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程明珠下意识反问。
在局子里呆了一晚上，才被保释出来没多久，程明珠看到穿着这身制服的人公事公办地喊她的名字，都快有应激反应了。
罗烟雪将女儿往身上一拉，自己上前一步，面色不善地开口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我去警局的时候，该签的字可都签了，也都说完了，那边就算要起诉我们，也不该是你们管吧？”
做了那么多年季家的干女儿，又嫁给了程家，罗烟雪做人说话都底气十足，也没几个不长眼的会惹她。
今早晨在警局里，她也是没给过工作人员什么好脸色的，对尹舒巧那边的人，更是从头到尾冷着脸，一脸不屑。
甚至质问尹舒巧到底是想要钱还是要想名，识趣一点就签下谅解协议书，不然的话，该赔的钱程家会赔，可该收的利息，程家也会如实地讨要回来。
女警见过罗烟雪，也知道这个有钱的贵妇人是个难搞的人物，敛下心中的无奈解释道：“事情确实解决了，不过今天来找程明珠女士，是因为另一件事……”
“姓柳的那个是不是？喊他来又不来，要解决又不解决，噢，现在事情都告一段落了，他还报警不成？他爸也不过是个有名气的导演，掂量不清自己几斤几两是吧？”
罗烟雪根本不等女警说完，就非常生气地骂出了声。
律师也说过，程明珠拿走的那件外套，要是姓柳的那个男艺人硬要说程明珠是偷窃，也是有的官司打，最好跟人和解，糊弄过去。
而那边却不接电话，罗烟雪还是从网上看到的，对方说是剧组太乱拿错了，让罗烟雪松了口气。
所以在罗烟雪看来，程明珠的事情基本上已经解决了，硬要说还能被警察找的事情，那就只有这个了，毕竟有的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就那么不要脸。
走廊另一头的苏敏茹见到罗烟雪和程明珠忽然停止了向前走的步伐，还隐约看到了一身深蓝色的制服，皱着眉头走上前去。
自家亲戚，又还是在自己跟前，就算不插手，也要过问几句，不然罗烟雪又去告状，说他们冷血无情，根本不把她当家里人。
每回都是这么一套说辞，谁都拿罗烟雪没办法。
若要和她争辩是不是当一家人，都掰扯清楚的话，罗烟雪就说你们桩桩件件都记那么清楚，就是防着她，要是不说，罗烟雪就说我说对了吧，你们都辩无可辩。
“怎么情况，你不是说解决了？”苏敏茹问道。
罗烟雪这才止住了数落柳子文的话。
女警半晌插不上一句话，到底是为什么都没来得及说清楚，听罗烟雪发泄了好一会儿情绪，现在找到机会，立刻迅速并且吐字清晰地说明了来由：
“跟程明珠打架斗殴之类的事情无关，我们是因为昨夜横店的车祸事件来的，有相关知情人士来我局进行了举报，说程明珠有策划这场车祸的嫌疑，并且提供了证据，所以我们希望程明珠和我们走一趟。”
女警严肃地看向程明珠：“程明珠，希望你配合公务，配合我们的调查。”
“怎么可能？！”程明珠尖叫出声，几乎划破人的耳膜，她崩溃地大喊，“凭什么啊？！我什么都没做，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脑袋上扣，你信不信我告你们诽谤啊，我家的律师可不是吃素的！”
罗烟雪听完后整个人惊呆了，下意识就要上手去推搡女警，被苏敏茹狠狠拉了一把。
苏敏茹难以理解，低声呵斥：“你疯了，你袭警啊你？！”
罗烟雪今天穿了一双八厘米的细跟高跟鞋，被苏敏茹猝不及防一拽，差点没站稳，扶住了墙壁，瞪着过来的警察：“你们有没有搞错，那车上是我女儿的堂哥，我们今天来医院也为了探病，你说我女儿策划车祸，骗鬼呢！”
想起刚刚女警说的所谓举报人，罗烟雪厉声道：“哪个神经病乱举报啊，你们去把他给我抓起来，我们当堂对峙，身正不怕影子歪，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啊，当我们季家没人了是不是？”
苏敏茹听到罗烟雪的话心里直翻白眼。
自己又不姓季，女儿也不姓季，偏偏要扯季家的大旗，以前罗烟雪就喜欢这么干，现在扯到这种案子里来了，还敢如此。
本来车祸就牵扯到了季容，苏敏茹冷肃地说：“让明珠跟人去配合调查，你个当妈的别碍事。”
苏敏茹确实不太相信程明珠能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一个被家里宠坏了的女孩子，平日里撒娇卖乖，嘤嘤哭泣，茶言茶语几句，已经是程明珠的上限了。
杀人？那得疯到什么程度啊？
苏敏茹也观察过程明珠的表情，发现对方脸上全是不可置信与崩溃彷徨，眼泪又在止不住地掉。
“凭什么啊，凭什么啊？！大嫂，你儿子最宝贝最金贵，我家明珠就不是吗？”罗烟雪都喊破了音，在女儿的事情上，她绝不退步。
苏敏茹：“那你能怎么办，人家都说了，有证据！程明珠不去配合调查清楚，等着更多的脏水往她身上泼吗？你是清白的，就安安心心地过去，谁还能吃了你不成？！”
罗烟雪被苏敏茹疾言厉色的话说得怔愣在当场，大嫂向来温婉，遇见什么事都波澜不惊的，可今天，已经吼了她三次了。
走廊上重回宁静，在一旁不敢上前的护士们心中也终于松了口气。
陆青云好不容易逃开了苏敏茹热情攻势的范畴，都没来得及问季容刚刚怎么不救自己，就听见走廊上吵了起来，立即推了在轮椅上的季容过去。
走廊本就容易有回声，刚刚的那些话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二人对视一眼，眼里有着同样的惊讶。
程明珠？搞笑吧？
警方的人看到了神情疑惑的陆青云和季容，也马上打了个招呼后说，希望二人也一起去配合调查。
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那天的车祸很可能被认定为司机醉驾，一时头昏脑热，冲动之下想追击小轿车，图个刺激。
甚至连嫌疑人司机在酒醒之后面对警方的审讯，都是这么说的。
讲自己最近生活压力大，跑大货车的收入也越来越低，老婆天天吵架，就买了酒打算回家之后喝，没忍住在车上喝了几口，就一发不可收拾。
本来路上什么车都没有，自己就迷迷糊糊继续开，一看到那价值不菲的轿车，就觉得有钱人实在是太可恶了，又想起来附近有个什么横店，都是明星，愈发觉得不公平。
凭什么卖唱卖跳就能赚他们这种老实人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一怒之下，他就想撞死开车的人，才导致了悲剧发生。
说得有理有据的，几次审讯都是差不多的说辞，甚至说到最后，嫌疑人都哭了，泪流满面地问警察是不是自己把人撞死了，是不是要赔钱，卖了他也赔不起啊。
一会儿又大笑起来，说还好人死了，不然活着才是个大麻烦。
听得警察都心惊肉跳。
季家那边派过去的律师认为这是一次蓄意谋杀。
断案要讲究证据，自然不是律师说什么就是什么。
审讯的警察都是很有经验的人，对方的说辞看似完美无缺，好几次他们也从嫌疑人的微表情上判断出，他没有完全说真话。
警方也不想大晚上地再去打搅受害人，已经受了很大的刺激了，问也不一定能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可上午局里来了一个人，说自己可能知道点什么，就又耽误了时间，正巧发现程明珠、陆青云和季容恰好都在同一个医院，就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