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荣顺摇摇晃晃的向前走，几乎往前走一步就是一个跌倒，赵惠兰这会儿子又没在屋里，只有他和陈荣顺两个人，陈雨帆叹了口，把筷子放下，去搀着陈荣顺回房，察觉到陈雨帆的动作，陈荣顺突然扭过头来，再转过头去的时候眼睛已经红了，但他时而闭着眼，时而低着头，没让陈雨帆看见，这是一个老父亲固执的骄傲。
也是做父子多年的隔膜。
很不会不存在，但它可能会很薄，也可能很厚，它会像一座山等着你去翻山越岭去跨过。
陈雨帆今晚陈荣顺的回答还算满意，证明陈荣顺心里还是有这个院子，有当年的记忆的，他还记得当年院子的美好，或许也还记得他母亲。他在外头寻了块石头坐下，幸亏这个院子的格局还有些遗留，不然他有天大本事也干不了这个事儿。
晚上的露水有点重，常坐着不好，陈雨帆起来去走了走，再看看这院子。
第二天一大早陈雨帆就从床上起来了，他今天早起不只是为了林恩馨，还有他家这个院的修缮。这在陈雨帆心里是仅次于林恩馨的事情。
不过不太巧，陈荣顺已经去农贸市场了。
早上的农贸市场熙熙攘攘，叫卖声不断。陈雨帆被挤了进去，还没看见陈荣顺呢，就先看到了薛从麟，他第一天回来的时候好像就是这个老太爷不太讲究规矩，他以前听林恩馨说这老头儿是个老师，得尊重着点儿。
薛从麟学问怎么样陈雨帆不知道，反正陈雨帆没再注意他，陈雨帆也没打招呼径直想从他身边过去，薛从麟后头是个肉铺，他想进去看看陈荣顺在没在。
哎，这不是陈荣顺那个儿子吗，他可听说了这可是新西兰的留洋生！洋气着呢！薛从麟想上去打个招呼，他也是个文化人，文化人就得跟文化人交流。这院里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虽然陈雨帆第一次来的时候对他态度也不是很好。但哪个文化人没点脾气的。
再者说陈雨帆这孩子对谁都爱搭不理的，还是东家的公子哥，他要是跟他关系好了这实惠大了。
薛从麟热情的上去打招呼结果发现陈雨帆竟然要绕过他也不打个招呼！岂有此理！他年纪可比他大不少呢。他爹都得让着他。敬他三分呢。
老纨绔脾气一上来就压不住了，薛从麟上前喊着陈雨帆：“不尊老爱幼，没有规矩。”
陈雨帆一心找陈荣顺，只回头看了薛从麟一眼，皱了皱眉，接着就又向前走去。
这这这……岂有此理！薛从麟气愤愤的跟着陈雨帆走，不是说陈荣顺家这小子跟林山那姑娘有一腿吗，他倒要看看陈雨帆这么一大早来菜市场干嘛！
薛从麟大摇大摆地跟着陈雨帆，其间陈雨帆回头看了他一眼，老头子心里冷哼，怕了吧。
前头有个地摊上的菜很新鲜。陈荣顺正在蹲着挑彩椒，打算中午炒个鸡肉吃。
陈雨帆看见陈荣顺在那儿也没立刻叫他，走过去挑了一个长的不错的彩椒在手里把玩，陈荣顺起身抬头时突然看见陈雨帆在这儿吃了一惊。
“你怎么来了？”陈荣顺脱口而出，陈雨帆倒是面色如常：“睡醒了没事儿做。”陈荣顺点了点头就没话了。
后头跟着的薛从麟一看陈雨帆竟然是来找陈荣顺的，心里可惜，这他要是跟陈荣顺的亲儿子吵起来陈荣顺向着谁不言而喻。
薛从麟灰溜溜的回去了。
菜也买的差不多了，陈荣顺和陈雨帆慢悠悠的回祖厝，难得父子俩有和平共处的时候，就是儿子像个闷葫芦一样，陈荣顺瞥了一眼，有点纳闷。
陈雨帆则酝酿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直奔主题：“祖厝你想怎么修修。”
陈荣顺想起了昨天晚上的话，哎呀，这下子可好被这小子套话了，只能装傻，装着若无其事，说：“祖厝我瞧着挺好的，修它干嘛？”
“小池子里的荷花也不再种？”陈雨帆瞪大了眼，这人昨天答应的可是好好的。
“种它做甚？”陈荣顺装着纳闷的问陈雨帆。这孩子心里想的什么，这些天他想干什么，他一个当爹的能不知道吗？家里是薄有些积蓄修个院子也绰绰有余，可陈雨帆年纪也渐渐大了，总得给他留点钱结个婚，这结婚过日子的花销可就大了。
当父母的总是恨不得把儿女们剩下的大半辈子都安排好了，看着她们走了，才会放心。
陈雨帆二话不说，步履匆匆回了祖厝径直上了楼，嘭的一声重重的关上了门，一下午没再出来，还是晚上林恩馨过来叫他才出来的。
这时候祖厝里的大多数人家都睡了，他们静静的坐在台阶上，林恩馨听说了今天的事儿，自然是从薛从麟的宣扬和回来之后陈雨帆那声重重的门响得知的。
“我跟你说啊，这里的租客们都是很可爱的。”林恩馨轻柔的嗓音让陈雨帆不忍心反驳，他低着头嗯了一声。
林恩馨叹了口气，她知道陈雨帆没听进去，就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他的头，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你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啊，这么犟。”
“他们身上都有各自的故事的，每个人都很有意思，你跟他们聊聊试试看？”陈雨帆听到这儿忍不住说：“能有什么故事的，我看不过一群汲汲营营的人。”
林恩馨叹了口气，陈雨帆这么多年没回来不理解也正常，说：“那是他们的努力生活。你不能这么说！”
陈雨帆哼了一声，不由得对着林恩馨冷嘲：“没几个人会想要这种生活。”随后重重的关上了门。
又来！林恩馨在门外叹了口气，端着手里的牛奶下去了，坏了，牛奶忘给雨帆了。林恩馨想回去，看了看紧闭的门，没再回去。
一大早，陈家祖厝里。
赵惠兰就因为一个姐妹家里有点事儿就出去了，没了她，还弥漫着硝烟味的陈家父子对坐着吃饭弥漫着尴尬二字。王文风想过来借个鞋刷，他那双皮鞋早刷了，王文风看着陈家父子在餐桌上的样子笑了一下，打趣道：“你俩这不像是在吃饭，倒像是在两军对垒。”
陈荣顺给他拿了鞋刷，没再说话，陈雨帆本来想着怼回去，后来想着赵惠兰的话，昨晚他也想了想，因此只是嗤笑了一声。王文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讪讪的闭上了嘴，赶紧会去刷鞋了。
陈荣顺倒是挺惊讶，陈雨帆竟然没怎么生气。不过他话少也没再多问。
这一子粥菜陈雨帆突然没了胃口，他还是很反感王文风的玩笑，他无法在根本上理解他们。他也没有感觉到王文风和周围租客的好，他从前并没有和他们一起生活过，没有习惯，他觉得也没必要习惯
放下筷子，陈雨帆上了阁楼，陈荣顺一个人也吃不下去，就把饭菜收拾起来了。
算了，反正他也呆不久，管这些做什么。还是过好自己的最好。
陈荣顺站在屋门口看着阁楼，久久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