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清眼眸子霎时间只有时舒峪一人,她吞咽了下口水,看着眼前人春风得意的模样。
施清的指尖戳在时舒峪的眉间,指尖在施加压力,时舒峪倒是笑得开心,额头腻着她的指尖贴了上去,任她戳着玩。
慢慢的眉间有些浅红,像是观音大士额头点下的一点红,施清笑着揉了揉,问道。
“疼不疼。”
时舒峪摇了摇脑袋,示意并不痛。
“请各位家长保持会场的安静。”
“请各位家长尽量保持会场安静!”
施清回过神看向台上。
台上。
有些圆润发福的校长用手帕擦拭着额头的汗珠,远远的看着施清。
施清看着众人的目光随着校长望向自己这边,便朝着校长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将脸垂下,埋进腿上。
时舒峪扬起嘴角,眼睛盯着施清的小动作笑个不停,校长扶了扶镜框,看着时舒峪那般狡黠逗趣的笑轻咳了两声,直接点了时舒峪的名字。
“时舒峪,你来台上讲话好啦。”
众人的目光追随着而来,望着时舒峪的脸,一时之间有了些窃窃笑意,施清脸埋的更深,红晕从脸颊直到脖子。
她抬眼看了一眼众人,将脸埋下去推了把时舒峪的腿。
“上去上去。”
“卖我挺快。”
时舒峪望了她一眼,站起身落落大方的走向台,他仿佛对这个礼堂十分熟悉,直直的走向台阶,轻松的走上台站在校长的身边。
校长露出和蔼的笑,望着时舒峪的眉眼,深笑着,对时舒峪满是熟悉,他身旁还站着几个报幕的小主持人,校长看着几个孩子满眼喜爱。
“这位是你们的学长,大概大你们有....有十届左右?”
时舒峪点了点头,轻声在校长耳边开口,十一届。
“是呵,转眼间已经这么多年了,当年的时舒峪也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现在是功成名就回来探望母校了?”
话筒递到时舒峪的手边,时舒峪轻咳一声,声音在大礼堂里回荡个不停。
“算不上什么,就是我带我女朋友来看望看望这所母校,也是探望探望您,谢谢您当年对我的栽培。”
他笑着望着校长,想起当年,哪里算是栽培。
时舒影可是每次都是搞事情的第一人,恰巧她的身份又不能过于苛责。
后来,时舒峪升到初中部,校长因为时舒影的影响,对他本有些想法,但是第一眼看到他乖巧沉稳的模样,本以为是个乖乖的孩子,他还暗自感叹,还好姐弟二人不太一样。
这句话没多久便打了脸。
校长硬生生经历了时舒峪,肆无忌惮炸喷泉,看着他掐了学生每周一起在礼堂看电影的影片,换了泰坦尼克号,经历了他为了保护一个女老师,带着班级的男生和路边的混混打架,校长对他真真印象深刻。
“呦呵,女朋友?能降伏你的是哪个?站起来让我看看也好。”
施清抬起眼看着时舒峪,不知道时舒峪看到自己没有。
施清又看到校长不停的望向自己的位置,施清一时之间尴尬到想让自己变成鼹鼠钻进地缝里。
许久,施清觉得自己躲不过去了,才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朝着校长露出一副苦笑的模样。
校长倒是笑得开心,那是,是自己刚胜任校长第一年。
时舒峪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小孩,现如今都已经有了稳定的家庭关系,任谁听了都是心情愉快。
心情不愉悦的嘛,只有主席位上的祁怀远和第一排盛装出席的阮曼。
一个是冷着脸,另一个则是咬着后槽牙。
校长和时舒峪又开上几句玩笑才让他送给在校的学生一段话,才放他回了位置。
