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祁怀远从范谨那里得了消息,他像是真的愧疚,日日卑微的朝着施清示好,任由施清冷言冷语的嘲讽,他也不恼怒,一口一个清儿,除了放施清走,满足了施清所有的要求。
施清身子困乏的厉害,也懒得和他置气,平日里除了吃饭便是睡觉,又找张医生要了助眠的药,索性让自己睡过这段疼痛不堪忍受的几日。
抱着眼不见为净的想法,躲过了这几日祁怀远。
她自己被困在这里,找不到任何机会出去,要什么东西祁怀远都是备齐了,她顶多是在偌大的庭院里走上几步,看了看身后紧跟着的几个黑衣人,也没什么兴致。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祁怀远终于让几人离她站的远一些,让她有了个喘气的私人空间。
施清在八角小亭子泡茶,看着米白色的高跟鞋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丝毫不觉得惊讶。
范谨是个心里有数的,祁怀远这段时间忙着顾及自己,每日有四五个小时都在自己身边待着,怕是公司早就有些顾不过来。
为此,他一定会将地址想尽办法传给阮曼,至于有没有私心,便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阮曼还是像往日一样,穿着精致,眉眼如画,和坐在亭子里正在烧水的施清,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施清昨晚发了一次热,今天出来穿的厚重,脸上苍白,一对比,将慵懒疲惫的施清狠狠地摁在地上摩擦。
“你,怎么这样了。”
阮曼皱着眉,眼里有些疑惑。
施清脸色相比之前更为消瘦,眉眼下是掩盖不住的苍白无力,本圆圆的眼睛也深深地凹陷下去,仿佛是个生病垂暮的病人。
施清咳了两声,笑着开口,还是那样中气不足的声音。
“谁还没个生病的时候。”
阮曼本想趾高气昂的朝着她嘲讽,现在心里却是深深地落下去,她...也算的上是推波助澜的凶手。
二人坐在庭院的一个小亭子里,范谨站在不远处,带着一队人,背对着二人。
施清为她斟茶,还轻咳上几声,今天是爽朗的大晴天,阮曼都已经换上轻薄的风衣,她还是裹得结结实实,眼里的光芒沉了下去,犹如一潭吹不乱的死水。
“快要中考了,阮娇准备的怎么样了。”
施清朝着她开口,将茶水朝着她推了推。
阮曼接过,看着缓缓升起的热气,心不在焉的回应。
“两个小朋友准备的齐全,你们家元稚很厉害,这是最后一次摸底考试,听说,得了全年级第一,听阮娇说,已经有学校开始打电话,想要重金留下元稚呢。”
施清得了想要的回复,低下头浅浅的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有气无力的喃喃道。
“那就好,那就好....”
“你不问问....”
阮曼的话还未说完,施清已经握住还滚烫的茶杯轻酌几口,摇了摇头。
“还真是无情,刚和前任见上面了,就把时小少爷丢一边了,你还真是...”
“真是什么?”
施清仰起脸,逆着风看着她不耐烦的眉眼,轻笑着开口,声音轻飘飘的,像是要被微风带走。
“这么大点的地方,既然你来到这里了,那他们俩不会不知道,我又何必着急。”
“我看你啊,八成是自己不想走吧。”
她话里全是夹枪带棍的,施清倒也不烦躁,毕竟她这样说话,就代表一切安好,仿佛二人还是当年不对付的模样。
施清低头饮茶,她看了看偌大的庄园,不由得啧啧称奇。
“我怎么不知道他还有个这个大的地方,还玩起了金屋藏娇。”
“你一天到晚的闲着,知道的消息,还不及网络小报呢。”
施清毫不犹豫的怼了回去,阮曼嘁了一声,看了看手表,望向大门处。
“他怎么还没赶回来。”
“快了吧,我算着时间,也该到了。”
二人刚说完,便望见远处的大门缓缓打开,祁怀远的车子缓缓的驾驶了进来。
祁怀远有些慌乱的下了车,朝着二人直直的走来,他面上沉重,嘴角紧紧的抿着,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阮曼将茶杯一放,朝着施清有几分无奈的开口。
“这可是你欠我的了。”
“是,阮小姐,以后一定还给你。”
她用的是阮小姐,没有像往日一样称呼祁太太,故意而为之。
“你在这做什么?”
