟我说无论何时都会良善与人的清,你是池姜姜焦拙在饭桌上赞不绝口的施施,你是施清,你是被众人爱着的施清。”
施清闷下头,明明是听着想笑得,却忍不住扁起嘴巴,像是随时要哭出来。
她四处张望着,生怕别人看见她这副狼狈的模样,又将脸贴在时舒峪的胸口,蹭了几下,时舒峪的黑色外套蹭上一丝口红的痕迹。
“我也不想哭的,可是小时候我爸就说我,每次都是最爱哭的,我控住不住自己,我小时候和邻居的小朋友吵架,一边哭一边吵。”
时舒峪低头望着像是大宝一样在自己胸前磨蹭着的施清,笑着抚了抚她的头顶,开口。
“没关系的,施清就应该是开心,贪玩,游戏人间,肆无忌惮的模样,做你想做的,爱和不爱都不要束缚你。”
话剧团被点了名上台领奖,施清垂下脸,亲吻在他的手背上,又用指尖擦拭了一下眼泪,才昂起脸看向台前。
台上大大小小站了一群人,阮娇和元稚站在中央,并肩站在一起,看着小小的领导站起身为二人颁奖。
站起身的那个人背对着施清,施清歪了下脑袋,看着元稚本微笑的脸,慢慢的沉了一下,却又继续笑着,阮娇则是亮起眸子笑得更为明亮。
施清像是疑惑一般把脑袋歪的更偏,她半皱着眉,突然反应过来,朝着时舒峪感叹一声。
“他为什么会在这?!”
时舒峪笑了一下朝着她轻声解释。
“致远书院也是由祁家入了股,他身为股份的持有人,来参加表彰大会也是有这个权利的,不过...之前他倒是从来没出面过。”
时舒峪说罢抬眼望向施清,施清轻咳了一下解释。
“阮娇在...估计是阮曼让来的吧。”
时舒峪点着头,眼睛里满是挑逗的眼神,他就喜欢看施清狼狈尴尬的模样,像个茫然的孩子,有些僵硬。
施清主动开口打断这份尴尬。
“祁家这么理解啊,居然在这边也有入股。”
“我们家也有,下次也让你上去给人家颁个奖?”
“不要不要不要。”
施清摆手拒绝,又转头问像时舒峪。
“你们家也入股这个啊...”
“当然,建立这座书院的时候,是我太爷爷和他的几个好友先开的头,不过,后来这个学校更偏向于资本化,我爷爷看不上这些,就不参与了,不过我们家一直有出资,我们家属性低调,很少露面。”
施清狡黠的眼神望着时舒峪。
“踩一捧一啊。”
时舒峪将她凑近她,气吐幽兰。
“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