时舒峪偏过头,望见台下,满脸清冷的元稚和亮着眼睛看着自己的阮娇,慢慢开口。
“新年要来了,也许这就是你们最后一年的初中或者高中,不要畏惧担忧日后的日子,先立人后做事,愿你们往后的日子明亮闪耀,再祝你们新年快乐。”
时舒峪说完,又笑着看向校长,笑意盈盈的攀住校长的宽肩,在他耳边轻轻开口。
“教导有方,桃李满天下,祝你名垂千古。”
说罢,他像是年轻的少年一样,活跃的从台上一只手撑着一跃而下,施清坐在位置上远远的望着他,他从聚光灯下冲到黑暗中,三步做一步的走到自己身旁,再握起自己的手掌。
二人不再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各个班级的人员得了奖杯奖状分发完毕。
元稚不是话剧社里的人员,又是男主角,在一致的商议下,这次第一名的奖杯便郑重的赠予他的手中,元稚刚想拒绝,社长便大手一挥,一口标准的播音腔。
“这次的奖杯是由你这个编外人员帮忙得到的,我们不能摆在这里,这是我们的羞辱的呀,不过对多亏了你,最近已经收到很多份的入社团申请,太感谢你小子了啊。”
元稚推脱不过,便不情不愿的半拎着奖杯回了家。
施清乐的像是自己得了清华北大的录取通知书,硬生生在客厅设计了个玻璃的小柜子,将奖杯摆了起来。
奖杯的位置,任谁进门,站在玄关处都能第一眼望到这个奖杯。
元稚羞愧难当,抵死不从。
施清则是拉着常宁投票,二比一,元稚必输局。
元稚不服气,又打电话给阮娇让她一齐投票,施清又愤懑的拨通了时舒峪的电话。
战局僵持难当,最后由上门送快递的小哥站出面,一槌定音。
“就换个位置摆在阳台的花束旁边,当个装饰品好啦。”
这才算是结束了这场大战。
春节临近,周日难得都在家,电视里已经播放起春运抢票的事情,常宁和元稚坐在沙发上磕着瓜子吐槽。
“还好,我没有家,就不用参加春运了。”
施清恰巧推门出来,她熬了个通宵,刚睡醒,双眼朦胧的看着二人。
常宁朝着她询问开口。
“你今年还回家不?”
施清伸了个懒腰,疲软的开口。
“估计是回不去了,最近有个竞标,这个月我已经被迫快要007了,再回家身体也撑不住了。”
“倒也是,那你忙完这几天,腾个空咱们去置办年货啊。”
施清点了点头,大拇指和食指呈√的手势指向元稚。
“到时候你也要一起,给我腾个时间。”
元稚虽然已经放了暑假,却又报了个补课班,日日泡在补课班里,比上学的时候还忙碌。
“家里什么都有,还要置办什么。”
元稚不满的想要拒绝。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年了,越是这种阖家团圆的日子,他越是刻意找更多的兼职麻痹自己。
已经有两年的了吧,自己哈着白气从厨房的后厨里走出来倒垃圾,看见远处的烟花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炸声,流光溢彩的光芒打在站在垃圾桶旁边的元稚身上。
那时候的元稚还有一个黑漆漆的按键诺基亚,哥哥便会发来一条短讯,只是一句轻飘飘的新年快乐。
“回神了,小孩儿。”
常宁的手在元稚眼前晃了晃,元稚猛地回了神,点头说了句好。
三人约定好,便个子扎进各自的生活中。
元稚忙着埋进补习班,又埋进图书馆,还有各式各样的读书角等着他,他不善于和人交流,但是为了练习英语口语,强迫自己扎了进去。
警局的事情繁忙起来,查酒驾、查打架、抓小偷,常宁疲惫不堪,经常肩膀上贴着一块狗皮膏药。
施清和常宁算是难兄难弟,她也因为工作脖子上糊上一块狗皮膏药,二人经常在深夜遇见的时候坐在沙发上互相贴膏药,仿佛都成了一种默契,施清可以闭着眼把膏药贴的整整齐齐,不偏不倚还不皱。