祁怀远走近了,先是看看施清毫发无损的坐在小亭子里,便握住阮曼的手腕,将她扯的离开施清的身边一些,开口便是几分训斥的怒意。
“我在这做什么?祁怀远,你是不是不知道你结过婚了,你现在玩金屋藏娇是吗,可以啊,你先和我离了婚再说,只要我和你的结婚证存在一日,我就不能让你给我这么大的羞辱。”
阮曼毫不客气的朝着他反驳回去,她又转过头,紧紧的盯着施清,嘴上是颇有几分嘲讽的笑意。
“你要是说想当小三就早说啊,何必做这种不入流的,祁家几代之前看,也不是没有收小妾的,怎么样,要不你也学着她们被收进来的样子,给我斟茶倒水磕头啊,说不定我还能勉强收了你呢,施清。”
施清狠狠地咳嗽几下,一时间没了力气和她吵闹,祁怀远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搭在施清的肩上,看着施清因为咳嗽呛得通红的脸,有些心疼的握住她的手掌。
手掌冰凉,他皱起眉扶起施清。
“这里风太大,我们回去吧,别着了凉。”
施清任由他揽着朝着房子的方向走去,阮曼不着急的跟在二人的身后。
可能是顾及着施清,祁怀远并没有对阮曼说什么,只是担忧的扶着施清回去。
刚走进庭院里,便冒出两个人,猛地将施清从他怀中夺去,头上传来一声沉重的声音,掷地有声。
“跪下!”
祁怀远抬起眼和祁老爷子正对上,祁老爷子最近刚做了个不大不小的手术,本安心的在医院休养着,祁怀远朝着手下的人三令五申,让任何人不许知会自己的事情告知祁老爷子。
祁老爷子这边正便丝毫消息没得到,只是躺在床上安心养着身子。
阮曼拎了鸡汤送了过来,笑着和祁老爷子说话解闷,老爷子笑着朝着阮曼打趣。
“我啊,什么事儿都没有,唯一的事情就是太无趣了,你和怀远带个孩子回来给我解解闷就好了,趁着我还有点力气,还能教他写几个人,记住我这个老头子。”
话说到此,阮曼红了眼眶,垂下头,默不作声,看的祁老爷子皱起眉。
“怎么了?”
“没什么,爷爷喝汤,我炖了很久呢。”
老爷子越看越不对劲,便让阮曼说出祁怀远是不是又欺负她了。
阮曼一直解释着自己没什么事情,眼眸却越来越红,看着就是有许多的委屈。
老爷子也不是个傻的,立即摔了手边的东西,看着身边的心腹,居然被祁怀远提前控制住了消息。
老爷子放了话,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就为你主持公道一日!
阮曼咬着嘴角许久不舍得开口,最后终于在祁老爷子气的脸上有些韫色的时候,才拍着老爷子的背,缓缓开口讲述了祁怀远近几日做出的事情。
“混账东西!”
祁老爷子怒不可遏,穿着病号服便赶到这个地方,脸上又是失望又是怒意,看着自己唯一的孙子,恨不得狠狠的一掌打在他的身上。
祁怀远看着爷爷脸色铁青,立即松了口。
“爷爷,医生说了,你要静养,你这样是做什么。”
“兔崽子!静养,你倒是给我个静养的心情,你现在做的是什么,你是不是一天不气死我不算结束,把我气死了,就好让你和这个女人双宿双飞,肆意妄为了!”
