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蛮军入主中原,一路未遭到任何有效抵抗,进驻原都城旧墨,改国号为恩之。自此璃华王朝彻底覆灭,咸嘉,成了它最末一个年号。
旧墨城沦陷时,作为先遣的部队之中有一少年,名唤离君,乃是暗杀名器紫玲珑的主人。在漫天号角与火光之中直取禁城,将紫玲珑钉在了帝君昀凌的心口。
妄图通过献上命时剑来保全性命的帝君死在了他的王座上。一同被杀的还有死不肯逃的娴宜皇后。
立下大功的离君本该成为新任帝君陛下宠信的重臣,却在刺杀昀凌之后不知所踪,没人能查出他的下落。几日之后,千里之外,按捺不住焦急终于擅自决定撤回悬河谷的几百弟子在避秦小轩之外发现了他的尸身,乃自刎而死。此时雪已下了几天几夜,不曾消融,雪野里满是利器划过的痕迹,翻来覆去只是一句“君生我未生”。
回到谷中的弟子们没有见到叶期寒,这位江湖上名动一时的剑侠已经为他的国家而战死在了前线。同样,也没有见到本该接任掌事的帝姬持繁,迎接他们的是本该谈笑风生少年意气此时却再无一丝笑容的流景,面无表情地说,我将师姐葬了。弟子们不曾亲眼见到,叶持繁死的那一天,夕阳如血的余晖遍布了整片雪野,而刚巧在此时赶回来的流景没能阻止她的死去,只能将陈棹以及守在谷外的一干人全部杀尽。孤剑命时,则成了叶持繁唯一的陪葬。却没人知道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暌违”。
化名水姗的清商向流景说明了真相,而后告辞回到了泠月楼,在风月场中隐忍十年,终于等到机会将通敌卖国的穆靖王昀澂举家上下一并杀尽。昀澂一生做了两件或更多为人所不齿的事,一是卖国,一是杀了明知道仅是杀人工具的冷昙华。他到死都以为自己是死于前一件事,清商没有告诉他,他其实是因为第二件那看似不足挂齿的小事而送了命。
与离君几乎在同一时刻被发现自刎的人名叫莲华,即新任国君最为宠幸的妃子莲姬。她死在国君为她准备的奢华宫殿里,身着素衣,两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到死也不曾合上。一只毒性极烈的蛊虫深深叮入了她脆弱的脖颈。没人知道她的死因,就像对于除了国君以外的人来说,这最受宠的雪莲夫人的身世来历也是个永远的谜。
安定了一段时日之后,江湖上也陆续发生了几件不甚大的事。先是乌羽会的现任大祭司顾言真宣布将乌羽解散,所有弟子离开前已经用通联血脉的术法立下过毒誓,此生再不击杀冥灵。他自己则以卖些字画度日,云游各处,逢人问起,便说是要去寻找一个名叫符青漪的女子,至于寻到与否,旁人不得而知。
而在洛尧城中的墓园,有人看见一名女子踉跄着跪在大将军墨焉的墓前,喋血而死。洛尧的百姓也有认识她的,知道她是那个摆算命摊子十卦九不灵的楚潇予。感其可怜,便有几个好心人凑了些钱,将她带到墓园的另一边葬了。
紧邻洛尧的千阳城在战争中没受到多少侵扰,算是最为太平的一个。一些微小的变动发生在慕家,据传前朝尚书的女儿苏凝亦甘愿自贬身价,到了慕府做二夫人汀兰的婢女。次年暮夏,三少夫人酿秋生下一个女儿,眸如翦水,稚嫩可爱,举家欢喜,后取名慕清思。
至于浣青山医仙一门,云清辞在牢中自尽,息衍蓉则早已死于深宫之中,前朝帝君曾下令将她埋葬,一切从简。最终在陵墓边终日为她守灵的人只有一个婢子,名叫锦杏。年迈的颜蕴月再无力教授一名弟子,故医仙一脉就此绝迹。御安尺下落不明,有人传是颜蕴月将徒儿云清辞的尸身带出宫埋葬时,将御安尺也一并放入了他的坟墓。
破城半月之后举行新帝登基大典,国君墨台延龄亲自登上旧墨的城楼,宣布夷汉一家,不会对中原百姓做出任何不道之举,甚至连前朝的部分官吏也一并留用,又另行起用了早些年失势隐退的陆家人。
政令一发,举国欢庆。无论是中原还是南疆的百姓,似乎都相信,这个取代了腐朽璃华的王朝,将带领着他们,向一条通往富足和乐的道路上一往无前地,永远走下去。
【2012-11-8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