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茸看着下头的元安,月光照在元安的脑袋上,泛着微微的光泽,高挺的鼻梁将一抹月色顺滑的引流到嘴唇上,眼睛合着,从她的角度能看到睫毛修长的侧影。
这个和尚怎么就这么好看呢?白茸心中荡漾着一丝甜蜜,想着在元安身边醒来,自己用手指划过元安鼻梁嘴唇和眼睑的触感,脸上泛上了一丝甜蜜的笑意。
而下头的元安,虽然在闭着眼睛默念经文,却脑海中始终绘制不去一个俏丽的影子。
那个姑娘时而笑起来,时而又颦着眉。两人相处了这么久,此刻才惊觉,白茸的一颦一笑,一丝一毫都在自己心中情根深种。
经文越念心中就越是烦闷,元安叹了口气,不禁睁开眼,茫然的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长身而起,在院子里慢慢的踱步。
他走的很慢,像是想要将自己脑海里的记忆一片片的踩在青石板上,烙印深深。他不想忘掉白茸,却也更不想让白茸受到分毫的危险。
院子里的桂花开的正浓烈,一阵阵的香气传来,让他颦着眉头,想起了那一晚上,他和白茸的初吻。
也是在漫天的月色下,白茸的裙摆兜了一兜子的花香,顺着姑娘走路的摇曳,夭夭灼灼的洒了一条回家的小路。
对,天王寺,就是他和白茸的家。有他们的地方,既是两人的家。
他伸手掐了一枝细小的桂花拿在手里,放在鼻尖,细细的嗅着,好像能闻到那夜白茸肩头的淡淡的香气,也好像能感觉到两个人在一起,根本不离分毫的热情。
但是这个最爱他的女人到底还是被他狠狠地伤害了,这样好的一个姑娘,值得更好的温柔和爱戴。
趴在房顶上的白茸正用手肘撑着下巴,看元安在做什么,一双脚在身后摇摇晃晃的,月光也不忍心让她着凉,在她身上铺上了一层银纱,天地都仿佛为这一刻的温柔所褪色。
她奇怪的看着元安奇怪的举动,这个和尚今夜突然间想起来去闻花香,去看月光了,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毛病?
正想着,就闻到空气中传来一阵浓烈的邪气。那气息,好像很熟悉,但是却一下子不能想起来在哪里闻见过。她皱皱鼻子,那股气息混杂在空气里的桂花香中间,倒是显得很难闻。
正在想着这件事情,元安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他虽然纹不见气味,可是周身阴气带来的不适感,还是让他皱起了眉头。
空气中的浓烈的阴气的来源,显然是在东边,但是一直延伸到了书院的藏书阁里头。
元安顺着那股气息就往藏书阁去看,谁知道还没开门,就看到一只毛笔从里面破门而出。
带着浓烈的罡风,还好闪躲及时,否则肯定要被误伤。
他险险的闪躲而过,就看到那只毛笔顺着阴气直接到了东门出,漫笔挥挥,好像是有人在用笔在激烈的写着什么。可是,月色下只能看到那只笔在自己移动,根本无法看到用笔的人或者不是人。
白茸显然也看到了院子中的情况。当元安险些被误伤的时候,她差点就飞下去帮忙了。
还好元安险险的闪躲过去,她也顿住了身形。
那只毛笔似乎很愤怒,带着浓烈的而不甘,即使隔了这么远,依旧能感受到毛笔上头散发而出的带着浓郁愤恨的怨气。
似乎是原本封存于笔内,被空气里头这股莫名的阴气所牵引,一下子被激发了出来。
元安伸手,碧玉念珠自动从手上滑落,飞到空中。
绿油油的光芒闪过,照在那只毛笔上头。
原本就是连白茸和元安都无法看到的一个虚影出现在了碧玉念珠的光华下头。赫然,是一个书生。
那个书生身高不是很高,也看不清楚脸,只能看到他卷着袍袖,举着这支笔,在门上一笔一笔的刻画着,带着浓郁的不甘和怨气,似乎要将自己的所有的愤怒都写出来,都画出来,都让全部的人看到。
元安之前听厉远长说过这支笔的来源,也大致猜到了这个人应当是当时的太师陈西平。这个人年少成名,后来又惨遭横祸,得意门生横死,又因为为太子伸冤而不得好死,自然心中意难平。
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要是这支笔闹什么鬼怪的话,应当早就开始了,不至于等到今日。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被人为的给激怒了。
什么能够激怒陈西平这只蛰伏了这么久的,已经不能称作为鬼的鬼呢?元安皱眉。
就听到书院外头传来一阵微弱的脚步声。这阵声音在笔敲击东门的情况下,根本不明显,但是元安和白茸都是五感灵敏的人,自然能够感应到。
更可怕的是,元安感觉到自己血脉里头的血尸蛊的蛊虫正在疯狂的跳动,似乎是接近了自己主人的狂欢。
那么,门外的脚步声,和这支笔的突然暴动都能解释的清楚了,只有一个人能办到,就是那晚上的黑衣人!
白茸昏迷的早,并不知道黑衣人后来发生的事情,但是眼睛眯了眯,顺着这股气息,慢慢的就回忆起来,是昨晚上的那股气息。
没有了锦衣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和土腥味,这股阴气来的邪性而纯正,应当是过了她的鼻子就难以忘怀的。
正想着,白茸就轻飘飘的像是一只蝴蝶般,朝着屋檐那头飞了过去。
动作很是轻松优美,无声无息,控制着力度,无论是起飞还是着陆,都轻而又轻,带着十足十的灵动。她转动着眼珠子,朝着下头伸长脖子看。
墙根的阴影下头,一个黑衣人,正站在那边,手里拿着一只玉石制成的碗。
那只碗显然是已经破了一半,只剩下半块。但是也看得出是十足十的好材料制成,在月色下头光华流转,是个好东西。
白茸今日也在屋里听了厉远长的絮叨,大概也猜出来这东西怕是就是当年毒死太子的那只装了鸩酒的碗!难怪能轻易地牵动蛰伏在毛笔里头的陈西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