常宁在背对着施清的时候猛地沉沉的开口。
“对不起,查不到那个伤害你的人。”
施清摇了摇头,只是低着头贴膏药。
“好了。”
她站起身,握起桌上的杯子望着常宁的背部,她的背部不像是女孩的背,别人都是白皙嫩滑,吹弹可破的模样。
她的背部有很多的伤口,或深或浅,随着时间留下的痕迹都不相同。
“时舒峪也已经查了,都查不到什么,更别说你了。”
这句话她骗了常宁,时舒峪查到了那个人,甚至都知道是祁家,祁忻从那边的人,但是却很难动他,祁家毕竟在这个H市几百年,早就根深蒂固,既然是祁忻从动手,祁家必定是知道的,时舒峪想过阴他,但是施清拒绝了。
【现在无凭无故,一口咬定有什么用,反而惊扰了敌人,敌在暗我在明,先不动,他们是来找我要东西的,一定会再来,让我再等一个机会。】
常宁性子烈,要是知道这件事,怕是又要不管不顾的冲到祁怀远那里,施清想了许久,还是觉得先瞒着她。
时舒峪也逐渐忙碌,过年本就是忙碌的日子,更别说时舒影丢下一堆事情,自由的带着老公儿子奔去了夏威夷,时舒峪只能看着报表,窝在老板椅上爆粗口,他小时候根本不会骂人,骂人也是在外国的时候跟着一群学长、师兄、学会了英语、德语的粗口。
办公室便传出,你知道我们时总多厉害吗,他会用八国语言骂人。
时舒峪身边跟着时舒影的女秘书,这是她临走之后唯一留下送给时舒峪的,美名曰,会有人替我来爱你。
哪里是爱!
时舒峪爆粗口,每日八点,她便会准时摁下时舒峪的门铃,再坐在副驾驶上,对着半昏睡的时舒峪冷冰冰的开口念下今日要开的会和要赴约的场合。
时舒峪被放在老板椅上,她并不离开,而是用十年如一日的一个动作,放下时舒峪的今日工作明细。
时舒峪揉着太阳穴望着她。
“你是不是喝机油长大的,你身上是不是有关机的按钮。”
“时总,关心异性身上特定的部位,属于违法乱纪。”
时舒峪只能当着她的面点下时舒影的电话,她在美国倒时差,睡得迷迷糊糊,说了一堆含糊不清的话,最后一句倒是二人都听得清。
“你如果对我的秘书做什么,我就把你扔进洗衣机里转上九九七十一圈。”
“宝贝,是八十一圈。”
梅景胜慵懒的开口纠正妻子。
随即便有一些不可描述的杂音,电话中断。
时舒峪和秘书面面相觑,他轻咳了一声,缓解尴尬,秘书依旧脸色不改,浅浅的笑着开口。
“下午三点的竞标会,还请时总不要错过。”
时舒峪还没开口,她只顾自己说罢,转身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离开了。
时舒峪捏着自己的太阳穴,愤恨的吐槽。
用力过重,太阳穴又尖锐的疼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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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清低头看着手上的报表,确定了一切无误才抬起眼。
刚抬眼便望见不远处望着自己的时舒峪,他张大眼睛,对上施清的目光才抬起右手想打招呼,女秘书坐在他的身旁,伸手摁住了他挥舞的手。
他耷拉下脸,朝着施清翘起嘴,满脸的不满和委屈。
施清近几日净是听他在电话里吐槽这位秘书,便逗笑出声。
宋钰钧一个冷漠的眼神像是飞刀一样落在施清的身上,施清也收敛下了笑意,安静乖张的坐在椅子上。
时舒峪手机在口袋里振动一下,他悄悄的掏出,露出一点屏幕,看着短信上的文字。
[你好,牛郎。]
[????]
[咱俩不像牛郎织女吗?]