施清莫名被卷了进来,还被指桑骂槐的骂了几句,此时便探出脑袋弱弱的解释。
“我可没有这个想法,我也是被迫的....”
“闭嘴!”
“住口!”
爷孙俩同时开口,施清看了看二人相似的脸庞,此时都是双目冒火,哪个也招惹不起,便摆了个手势。
“当我没说....”
【好好好,我不说话行了吧,嘁,谁乐意搭理你们家这些破事。】
这话自然不敢说出口,她只敢默默的在心里咒骂着,又慢慢悠悠的朝着身后的椅子走去,看着众人无语、厌烦的目光,她也是习惯了,毕竟祁家的人没一个喜欢她这个‘红颜祸水’。
3335站在施清的身边,可怜巴巴的目光紧盯着施清,施清扯了个笑容,张口,不发出声音的安慰她。
“没事的~他们家就这么多破事,非要赖到我身上,明明就是祁怀远自己不自爱,还要把脏水泼到我的身上。”
这里的人哪一个对祁老爷子不是毕恭毕敬,都不敢多看一眼,第一次有人这样说,她想笑中又是满满的畏惧。
她便蹲下身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蕉递给施清。
这是她从厨房里偷出来的,施清喜欢吃些时令的水果,她记得。
施清接过,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她扯了扯笑意,无声的开口。
“不要说了。”
施清答应她,浅浅的嗯了一声,她才放心的露出一丝笑意。
施清咬了口香蕉,像是看戏一般,看着祁老爷子训斥祁怀远。
“我说了,娶了曼曼,就要尽心尽力的对她好,你现在做的是什么,啊,你这个不孝的,你迟早要把我气死,你才满意是不是。”
“爷爷!”
祁怀远仰起脸正视着爷爷,老爷子生了一场小病,脸上却真是疲惫不堪,往日里的精气神都消耗掉大半,现在撑着训斥祁怀远,却还在中间小声的喘着气。
“从小到大,任何事情,我都听你的,我从没选择过喜欢喜欢的事物,我选择的,一直都是爷爷您觉得最适合我的,可是爱情不能,爱情没有合适,我喜欢她,我爱她,这是无法更改的。”
“胡说。”
老爷子将手边的拐杖硬生生的砸到他的肩头,他硬硬的接下实木的拐杖,吃痛,却眼都不眨,躲也不躲的接下这一闷棍,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施清肩头不由得颤了一下,她记得这一棍子有多疼。
祁老头是个多狠的人,在她面前便用拐杖抽过祁怀远,祁怀远仿佛是习惯了,每次都是生生接下,那日,施清不知道是昏了还是傻了,扑倒他身上,为他挡了一下。
施清一个弱绵绵的,到了夜里,肩膀便浮现一大片的青紫,开始红肿接连着便是钻心的疼痛,施清抽噎着,哭鼻子了好久,整张脸埋在祁怀远的怀中。
“这么大,我爸妈都没打过我,疼死我了,5555555555.....”
祁怀远红了眼睛,低声的安抚着她,又小声地问她。
“我皮糙肉厚的,打一下不碍事,为什么非要帮我抗一下。”
施清抽噎着从他怀中仰起脸,又是无奈的开口。
“废话,还不是心疼你嘛。”
说完,又将脸埋了回去,继续耍赖的哼着。
祁怀远却为了这句话红透了眼睛,他望着窗外的明月,身上的疼痛有些消失,浅浅的浮出一种叫做荣幸的感觉。
“谢谢你啊,小施清。”
施清听着他的道谢,停止了撒娇的哼唧,闷闷的开口。
“早知道,早知道这么疼,我...”
祁怀远低下头,揉了揉她在自己怀中拱来拱去弄乱的一头长发,追问道。
“你,你什么?”
