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三十一日上午九点,机动大队会议室。
四人围坐在一起,那张画着勾勾叉叉的地图摆在会议桌上。
唐熙雨右手托着下巴,易之林双眼无神地瞥向桌面,董介名漫无目的地翻动着手机,挫败感在三人的脸上显露无遗。
“喀喀。”陈卫镔故意清了两声嗓子,“从现在开始,全面调查卜思强。”
闻言,三人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关于甘凤羽的死亡,他们想到了抢劫、强·奸等种种可能,却从来没有想到过老实人卜思强与此有关。
“陈大队,啷个可能是卜思强嘛?”董介名不可置信道。
陈卫镔扬了扬眉毛,正色道:“所谓老实人,都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我也承认,卜思强总体来说,的确是个老实人,但是,你们难道忘了,他是怎么藏耳环的吗?”
易之林立刻接过话来:“他把耳环塞进了包子里,把包子喂了狗。”
董介名拍了一下大腿:“对啊,说明卜思强也是有心机的人。”
陈卫镔起了身,道:“如果湛长洪真被人陷害了,那么,陷害湛长洪的人,最有可能是谁?”
三人安静了下来。
陈卫镔走到窗口处,看了看窗外,接着转过身来,说:“甘凤羽的那副耳环,是在七月二十九日晚上去金店买的,然后就去了卜思强的出租屋,也就是说,卜思强一定知道甘凤羽有那副耳环。”
“那……”董介名顿了一下,“卜思强是怎么知道那条电缆沟的?”
陈卫镔指了指那张地图:“七里岗两百二十三号的电缆沟,是卜思强的出租屋到棒棒聚集地的必经之路,卜思强在市区当棒棒多年,租住在古罗巷也有多年,五年前通信公司修建电缆沟的时候,卜思强路过时,多半进去看过。”
三人顿时兴奋了起来。
唐熙雨补充道:“卜思强知道湛长洪喜欢抽天门香烟,要找一个湛长洪抽过的烟头,太容易了,随便去肉摊捡一个就行了。”
陈卫镔“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但是……”易之林眉头一皱,“卜思强,他没有犯罪动机呀。”
语毕,三人齐齐地看着陈卫镔。
陈卫镔回到座位上,右手食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也许……此案根本没有动机。”
昨晚在江边,当陈卫镔扔出鹅卵石几秒钟后,并没有听到鹅卵石入水的“扑通”声,而是另外一种声音。
正在纳闷之时,一艘游船的灯光照了过来,正前方二十米处,出现了一大坨黑黢黢的东西,在江面上十分显眼,原来是一块突出江面的礁石。
回想起刚才的声音,应该是那块鹅卵石刚好砸在了礁石上,发出的响动。
凡事都有意外。
“哎!”唐熙雨突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熙雨,怎么了?”董介名侧头看着唐熙雨,好奇地问道。
唐熙雨脸上呈现出一副沮丧的表情:“不管凶手是谁,湛长洪也好,卜思强也罢,总归来说,女人都是弱势群体,受伤害的总是女人。”
陈卫镔看着唐熙雨的样子,回想起她的男朋友温子路说过,两人谈了四年恋爱,一提结婚唐熙雨就回避。
陈卫镔嘴角微微上扬:“两江的男人都是出了名的耙耳朵(耙耳朵:方言,意思是怕老婆的男人)的嘛,我就是其中一个。”
唐熙雨茫然地看着前方:“以前在二大队时,接触了多起女人受到伤害的案件,有两口子闹矛盾,老公毒打老婆的,有醉酒的男子,调戏殴打女人的,还有男人强奸女人的。昨天,看到甘凤羽的尸体,原本一个大活人,又是因为男人,竟然成了那副惨状。我看啊,男人,没几个好东西!只是,有些男人装得像,没有暴露出来而已。”
唐熙雨的一席话,令三个男人面面相觑,不敢搭话。
过了一会儿,唐熙雨缓了缓神,发现三个男人都瞪大眼睛看着她,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话打击了一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我不是说你们。”
陈卫镔“哈哈”笑了两声,化解了此时的尴尬:“我晓得,你说的肯定不是我们,是那些被咱们抓捕后关进监狱里面的他们。”
唐熙雨作为一名刑警,工作中接触到的都是犯罪,久而久之,看人看事总往坏处想,再加上闺蜜左应佳十年前也是被男性凶手杀死,因此,在她的内心里面,很缺乏安全感,对男人更是尤其缺乏。
难怪她会恐婚,她是担心结婚之后,她的老公会对她不好。
几人会心一笑,此事顺利翻篇儿。
随后,陈卫镔收敛笑意,郑重其事道:“现在,我来分配任务。”
“熙雨,你和我一组,明天一早出发,去卜思强的老家平塔县光聚镇兴朱村,了解情况。”
陈卫镔又看向了易之林和董介名:“你们两个一组,去卜思强出租屋附近走访调查,看看七月二十九日晚上有什么情况。”
“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哪个还记得哦?”董介名瘪了瘪嘴。
陈卫镔补充道:“除了问人,还要多注意观察周边的情况。”
“哦……”董介名的右手在空中舞动了一下,“就像你发现那只黄金耳环一样,到处摸一摸。”
陈卫镔微笑着点了点头。