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桑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小香颂2022-01-06 13:053,160

  时候不早了,莫晚棠起身告别。

  走到门外,却听见桑榆之道:“如果晚上没安排,不介意聊聊专访?”

  她只觉眼前一亮,抚平了一天的疲惫,又折返回到桑榆之身边:“那现在就开始吧!”

  他搁下笔,摘下眼镜,缓缓道:“好。”

  夜已深,桑榆之拧开了沙发边的落地灯旋钮,暖黄色的照亮了这间陈旧的办公室。

  趁他起身拉窗帘之际,莫晚棠适才打量起周遭环境。

  虽然这间办公室很大,但布置得极其简约,除了书等必需品,没有多余值得赏玩的装饰,就好像随时可以搬空一样,让人怀疑其主人是个毫无人情味的脾气。

  忽然,眼前落下一个玻璃杯,他伸手之际,露出了衬袖下的半块手表,因为手指纤长,与手腕连结成一条流畅的曲线,所以莫晚棠便多看了几眼。

  上次没仔细看,还真是古董呢!秒针上的金属箭头徐徐跳动,维护保存得真好。

  “请喝水。”桑榆之在莫晚棠的对面坐下。

  总的来说,今天这场并不算正式的采访让莫晚棠一扫先前的阴霾。桑大佬也比想象中要配合积极,她问什么,他便回答什么。

  比如,作为一个史学教授的日常书单有哪些?再比如,桑老师日常除了磨矿物颜料外,还有喜欢做些什么“无用之事”?

  直到,莫晚棠自己都问到有些不好意思了。

  “桑老师,耽误了您宝贵的时间,我回去写完初稿后给你看。”她笑得心满意足,桑榆之第一次看见了她左脸边深刻的酒窝。

  “不客气的。”他轻叹,“时间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什么贵重物品。”

  “哦?那什么才是你认为最重要的?”

  莫晚棠笑问,她起初只是不经意地回嘴,直到她抬头正好迎上桑榆之的灼灼目光,像迷雾森林中蓦然照进的一缕光。

  莫名触动。

  “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是绝对要紧的。请问,这个问题也算在我们的采访稿中吗?”

  “嗯。”

  莫晚棠征询:“需要的话我可以添加进去。”

  “噢。不必了。我其实并不习惯与他人分享生活。”

  “明白啦,明白啦。大佬都有自己的隐私……”没想到莫晚棠还没说完,对方又云淡风轻地抛来这么一句。

  “但如果是出于你个人的好奇心,我倒是很乐意分享。”

  这是什么梗!让她如何接得下去?

  如何接,都显得很冒昧……

  “咳咳,我也就是随口问问……而已。”莫晚棠笑着缓解尴尬,抬眸却发现桑榆之那富有深意的眼神,自始至终没有从她身上移开。

  他这是想干嘛?!

  就好像那个问题的答案就是自己似的。

  倏然,莫晚棠的脸烫成绯红色,她迅速低下头假装整理背包,然后用最快的速度闪人。

  “桑、桑老师,我真得走了。不然地铁该没了。”

  “好,路上小心。”

  “那,拜拜。”

  “再会。”

  但愿灯光足够昏黄,让桑榆之还看不到自己的羞怯——可明明他一直都看着自己啊。

  莫晚棠一边懊悔,一边已经疾步飞跑。

  之前她就读的传媒学院,是出了名的帅哥孵化摇篮。她自诩见过些世面,今天怎就为了这样一句话要落荒而逃。

  桑榆之为人很谦逊有礼,这八成只是他一句委婉的恭维罢了。

  *

  说来也怪,明明很累的莫晚棠异常精神,一口气码了两篇稿子。顺便,整理了桑榆之的采访细节。

  夜深人静时,他们之间的对话录音被她回放了许多遍,桑榆之的低沉的音色回荡在小小的出租房里,仿佛他仍在身边与自己秉烛夜聊。

  他好像总喜欢打量自己,那眼神就像研究一件博物馆的出土文物。但又让人不会心生反感。

  那眼神是带着一种极其凝重的力量,似乎她是与他息息相关的羁绊。

  “噗,莫晚棠,你真的想太多了。还是操心下快要到期的房租吧!”

  莫晚棠告诫自己,蒙上被子便强行催眠。

  与此同时,越州另一处。丧失身体感官一百年的桑榆之竟然也失眠了?

  清醒的他得出一个更加清醒的结论——他和莫晚棠待得越久,就会离正常人的生活越近。

  这是经过多次试验后的证实。

  她每日偶尔的出现就像夏日雷阵雨,给闷热窒息的空气带来凉爽舒适,只是,他没有办法让人家二十四小时待命。

  桑榆之觉得莫晚棠看起来很单纯,和他平时接触的学生们没有差别。他好几次都想追问些讯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才不会打草惊蛇。

  *

  清晨的郊外,大有“野旷天低树”的即视感。

  约饶崧钓鱼是几天前就定好的,没想到饶娆也死皮赖脸地跟来了。

  大概是昨晚和莫晚棠呆久了,桑榆之开始有了通宵后遗症——头疼,这会儿听见饶娆的声音,太阳穴都突突跳动了两下。

  “你怎么也来了?”

