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荣顺也急了,猛的一拍桌面,看着陈雨帆那副狠劲很是头疼。这十年来是他疏于管教没错,可怎么这孩子像匹野狼似的,顽固不化。
“陈雨帆!快放开吴叔叔!”
赵惠兰生怕他们打起来,站在一边拉着陈雨帆,场面变得混乱。
“够了!”
陈雨帆咬着牙把吴新叶甩开,却不小心把赵惠兰也连带着绊倒,只见她重心不稳,整个人都往桌子上一撞,腰上顿时起了一块淤青。
陈荣顺连忙过去扶着赵惠兰,吴新叶则是不停的往陈荣顺身后躲,陈雨帆看了他们一眼,头也不回的走出家门。
“陈雨帆!你到底想干什么?”陈荣顺怒极,喝道。
后门被陈雨帆用力一关,发出嘭的声音,不少租客都好奇的探出头来,在看到陈荣顺那副涨红脸气得发颤的模样时,都缩回了头。
“哎哟哎哟,大哥嫂子,我店铺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吴新叶利索地头也不回,就逃回了店铺里,剩下陈荣顺和赵惠兰收拾着残局。
“惠兰,你没事吧?”
陈荣顺扶着赵惠兰坐下,又着急又心疼的,恨不得撞在桌子的人是自己,赵惠兰忍住疼痛,安慰地轻声细语说道:“我没事,用药酒揉一揉就好了,你也别怪雨帆那孩子了。”
“他也不是有心,难得回来一趟看不惯吴新叶蹭吃蹭喝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方式用错了而已,我们作为父母的,应该引导他才对。”
在赵惠兰的一番劝说下,陈荣顺总算没有那么恼火了,但一想到陈雨帆那个凶狠劲,又忍不住摇头叹气。
陈荣顺哪里会想到,当年一番苦心想要送儿子出国留学,好让他能有一番造诣,可在儿子看来却是嫌弃他才送出去。可怜天下父母心,做儿女永远不知道父母对他的爱。
两父子的关系也从那时开始变得疏远,以至于陈雨帆十年来都没有寄过一封信回来。
为红颜怒发冲冠的陈雨帆,此时已经走到了南后街,沿着大石钻堆砌的墙体,一路往前走可以看到一颗苍天榕树,不少老幼妇孺在那里乘凉,闲来时扯着别人家的八卦,能说上一天。
陈雨帆抿着唇,当然不会蠢到直接去找林恩馨,让那些人编排,到时候传到父亲耳朵里,肯定是要被再次送走的。
他家祖厝的顶楼构造精巧,那是陈荣顺爷爷建造的,陈雨帆徘徊了半天,沿着墙体走到西北角,那是他家的后门,脑海中也恍惚的浮现小时候父亲抱着他讲故事的画面。
那时的父亲还不像现在这般稳重不爱说话,能抱着年幼的他说上一天的话,平日里和街坊邻里聊天,声音响当当的。
爬满青苔的后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里头堆放着几个小花盆,上面种着翠绿的葱,和东北角那个后门不一样,这个后门一打开就是楼梯,想要走到院子那里还要绕开这些花花草草。
陈雨帆踩在楼梯上,早年间这里的楼梯曾是腐烂的木板,但在他出国后,祖厝里的建筑,要么换成了水泥要么就是实心木板,可见这些年父亲修缮得还算不错。
谁也没想到陈雨帆会折而复返,他顺着楼梯往上走,刚到二楼就看到一边急着出门一边系领带的王文风,差点跟他撞了个满怀。
“不好意思啊!着急上班睡过头了!”
王文风显然没注意到他,一溜烟的就跑出祖厝了,陈雨帆看着他那道身影,脑海中也随之浮现出自己在新西兰的打工生涯,眼中浮起一抹复杂的神色。
再顺着楼梯往上走便到了顶楼,陈雨帆推了推那扇掩着的门,入目是灿烂的阳光和黛青色的山,围绕着福州城的河流潺潺的向东奔去。
顶楼的阳台挂着一些衣服,还有几双洗得发白的球鞋,陈雨帆扫了眼那些竹竿,便走到顶楼东侧一角去,顶楼阳台面积足足有他半个主卧大,但因荒废太久,平日里都被人用来堆杂物和晒衣服,所幸现在是夏天,杂物被清理了,还被人细心的打扫一番。
陈雨帆擦了擦那张椅子的灰尘,坐在上面看着下方的街道,祖厝的巧妙设计也让楼房下面的人不易察觉到。
从祖厝顶楼可以把大半条街都尽收眼底。
随着温度的升高,南后街也没多少人了,但陈雨帆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忙碌的林山,以及晒得脸都发红的林恩馨,陈雨帆看着太阳底下暴晒的林恩馨,心里隐隐牵挂,他连忙定定神。
一边站在的林山指了指南后街三十米处的那条宽河,不知在和林恩馨说些什么,但陈雨帆可以看到的是,林恩馨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那条宽河的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几棵榕树盘旋在一侧,常有猫猫狗狗趴在那里乘凉,但有些人总会特意的去驱逐他们。
例如吴新叶,陈雨帆眯起眼,看着吴新叶拿着好几块石头,对着那些猫猫狗狗砸去,每吓跑一个就乐呵呵的笑半天。
正当林恩馨想站起来走过去阻止时,院子里的赵惠兰忽然推开后门走了过去,手里还拿着两个小桶,里面装着的剩饭剩菜是陈雨帆吃剩下的。
“吴家兄弟!你在干什么呢?”
赵惠兰看着吴新叶,皱眉看着他藏在身后的石子,她扶着腰不赞同地看着他,吴新叶动了动嘴皮子想说些什么,却看到从后门出来的陈荣顺,顿时就怂了。
“哎呀,我这不是闲得慌嘛,就捡几颗石子去打水漂呢!”
吴新叶笑眯眯的说着,还朝宽河丢下几块石子,趁着赵惠兰没反应过来,赶紧溜到店铺里面,附近的流浪猫狗似乎认得赵惠兰,一见到她就围着转,讨好的甩着尾巴。
“吴新叶这老大不小的,人也越来越坏。”
陈荣顺走到赵惠兰旁边,帮她把那些剩饭剩菜分到那几个狗碗里面,看着那几条流浪猫狗快速的吃光,又添了些,等它们彻底吃完,躺在树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尾巴,这才扶着赵惠兰往回走。
“你这腰要是真有什么不舒服,你一定要和我说,千万不要落下了病根。”
陈荣顺拉着赵惠兰走回祖厝,哪怕林山就站在四五米处,眼睛一直盯着他们,陈荣顺也权当空气,看也不看一眼。
大太阳下,站在塔楼上的陈雨帆深邃英气的轮廓分明,虽然依然绷着脸,但盯着相依相偎的父亲和后母,紧绷的表情好似有一丝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