[。。。。。。]
【姐姐!牛郎不是这么单喊的!】
时舒峪的脸色由红变青,他在心里愤愤大喊。
却又转眼看见施憋着偷笑,被宋钰钧瞪了一眼,施清用力的压回去的表情,终是忍不住扬起嘴角。
二人像是真是隔着鹊桥传情,窃窃私语又眉目传情。
门外传出脚步声,众人都目光一齐汇聚到门口处,祁怀远迈着步子阔步而来,他今日穿的一身黑色的正式的设计款西服,深沉冷漠,眼珠随着步伐忽明忽暗,他偏头便望见已经将脸转向窗外的施清。
嘴角不由得浮现一丝笑意。
绅士。
也被称为有耐心的狼。
竞标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施清身子做的僵硬,刚想站起身,祁怀远又悠然站起身,声音低沉却又清晰的回荡在会场。
“感谢各位的到来,接下来,我为各位准备了休息的宴会厅,让各位可以稍作休息。”
说罢,他便悠然的走出门,身后还跟着两名戴着眼镜的保镖,施清望着他的背影咬着牙吐槽。
“带这么多保镖,真是人越老越怕死,也是,毕竟得罪这么多人。”
宋钰钧瞄了她一眼站起身,最近那人的忌日到了,宋钰钧变得愈发沉默,他仿佛灵魂已经离开了,连呵斥施清的力气都没了。
施清乖巧的走在她的身后,看着时舒峪落在最后边,她悄悄的朝着时舒峪眨了下眼睛,逗的时舒峪露出一排牙齿。
施清看见宴会厅的吃食瞬间觉得自己已经饥肠辘辘,她吞咽几下口水,被宋钰钧逮个正着。
宋钰钧眼下挂着黑眼圈,声音有些受了寒风的嘶哑。
“先陪我打完招呼,你想回去便回去吧。”
“好。”
二人朝着人群走去,宋钰钧笑的力气都没了,他的眼睛仿佛一潭死水不含一丝波澜。
深冬的寒意真重,施清喝了几杯酒便借着尿遁跑了出来,这是一个会所,施清走到后花园,像是紧绷的皮筋终于松弛下来。
她今日穿了一身半正式的正装,此时正趴在栏杆上望着金碧辉煌的大厅,人声鼎沸、杯觥交错。
施清将手里的香槟一饮而尽,晚风吹来,她打了个寒颤。
肩上搭上一个厚重的棉服。
施清转过身,望见时舒峪的脸颊,他也是喝了些酒,此时脸上有两坨红晕,被风一激,更加明显。
施清戳了戳他的苹果肌,红红的真像个圆润的苹果。
时舒峪趴在她的身边的栏杆上,看着天上昏暗的月光。
“这么冷怎么跑出来了?”
“宋钰钧心情不好,找人拼酒去了,我有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出来看看。”
“那你呢,你怎么出来了。”
“秘书去卫生间了,我趁机逃跑了,我脸都笑僵了,你摸摸,我的脸是不是硬的。”
施清下巴搭在手背上,望着他的脸,痴痴的笑了起来,时舒峪像是想起什么,开口道。
“宋钰钧,怎么了?”
“他一到快过年就这样,你跟他一个院的,你不知道啊?”
“我那几年一直在国外,他们也不怎么提,不太清楚,只知道他好像和家里闹矛盾了,至今还没和好。”
“啊,为什么啊。”
“不清楚。”
施清八卦的心戛然而止,她望着光秃秃的树丫开口。
“他的爱人是在新年的前一晚去世的,越到过年便会越是难过。”
时舒峪将自己的额头贴在施清的额头上,一时之间,安慰的话吞了下去。
二人静谧的望着院子,看着晚风卷过最后一片枯黄的树叶,吹拂过枯黄的草地。
人群愈发热闹,施清的电话响起,宋钰钧的专属铃声,施清顾不上一切,拔腿就跑。
时舒峪有些迷惑的看向施清,施清刚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她踮起脚吻了一下时舒峪红润的脸颊。
“宋钰钧call我,我回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