  饶娆还未察觉异样:“奇了怪了,这是我家的后花园,我散个步,难道还要经过批准?”

  这块地方位于饶家居住的别墅周边,属于该物业管辖范围。但语毕,饶娆就有些后悔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块产业的所有权早在别墅开盘前,就已经归入桑榆之名下。

  只是他贵人事多,估计也记不清自己有哪些财产了。

  饶娆本想替自己打个圆场,却不小心看见了桑榆之浓重的黑眼圈,不禁大为震惊。

  “桑祖宗,您这是……”

  “没什么,夜间思考人生的痕迹罢了。”桑榆之转头理钓鱼线,有意不想再让饶娆从自己脸上发现异常。

  但他显然低估了一个女生对于脸部细节的观察,饶娆早就把他的变化尽收眼底,并发出了报复性的笑声。

  “噗!从小就听你吹嘘长生不老脸,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看见美人迟暮?”

  “不对不对,这个成语不太恰当,我换个形容词啊。”

  “应该叫英雄末路……也不对。”

  “……”

  她的自言自语,被桑榆之无情打断:“我倒是很想送你一个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多谢祖宗夸奖。”饶娆还致力于对桑榆之的黑眼圈补刀中,继续道:“要不要我送你一瓶眼霜,英国皇室特供,消浮肿啊,去黑眼圈效果特别好。”

  “有劳费心。你还是自己留着以色骗人吧。”桑榆之冷笑着,自顾自装鱼饵。

  认真算来,两个人的年龄也差了快一个世纪,碰到一起却总是话不投机。

  “我这条件需要靠骗?”一记绝杀明显触到饶娆的怒点,她开始没完没了地抱怨:“我看你才是哄骗无知少女的高手,之前在古镇约会的那位,要是你没骗她,人家踩你干嘛!呵呵,为——老——不——尊!”

  末了,她总算是用对了一个成语。

  惹得桑榆之和饶崧面面相觑,饶崧更是疯狂咳嗽暗示孙女。

  “咳咳,娆丫头,你早上不是说约了人打高尔夫嘛。别让客人久等了。”

  饶娆才意识到自己有正经事要办,发完牢骚就地逃逸:“唉,我和你们这些老年人有代沟,算了,撤了。”

  桑榆之这才瞥见她远去的背影,倒的确不像来闲逛的打扮。

  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冷清,饶崧事事迁就他,饶垚又是个敦厚的软柿子。但随着饶娆的长大,小姑娘年少张狂的性格,偶尔也会让他感叹:年轻真好,无知者无畏。

  湖面上风平浪静,一如他的内心波澜不惊。

  饶崧审时度势,打圆场:“其实呢,你别看阿娆咋咋呼呼,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你第一次就让人女孩子心生误会,总归不太好吧。”

  他知道这个东家叔叔甚少与外界打交道,处理起人际关系来有些过于理想化。

  “可她已经和我道歉了,就在前几天。”桑榆之果然和他们不在同一调频,“我现在是她的史论老师,我们又见了几次。”

  “这么巧的事?”

  “没错,昨晚我们还聊了很久。”

  饶崧继续震惊,反复确定桑榆之没有理由对他撒谎的同时:“听起来……好像很不错。”

  他年轻时常常目睹那些世家小姐为了桑榆之争风吃醋的场面。因此,对这位能让桑榆之彻夜失眠的小姐也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其实吧,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像着钓鱼。若非你情我愿,也不会上钩,你说对吧?”饶崧旁敲侧击。

  虽然桑榆之只管自己持着鱼竿沉浸其中,但他那点微末心思还是逃不过饶老头的眼睛。

  但愿,是他关心则乱。

  不一会儿,桑榆之觉得竿子下有一股力量在扯动,他习以为常地冲着饶崧炫耀。

  “看来你又要输了。”

  就在鱼儿即将被拉上来的一瞬间,“噗通”一声,一颗高尔夫球从天而降,落入湖中,打破了这一湖的平静。

  两人转身寻声而去,只见饶娆和一个妙龄女孩向这边款款而来。

  女孩带着白色的鸭舌帽,一身浅粉色短袖短裙和过膝袜。将她的好身材展露无遗。没走几步,又有些局促地小跑起来。

  近了些,高高的马尾辫扫来一阵熟悉的香味,桑榆之定睛一看,才发现,这正是莫晚棠。

  只是,好像有点又不一样的莫晚棠。

  “太抱歉了。我刚刚不小心把球打偏了,听说垂钓区有人在比赛,我就过来看看……”她喘着气,额头鼻尖都沁着汗珠,从桑榆之的角度望去,正好可以折射微露的晨曦。

  那一瞬,桑榆之忽然觉得那球是落在了自己心上。

  

继续阅读:十、你像从很久以前穿越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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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道桑榆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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