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茸瞅了他一眼,嗤笑一声,“怎么,你以为除祟就是和你们平日里打架一般,人越多越好吗?无知。和尚为什么说要等晚间,因为白天里,你们学堂里都是男人。阳气太重,就能把妖物特有的气息冲淡,我无从分辨,还谈何除祟。”
厉远长似懂非懂,“怎么,妖物还有气息?”
“自是有的。”元安点头,“万物都有他们独特的气息。鼻息灵敏的人能通过不同的气息,比对不同的物体。甚至,有可能通过气味,千里寻人也不是难事。而白姑娘,就是具备此种异能之人。”
白茸心想,那肯定啊,我就是不远千里从桑空山一路寻你过来的嘛。遂笑眯眯的点点头,“是呀,我等你们夜间睡着了,看谁屋子里妖气最重,就能找到那个东西,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下,厉远长和司年都震惊了。他们平日里在书上学到的知识在这种鬼神之说面前完全就是笑话。看过《山海经》又怎么样,还不如人家姑娘的鼻息敏锐。
“那夜间就劳烦白姑娘和高僧了。”厉远长赶紧巴结。原本用鼻子看白茸,这会儿听说白茸是晚上除祟的主力,一下子就变脸,带着谄媚的笑意。谁说读书人不会变通。“一会儿我让夫人带着二位去休息一下,厢房都已经给二位准备好了。到晚上养足了精神,好奋战。”
元安念了一句佛号,“感谢厉先生。还有一事,请厉先生转告学堂里的学子,今夜不要出门乱走动,就呆在自己的屋子里,早些睡觉。至于司公子,晚间就呆在先生这后院里,你和先生都是需要重点保护的。”
这合情合理,厉远长应和着点头。商议结束后,厉夫人就带着白茸和元安去了厢房休息。
他们的屋子靠在一起,白茸索性没有去自己屋里,跟着元安进了他的房间。
“你为何跟我进来。”元安低头看了一眼正坐在自己床榻上,喧宾夺主的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白茸撇撇嘴,“你少来了啊,什么那女授受不清。我们天天在天王寺,生活在一个院子里,早就被人家另眼相待了。如今来你这里,也没什么。”
元安面露尴尬之色,“你说话总是这么不经过脑子。”
“哎呀,别一说话就生气。来来来,坐下说。你个子这么高,我抬头看着累。”白茸站起身,将元安拽到床榻上和自己并肩坐着。“我觉得这件事情,恐怕有隐情。今日和司年说话的时候,就觉得那个小公子有什么难言之隐。”
元安下意识的离白茸远点,挪了挪位置,“你说的,我也看到了。今日说话间,他好几次都很不自然,但是都被他掩饰过去了。”
“你说,他面临的是生死攸关的事情,都不能让他说出心中的隐情。”白茸眨眨眼睛,看到元安离开自己远点,又凑了过去,非要挨着他坐。天气热,两个人蹭在一起的衣料都散发着热气,“这里头的弯弯绕估计很难以启齿。不过和尚,我问你哦,我也不太了解男人,你们一般觉得什么事情最难以启齿?”
元安对白茸的脑回路一直抱有不能理解的态度,摇摇头,“你莫要跟我说这些,我一个出家人,和他们这些红尘俗子自然是有些不一样。”又伸出一根手指,推推白茸的胳膊,“往那头坐坐,你不是最惧热吗。”
白茸却不理他,一把握住元安的那根手指,捏在手心里,“我就不,就要靠着你,你能怎么样?把我抱起来丢出去?”
这个二皮脸,总让和尚头疼。手指被姑娘包裹在柔软的小手手心里,元安一下子耳根就红了。“好了,别动手动脚的。”
这种画面,在白茸看过的那些话本里,都是小姐对公子说的,这会儿改变了一下方向,白茸自己都觉得好笑。
她松开元安的手指,掩住唇,嘻嘻笑了一声。“好了,我不逗你了。一会儿夜间,我们还是得好好配合才是,那东西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如今这个学堂里还有头发的人就只有我了,太可怕了,我可不想明天自己也变成秃子。”
元安被她逗笑了,他想不到原来白茸还有这种恐慌。也忍不住开口逗逗她,“你这个容貌,就是没有了头发,也是一等一的好看。”
白茸很少被人夸好看,听得这么顺而过。一下子跳起来,搂着和尚的脖子,脸蛋就蹭了上去,“听你夸我好看,我还真高兴。”她的声音在元安耳边响起。
元安一下子愣在远处,甚至都不能感觉到白茸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屋子。
鼻息间还萦绕着姑娘丝丝缕缕的香气,直到隔壁房门“嘭”的关上,元安才如梦初醒般从刚刚的旖旎里透了出来。他猛地喘了几口气,将刚刚异样的感觉从脑子里挥开。却感觉那种莫名其妙的兴奋,像秋日白雾一般,萦绕在他周边,散不开,挥不去。
元安恨恨的躺倒在床上,一遍遍的念着清心咒,终于将心头那一股他为之战栗的情感压了下去。
而一墙之隔的白茸,也看着自己的手心,回想着自己大胆的靠近。她一直尝试着靠近元安,却从来没有过这么大胆。想着想着,自己捧着自己的手,甜甜的笑了一下,也躺倒休息。
暮色很快就无声无息的降临。
厉夫人来拍了门,让他们去用晚膳。席间,厉远长带着学堂里几个比较得意的门生,一起作陪。说着一些文人骚客间的酸话,听得白茸牙根疼。
而那些小伙子,灯下看美人,看的眼睛都直了,一直忍不住朝白茸这边偷眼。
原本元安准备坐的离白茸远一些,可看到这些小伙子饿狼般的眼神,又忍不住将凳子搬得更靠近了一些。一顿饭,白茸和元安吃的各怀心思。
等到碗盏放下,天色已经彻底黑了。星星已经跃上了天空,一轮弯月在天上散发着清冷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