施清抬起眼,湿漉漉的眼睛撞进祁怀远的心里,她眼睛干净,像是林子里的小鹿眼睛一般干净清透的望着祁怀远的眼睛,满眼倔强。
“早知道这么疼,我就替你多抗几下了,你挨了好几下,你疼不疼啊。”
祁怀远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皱起漂亮的远山眉,有些唏嘘的开口。
“哎呀,还真是,好疼啊。”
“哪里疼,我看看。”
施清慌张的伸出小手想要扒开他的衬衣。
“骗你的。”
他额头碰了下施清的额头,逗笑了施清,施清哼了一声,抱着手臂,又翘起嘴角。
“不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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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老爷子站起来的时候都有些踉跄,却耍开了别人想要搀扶的手,他一向不服老,从不相信自己已经年岁已大这件事情。
他走近自己疼爱的孙子面前,静静的看了会祁怀远,命人将范谨摁了上来,丝毫没有理会祁怀远,便拎着拐杖一下敲在范谨的腿上。
范谨腿上一下子没了力气,跪在地上,接下老爷子又一下的敲击,重重的打在范谨的背上。
祁怀远站起身,站在范谨的身前,替他扛了两下拐杖的敲打。
“让开。”
“爷爷,就算我有错,你打我就好。”
“范谨,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你和怀远一同长大,他做什么你是他永远的右手,你现在就任由他做这些,还要替他瞒着我?”
范谨认错,任由老爷子敲打,祁怀远便站在他前边,为他尽力的抗着,二人倒是齐心协力一般。
老爷子看着二人,笑了笑。
“你们俩是一心要对抗我。好!”
“阿航,让人把范谨拉下去打,打到再也站不起来跟祁怀远一起作孽!”
“爷爷!”
“拉下去!”
祁怀远望了一眼范谨,终于服了软朝着祁老爷子单膝跪下。
“这些事情都是我自己做的,范谨并不知情,是我一时冲动,是我负了阮曼,要打要罚我都认。”
“怀远,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老爷子轻笑了一下,看着祁怀远,还是让人将范谨拉了下去。
阮曼看了看气急的老爷子和祁怀远,又看了看真的要被人架走的范谨,心中有些焦急,她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又偏过头看了看背对着众人的施清,眼看着她只管着看热闹,根本没想帮忙,便踩着高跟鞋走到祁老爷子面前,随着祁怀远跪下。
“爷爷,就算是怀远哥哥错了,但是他已经知道错了,也没必要这么严重,我,我在结婚之前便知道这些事情,是我自己硬要这样的,我们给怀远一点时间,他会改的。”
“我不会。”
“闭嘴。”
阮曼看着祁怀远一眼的阴沉,到了这份田地,他还是这样固执的,哪怕是假装,他都不愿意装下去。
她伸手拉了拉祁怀远的衣角,有几分恳求的意思,他不能看着范谨这样受罚吧。
施清将手里的香蕉吃完了,在3335惊讶的目光之中站起了身,3335伸手扯住施清的衣角,想要阻拦她这样莽撞的行为,她虽然不知道施清想做什么,却只凭着本能想要阻拦她。
施清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安抚着。
“没事的。”
她朝着众人缓缓走过去,祁怀远的外套便被这样扯掉,露出她浅白色的毛衣,将她苍白的脸衬得肌肤似雪。
众人惊的不敢呼吸,施清站直了身子对视上老爷子的眼睛,她笑了笑,看着一个一个面色阴沉的脸,还有心情笑得出来。
“老爷子,好久不见,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我想和你聊聊,我保证,我说的话,你肯定乐意听,成吗。”
祁老爷子刚想拒绝,她便不容得他拒绝,走到他身边,伸手指着一楼的书房。
“我扶你过去?”
“用不着,我身子还硬朗着。”
“是是是,你身体好得很。”
施清走在老爷子的身后,随着他朝着那个禁忌的书房走去,祁怀远站起身,朝着施清的背影,有几分担忧的轻呼了一声。
“清儿。”
施清却装作没听见,和他一齐进了房间,剩下阮曼和祁怀远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